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夫妻說這次放假能待上半個月，聽到這個消息，想念兒女的老人和想念父母的孩子都很高興。</br> 虞稚一穿上了媽媽給她帶回來的新衣服，在學校用著新文具。</br> 同桌見到她的文具盒，驚呼漂亮，“一一，這個文具盒好好看哦，哪里買的？我也想要。”</br> “是媽媽在外地買回來的。”</br> “好吧！”</br> 虞稚一現在的同桌就是當年那個蘑菇頭的小女孩，她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名字——喬樂芷。</br> 別名，巧樂茲。</br> 喬樂芷把伸進書桌里，在里面摸了幾下，終于掏出一個透明的袋子，“我記得明天是你的生日，可周六放假你又不來學校，我就先把禮物給你了，提前祝你生日快樂。”</br> “謝謝喬喬。”</br> 她們同班六年，平時又玩得好，喬樂芷第一次知道她過生日的時候就給她送了小禮物，她自然是要還的。</br> 一來二去，每逢生日都互動禮物，都是些普通的小物件，卻滿滿都是心意。</br> 放學回家的時候，時奕問她明天打算怎么過生日？</br> “今年你爸媽回來了，他們要給你過生日是吧？”</br> “對啊，爸爸媽媽還說要給我買生日蛋糕回來。”</br> “哦……今年就不需要我買了。”</br> 小時候虞稚一過生日，外婆是不會給她買蛋糕的。并非是對她不好，而是老人家過多了苦日子，覺得買蛋糕不劃算，寧可多買些雞鴨魚肉的給孩子加餐。</br> 可小朋友都覺得，過生日就是要吃蛋糕呀，不吃蛋糕就不算過生日。于是時奕就把自己的零花錢掏出來給她買小蛋糕。</br> 虞稚一現在滿心歡喜，因為爸爸媽媽答應她明天要給她買個大蛋糕，可以跟很多人分著吃。</br> 越想越期待，雙手抓住了時奕的手掌，誠心邀請，“哥哥，到時候你跟寧姨和叔叔一起來我家吃蛋糕吧。”</br> “好吧，但他們白天還要工作，得等到下班才可以。”</br> “沒問題的！爸爸媽媽說明天白天要去市里買好吃的，也要晚上吃飯。”</br> *</br> 這是七年來，父母親自陪伴她過的第一次生日，虞稚一很開心，起了個大早。</br> 吃早飯的時候就聽見爸媽商量一會兒去市里要買的東西，她豎起耳朵，在聽到媽媽提醒“給一一買蛋糕和禮物”的時候，笑彎了眼睛。</br> 虞凱和阮晴出門的時候，虞心妍鬧著要跟爸爸媽媽一起，他們不得不帶上這個粘人的小家伙。</br> 虞稚一作業比較多，等父母出門后，她就留在家里趕作業。</br> 外婆拿著雞蛋進來，在她身上滾了一圈，“吃了這雞蛋，無病無災，平平安安。”</br> 這是老一輩人傳下來的習慣，每逢生日，外婆都會這樣做，說是能帶來福氣。</br> 虞稚一喜歡這個慶祝的習慣，因為這代表她得到了生日祝福。</br> 她學習速度比較遲緩，做題也很慢，等作業完成，竟已經是下午。</br> 她去門口轉了一圈，始終沒等到父母歸來。</br> “你們什么時候回來……”好想知道爸爸媽媽什么時候才能帶著蛋糕回家。</br> 可她等啊等，等到天快黑的時候，也只等來一通電話。</br> “媽，妍妍突然生病了，我們在醫院呢，你先帶著一一吃完飯吧，別等我們了。”電話那端的父母是這樣對外婆說的。</br> “孩子沒事吧？”</br> “急性腸胃炎，醫生已經開藥了，別擔心。”</br> 他們打電話，虞稚一都聽見了。</br> 她還是問：“妹妹怎么了？”</br> 外婆摸了摸她的腦袋，嘆了口氣，“妹妹生病了，他們可能會晚點回來，餓了吧？外婆先去給你做飯。”</br> 看著外婆進入廚房的背影，她心里泛起苦澀，說不清那種感覺。</br> 冬日的天色黑得早，這會兒時家夫妻已經下班回家。</br> 見時奕獨自在家，寧素雅放下包朝他走過去，“今天是一一生日啊，你怎么一個人在家里？”</br> “不知道，一一的爸媽好像還沒回來。”他偷偷去對面的院子里看了兩次，沒聽到什么聲音，他也沒好意思自己湊上去。</br> 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關上的大門口冒出一個小腦袋。</br> 剛進門的時爸爸發現了她，“一一，快進來啊。”</br> 虞稚一抿著唇，往屋里走了兩步，看了看三人，立即低下頭道歉，“叔叔阿姨，哥哥，對不起，我爸爸媽媽還沒回來，暫時不能請你們吃蛋糕了。”</br> 她對大家食言了，心里十分過意不去。</br> 時爸時媽沒想到小姑娘這幅模樣竟然是給他們道歉來了，當即笑了起來，“我以為多大的事兒呢。”</br> “你爸爸媽媽去哪兒了呀？”</br> “他們去市里買東西了。”</br> “那肯定是給一一買了很多東西，所以晚點回來。”他們以為小孩子著急過生日，所以講好聽的話哄著她。</br> 虞稚一垂著腦袋，沒認同也沒反駁。</br> 時爸時媽清楚她的性子，兩人笑著進廚房開始收拾準備晚餐。</br> 沒有大人的關注，她慢吞吞的走到時奕面前，喊了聲：“哥哥。”</br> 時奕這才放下手中的游戲機，站起身時，又往她頭上揉了揉，“去我房間拿禮物。”</br> 干凈整潔的書桌中央擺著一本厚厚的書籍，深藍色的書皮封面顯得尤為突出。</br> 虞稚一好奇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人。</br> 時奕指了指那本書，示意她過去拿。</br> 書封上的金色字體《答案之書》。</br> “哥哥，這不會是我的禮物吧？”心里抱著一絲小小的希望，千萬別是讓她看書呀！</br> 她最討厭看書了……</br> “嗯哼。”時奕抬了抬下巴，沒有否認。</br> 虞稚一欲哭無淚，“我能不收這個禮物嗎？”</br> 時奕眼皮子一跳，他完全能猜透這個小笨蛋此刻在想什么。</br> “翻開看看。”</br> 在時奕的指示下，虞稚一聽話地翻開了書頁。</br> 《答案之書》使用說明，將書雙手夾住，閉上眼睛，集中思考問題，從后往前翻動書頁，憑自己的感覺，尋找到你需要的答案。</br> “咦……”好像跟她想象中的書不一樣。</br> “要不要試試？”時奕問她。</br> 可一時之間，她好像想不出什么問題。</br> 時奕開口：“就問問，一一小笨蛋什么時候會變聰明？”</br> 《答案之書》：【誰都不能保證】</br> 虞稚一：“……”</br> 老扎心了。</br> 她把書搶了回來，雙手夾住，閉上眼睛問：“我來問，哥哥的游戲通關了嗎？”</br> 《答案之書》：【從來沒有】</br> “哈哈哈。”看到這個答案，小姑娘頓時心里平衡。可是她知道時奕很聰明，每個游戲都能通關，所以這本書的答案不正確。</br> 她指著書本道：“哥哥，這本書的內容跟問題明明沒什么關系！”</br> 見她得意的表情，時奕眉眼帶笑，淡定回答：“它的確不能告訴你正確答案，但它可以幫你找到正確答案。”</br> 當你翻開這本書，潛意識想要看見的答案，就是你內心的選擇。</br> 虞稚一捧著禮物回家，專門為這本神奇的書騰出空位。剛擺上去，又抽了出來。</br> 她雙手合書默念了一個問題。</br> 《答案之書》給出的答案是：【當然】</br> ——</br> 晚上八點多，外婆又打了一通電話，關心妹妹的情況，爸媽說快要回家了。</br> 晚上九點多，虞稚一等得有些犯困，仍然守在門口。</br> “一一，你先去睡覺吧。”</br> 她固執的搖頭，“我想在等等爸爸媽媽，還有妹妹。”</br> 不知道妹妹的病有沒有好，不知道爸爸媽媽給她帶回了什么樣的禮物和蛋糕。</br> 九點半的時候，虞凱和阮晴終于抱著小女兒回來，手里提著些塑料袋。</br> 外婆迎上去，關心小外孫女，“妍妍還好吧？”</br> “沒事兒了，吃了醫生開的藥，回來的路上就睡了。”</br> 虞稚一不是那種話多的孩子，聽到媽媽已經回答過“妹妹沒事”這種話就沒有再問關于妹妹的情況，她的視線移到了爸媽帶回的袋子上，都是比較扁的口袋，絕對裝不下蛋糕。</br> 阮晴隨手將東西放在桌上，虞凱抱著小女兒去他們屋里，大家因為關心，也都跟了進去。</br> 她看見爸爸把妹妹放在床上，而媽媽會細心地替妹妹捻好被角。</br> 怕吵醒妹妹，他們全都到外面說話。</br> 外婆問起小孩生病原因，阮晴解釋：“今天去市里買東西的時候，妍妍看到那些美食，吵著要吃，結果吃壞了肚子，又因為不適應這里的天氣受了寒。去醫院檢查的時候才知道是急性腸胃炎，當時可把我們嚇壞了。”</br> “那你們給一一買的蛋糕和禮物呢？”</br> “沒來得及，就只有這些菜。本來以為晚點去買，可沒想到會折騰這么久。”</br> 外婆知道虞稚一等待了一整天，幾乎不敢去看孩子失望的模樣。</br> 阮晴看了眼時間，提醒道：“一一怎么還沒睡覺？這都快十點鐘了，趕緊回屋睡覺吧，小孩子睡晚了不好。”</br> 阮晴脫口而出的也是關心孩子的話。</br> 可他們都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br> 虞稚一憋住眼淚，跑回了自己的房間。</br> 她很傷心，還有些生氣，可她不知道該怪誰。</br> 準確來說，她好像不應該責怪誰。</br> 爸爸媽媽是因為妹妹生病才會忘記對她的承諾，可為什么……偏偏是這個時候。</br> 有父母陪伴的生日，她期待了整整七年，最終等來了一場空歡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