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不瞞你說,現在資金問題,你是要解決一下了。”周姨嘆口氣。</br> “我知道,現在就想辦法。”</br> “知道你這兩天心力憔悴,我給你墊了一千元。”</br> “周姨!太感謝你了!”顧正東萬沒想到,周姨能蔫巴兒替他填窟窿。</br> 這一千說是借的,他要還,但是在他的心里另記了一本賬,周姨是股東,這個沒跑兒。</br> “還有,我跟大壩上的人聊了一下,這可快開工了,到時路段全封,說是一年修不完的,你可想好了,這機械拉不出去,封到里面,多一年就是多一分損失。”</br> “對,要搶在修路前弄出去。可是這路上不來大機器呀。”顧正東何嘗不想快點把機械弄出去。</br> “他那路反正要修的,壓壞了,又怎么樣?”周姨一句話點醒夢中人,可不是嘛!修路整個兒要挖開,壓個坑又怎么樣?</br> 他這段時間心太亂,思維固化了。</br> “周姨你太棒了,我馬上去聯系車!”</br> 之前顧正東找人聯系過,當時的計劃是吊車,把機械從墻里直接弄出來,再用拖車弄走。</br> 租車的也過來實地看過,沒找到可下手的地方,這事兒才擱淺的。</br> 現在顧正東是志在必得,所以態度也很堅決,租車公司的孟師傅馬上趕了過來。</br> 孟師傅和顧正東里里外外看了半天。</br> “你看,這一段最麻煩。”孟師傅用手一指墻外那片空地。</br> 顧正東也撓頭,這里是重災區,地勢低洼,一直被水泡著,現在已經成個水泡子了。水面不深,可是下面全是淤泥,什么車來都要陷進去。</br> “孟師傅,要不咱試試?你把車派來,就是吊不出來,我也一定付工錢!”</br> “行啊!那就試試!不要錢要先結賬。”</br> “好嘞,您等我電話,我先安排一下!”</br> 顧正東答應得痛快,可是心里卻是咯噔一下,先結賬,他用什么結?</br> 他現在是捉襟見肘,需要大量現金的時候,資金鏈斷了。</br> 孟師傅回去了,顧正東沒有馬上回廠子,而是走向了江邊。</br> 今年的水漲得不算大,所以才有了修大壩的時機。</br> 畢竟是雨季,沒有漲水,江水也已經變得渾濁,一葉小舟起起伏伏,就像顧正東自己,既然下海了,就要有翻船的覺悟。</br> 他要開啟自救模式了。</br> 現在要想好,去哪里弄錢。</br> 霍家最有錢,可是他不能去。周姨家境是不錯的,但是前段時間給小蔡弄了一個婚房,這一千元應該還是擠出來的。</br> 嫻姨寶貝多,就是缺現金。白奶奶那里沒有幾個錢。老廠長拿到手的錢都發給機械廠的工人了。m.</br> 廠里的工人,一個比一個窮,都是社會最底層的,自己還活得艱難呢。</br> 大剛也被他掏空了,上次借的四千,是他的全部家當。</br> 怎么辦?</br> 顧正東薅了一把頭發,這樣下去真要禿了。</br> 關鍵這筆錢還不是小數,都弄出來怎么也得一兩千,前面投入的費用還是賭,如果拉不出來,就得打水漂兒,誰愿意承擔這個風險呢?</br> 顧正東站了半天,一點辦法沒有。他干脆轉身回廠子,招呼也沒打,騎上自行車去了老廠長家。</br> 都說姜是老的辣,老廠長這輩子經歷的事兒少不了,讓他幫想想辦法吧。</br> 正好到了午飯時間,老廠長煮了一鍋面,剛端到桌上,一見顧正東進來,嚇了一跳。</br> “你咋來了?我那小子惹事兒了?”</br> “沒有!您不要擔心,他好著呢,我是來找您聊聊的。”</br> “坐吧,一起吃。還好我煮得多。”老廠長知道他有事兒想不通了,就沒繼續問,等他自己說出來。</br> “我現在鉆死胡同了,等您給我指條明路吧。”</br> “你可拉倒吧,我指的未必就是明路,也許是另一條死胡同。”老廠長樂了。</br> “別管是不是死胡同,先給我一條路走走。”顧正東臉疼,面又燙嘴,吃幾口面,抽半天冷氣。</br> “你先抽顆煙吧,看你吃飯難受。”老廠長看不下去了。</br> 顧正東也不想吃了,只是覺得剩飯碗子不好,硬著頭皮把面吃完,忙點了一支煙。</br> 兩個男人都沉默了,靜靜吞云吐霧。</br> “資金鏈斷了。”顧正東一說到這兒,老廠長就懂了。</br> “沒辦法了?”</br> “大壩要修路,封兩年。”</br> “你要打那些機械的主意吧?但凡有辦法,它們就不會在,早讓我賣了,拉不出來,你死了心吧。”</br> “如果我不死心呢?”顧正東慢吞吞地說。</br> “呵,年輕人,撞墻還是少!”老廠長一句話,顧正東被煙嗆到了。</br> 老廠長說錯了,他的不死心不是因為年輕,是因為活過一世,那一世也是劈荊斬棘過來的,是撞墻多了,知道能撞過去,才不死心的。</br> “那你說吧,讓我怎么幫你。”</br> “幫我借五百塊錢。”</br> “噗!你知道這兩年我是怎么過的嗎?”</br> “我懂。但是你這兩年借的是大錢,沒借過五百,五百還是不成問題的,對吧?”顧正東不依不饒。</br> “你小子真是精明到家了。”老廠長被他逗樂了。</br> 顧正東一言中的,就得還真對。</br> 老廠長想的是堵四十一萬的窟窿,到處籌錢,可是開口就是幾萬,怎么肯借五百這樣的數目。</br> 這就是人性,來借五萬,沒有。開口借五百,樂不得兒的。就當是給了一個人情。</br> “那走吧,借錢也要借到刀刃上,不能白開這個口。”老廠長說著,起身帶路。</br> 到了租車行,老孟師傅看了一眼老廠長,再看一眼顧正東,有點不明就里。</br> “老孟,我們這么多年了,你幫我個忙吧。”</br> “老廠長,您這話說的,能幫我一定幫,我這又進了一個塔吊,還是借錢的,我也一屁股債,上哪兒能拿幾萬出來?”</br> “不,我不要幾萬,五百,五百成不?”</br> “五百?”老孟以為聽錯了,臉上一閃而過,是驚喜。</br> “對,借五百。”</br> “這好辦啊,不就五百嗎!”</br> “借這小子的,讓他打欠條。”老廠長一指顧正東。</br> “噢,借給他,他來找我租車?這玩兒的是什么?”孟師傅氣樂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