洛天華是真的冤枉,他壓根就不認識這些人。
“誰帶進來的?”他問黃毛。
黃毛大名黃東,是搞練習生培訓公司家的大兒子,天天打扮流里流氣,公司最近不賺錢,跟著邵家混飯吃。
“洛天靈和她們一起來的。”黃毛發(fā)愣道:“不是您讓她們一起來的嗎?”
“……”邵名揚問:“你就讓你妹妹和這些人待在一起?你確定她不是被威脅受欺負了?”
這段視頻被在場的其他人錄下來,公布到了校內(nèi)論壇上。
匿名的可可:我說真的,邵二少這是栽了吧
哆啦A夢沒有口袋:承認吧,愚蠢的凡人們。我就說了,他喜歡她,眼神都不一樣,我們也別說那個土妞了,不然怕是有人要坐不住了。
依依不舍(洛一一):回樓上,誰欺負她了?你說出來,我去謝謝他。
……
論壇刷到首頁,學校里的人也只有這個時候這么活躍,不管是什么地方,八卦起來,不分男女,也不分年紀。
周楠截圖發(fā)過來,發(fā)短信問:“這是怎么回事?邵名揚怎么想的?”
其實很早,很早之前,王若檸就有一個問題,她一直都想不明白,邵名揚究竟喜歡洛天靈哪一點,她以前問過很多次,一次明確的答案都沒有得到過,不是冷著臉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就是閉口不談。
如果他真的回答了,或許后來也不是那個結(jié)果。
“我也不知道。”王若檸是真的不知道,心如止水,也不想知道。
平靜的湖水不想再起波瀾,這樣就很好。
下周就是周楠的劇場演出,她最近半個月都在忙這件事,叮囑幾句之后,她又去忙了,王若檸繼續(xù)看雨。
雨勢慢慢弱下去,似乎馬上就要停了,天空已經(jīng)開始放晴,隱隱窺見碧藍的天空一角。
王若麒從樓上下來,看到她眼睛一亮,晃悠到她身邊,舉著手機:“看到了吧,你的情哥哥,現(xiàn)在和洛家的那位小女兒,可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你現(xiàn)在打斷做什么呢?別告訴我,你什么都不做吧。”
“我要做什么?”王若檸冷下臉,“你但凡把這些沒有用的心思放在公司上,也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更不會是以后那個樣子。
每一家每一輩,總會有幾個挑頭的,能干大事的人。也總會出現(xiàn)幾個不成器的,家族沒落或者斷在這一代。
別的家族都能人輩出,不說人品好壞,至少能抗事。
但凡他是個真男人,也不會眼看著大廈將傾,只知道躲在長輩的身后。
“我怎么樣?我怎么樣了。”王若麒道:“公司里的事情,你又不懂,你知道什么?”
王若檸不想再和他說,他們之間沒有共同話題。
她轉(zhuǎn)身,王若麒卻不這樣想,跟在她身后。
“你倒是說啊,不會是怕了吧,說不出來就找別的話題,你什么時候也變得這么遜了。”
不是王若檸變遜了,以前不管他做什么,她始終抱著一種,他是家人的態(tài)度,無論做什么,他們總歸是一家人,筋連著筋,根骨連著根骨。
可是他為了一個女人,背棄了家族,死不承認的樣子太深刻,為了他做過的那些齷齪事情,把她從家里推出去擋刀不要做的太順手。
那時候刻骨銘心的傷疤,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冷。
王若麒大概也察覺到了她和以往不一樣的態(tài)度,跟了幾步,“你究竟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沒怎么。”王若檸不想為他還沒有做過的事情遷怒:“或許你真的該想一想,自己要做什么,不是在這里,取笑一個你討厭的妹妹感情不順,這確實不像是一個二十二歲的男人可以做出來的事情。”
“畢竟,我們也不是親生的兄妹,還沒有好到可以取笑對方傷口只是當做玩笑的程度。”
王若檸輕聲關(guān)上門,留下他一個人在客廳里。
ˉ
下午六點鐘,王若麒的動態(tài)更新。
他發(fā)了一個大大的尷尬笑臉帶著感嘆號,配字,“我的妹妹似乎瘋了怎么辦。”
下面的評論已經(jīng)歪樓到天際。
七點鐘的時候,王若麒歪倒在沙發(fā)上,看著評論樂不可支。
他自己笑了半天,突然覺得沒意思。要是王若檸在這里才好呢,讓她看看,大家都是怎么說的。
還有些不長眼的居然在問是不是情妹妹,邵總開玩笑說,打一頓就好了,王若麟回復了一個哭哭的表情,說打不過。
王若檸看了沒有覺得好笑,她抱著膝蓋,歪著頭枕在上面,長長的頭發(fā)垂下來,她最近總是覺得……孤獨。
在人多的地方,越發(fā)的明顯。
但是可能是從前一個人待久了,還總是喜歡待在熱鬧一點的地方,可是熱鬧的太過,又會覺得太吵。
人總是這樣,奢求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
王若檸輕輕嘆了一口氣,起身整理行李。
她背著行李挎包走出王家的別墅門口,那么小的一個挎包,小的像是只是出門徒步而已。
王若麒從聽到背后有人走過的聲音,仰頭看了一眼,看著她步履很快的經(jīng)過,像一陣風似的,還撇了撇嘴。
女孩單薄纖細的背影仿佛一掰就折了,可是在寒風里,還是立的那么直,像松柏和勁竹,堅韌頑強。
大概兩刻鐘,王若麒還在看朋友圈,不時的看門口。
她始終沒有回來,家里的傭人已經(jīng)開始收拾了。
家里的老爺子休息的早,九點就是門禁,這個時間,她會去哪里?
“徐媽,看到王若檸了嗎?”王若麟說:“知道她干嘛去了嗎?”
“不知道。”徐媽遲疑道:“小姐,不是在房間里嗎?”
王若麟問遍了屋子里所有活著喘氣的人,所有人都說沒有看到她出去,真是見鬼了,難道只有我一個看見了?
走到她房間門口,王若麟停了一下,探手敲門。
“篤篤篤篤”的敲門聲,在晚上的老宅里,稍顯吵鬧了些,他又敲了兩下,還是無人來應。
“我進來了!”王若麟說著,推開門。
沒有燈光,也沒有人影,窗簾跟著風在動,床鋪干干凈凈,沒有褶皺。
他這次是真的愣在原地,先前心里那些奇怪的活動全都消退的一干二凈,再也沒有了玩笑的心思。
“不是吧。”王若麟低聲說:“就是開個玩笑而已,真走了啊。”
王若檸真的走了,以前沒覺得不自由,待在哪里都是待著,如今一個人的時候想回家,去了那里又覺得不是家,想來想去,果然還是,天大地大,哪里都不是家。
“在外面這么久,終于知道回來了?”王若檸拎著包邁進屋子里,男人的聲音沉沉地響了起來。
這是屬于她的父親和繼母的房子,樣貌端正威嚴的男人抖了抖報紙,露出一張嘴唇向下撇的臉來。
王父坐直身體,眼睛看向她,“這些天就好好在家里待著,自己在外面住,像什么樣子。”
王若檸已經(jīng)很疲憊了,點了點頭,沒有再去爭辯,拖著腳步上樓。
王父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皺了皺,他這個女兒,和他的前妻樣貌太像,過于姝麗,就是性子可謂是天差地別,安靜的總是讓人發(fā)現(xiàn)不了。
“你怎么了?”王父叫住她,“身體還是不舒服?”
他喊的聲音太大,別墅本來就不大,若是在樓上房間敞開著門,差不多也能聽見。
王若檸腳步頓了一下,“沒事。”她垂眸道:“剛剛坐車,有些累,我休息一下就好。”
她抬著腳步繼續(xù)往上走,楚池只看到一抹纖細的背影一閃而過。
他愣了一下,扭過頭視線跟著門邊的身影移動,等到再也看不見的時候,濃密纖長的睫毛眨了眨。
夜里十二點,有人在敲門。
王若檸睡意很淺,在他敲第一下的時候就醒了,夜里總是容易心悸,窗戶開著,卻還是有種散不去的悶熱感覺。
她抱著被子,安靜地聽了一會兒,沒有起身去開門。
門外面的人鍥而不舍的繼續(xù)敲,用手輕輕扣著門,仿佛她不開門,就要敲到地老天荒一樣。
她披上衣服起身,夜晚的腳步聲格外清晰。
楚池沉默著站在門口,少年人的身影高挑瘦校,他繼承了母親的長相,精致的過于濃烈的眉眼底斂著,帶著幾分混血的感覺。
“你還好嗎?”和他同歲的繼弟低聲道:“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沒什么事情,多修養(yǎng)了幾天而已。”王若檸笑了笑,“這么晚了,找我有事嗎?”
“也不算晚。”楚池手里還拿著根筆,“你也沒有睡,不是嗎?”
“是。”王若檸垂眸。
楚池道:“剛回來睡不著嗎?”
“嗯,有一點兒。”王若檸抬眸,“沒有事情我要關(guān)門了。”
他和洛天靈是同學,小學初中都是一個,高中開始,因為爺爺不同意父親和他母親在一起,這些年也一直沒有真正在一起,父親提出過要給他轉(zhuǎn)學,小時候是繼母端架子拒絕,長大后她有心促成兒子轉(zhuǎn)學,已經(jīng)懂事的楚池卻拒絕了。
王若檸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們是同學的。
真是巧合的讓人害怕,命運似乎在她身邊籠罩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她身邊的人,都要和那個女生扯上點兒關(guān)系才行。
“別。”楚池下意識的用腳別住門,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他用手指窘迫地撓了撓臉頰,“那個……”他眼神飄忽。
王若檸疑惑:“什么?”
“沒什么。”楚池后退,“好好睡。”
“謝謝。”秉持著禮尚往來,王若檸說:“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