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是為了要錢，顧正東倒不怕了，只為不為難傻三兒，什么都好說。</br> 偏這時，傻三從他住的小屋鉆出來，擠進人群。</br> “就他！”</br> 老王一下抓到救命稻草了，大叫道。</br> 小張同志看一眼傻三，又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顧正東。</br> “抓人啊，看什么！”老王催促道。</br> “我憑什么抓他？”小張同志反問。</br> “他打我！”</br> “你可說好了，是他打的你，不是顧正東！”小張同志又問一遍。</br> “對啊，是他打的！你們是不是看到了？”老王問看熱鬧的。</br> “是傻三打的，不是小顧打的。”人群里還真有回應的。</br> “聽到沒有？抓人！”</br> “他有殘疾證，你知道不？”小張同志似笑非笑地看著老王。</br> “啥意思？”</br> “他家早就給他辦證了，之前我在他家的管片兒，這小子總跟人打架，他打人白打，懂不？這有問題。”小張同志一指腦袋。</br> 傻三個頭大，腦子不好，總被人利用，給塊糖就幫忙打架。他媽媽怕賠錢，就給他辦了一個證兒，想不到現在用上了。</br> “什么？”老王當時就呆掉了，萬沒想到，想訛個人回去交醫藥費還這么難！</br> “散了吧。”小張同志轉身往外走。</br> “就這么走了？”老王不死心，追上去。</br> “你也可以申請司法鑒定。”</br> “啥意思？”</br> “就是看他是不是真有行為能力，這個要權威機關出面，但是鑒定費要你自己出。”</br> “還要錢？那算了吧！”</br> 老王只能認倒霉了。</br> 這邊鬧得電視也沒看成，白奶奶趁著人都出去，直接把電視關了，床也給鋪上了。</br> 眾人明白這是逐客，直接就四散回家去了。</br> 把兩邊的大門都關好，白奶奶也過來跟他們聊天。</br> 嫻姨又給顧正東換了個冰袋。</br> “這臉青得，嘖！”白奶奶也是心疼了，“我記得煮雞蛋滾一下也好用。”</br> “明天吧，二十四小時后熱敷一下，盡快消腫。”嫻姨說。</br> 說完她的眼風向電話看了一眼。</br> 顧正東心里明鏡兒似的，嫻姨一直在等杜老的電話，按說知道她打電話過去，杜老不會不理的，一定是有什么事兒發生了。</br> 還有那個杜君生，口口聲聲喜歡小小，對她這么好那么好，真有事兒了，連面都沒露一下，小小一天沒上幼兒園，他不知道的嗎？</br> 顧正東越想越氣，替小小不值。</br> 哼，以后小小長大了，要嫁人時，他一定要把好關，這樣的男人不能要，沒用！</br> 顧正東突然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差點笑出來，一咧嘴牽動傷口，哎喲一聲。</br> “沒事吧？”嫻姨緊張地問。</br> “媽，沒事！”顧正東在心里嘆口氣，是不是有女兒的都這樣，總怕有豬過來拱自己的白菜。</br> 杜君生和小小才多大，他都考慮到未來了。這要是真有一天小小出嫁，他不得哭死。</br> 第二天早上，顧正東的臉消了腫，可是青得更嚴重了，還有些發紫，看著觸目驚心的。</br> 嫻姨讓他在家再休息一天，他可不敢耽誤，廠子的現金緊缺，他又鬧了這么一檔子事兒，現在是捉襟見肘的，他要坐鎮，不能讓周姨一個人為難。</br> “周姨，你再給我批錢，我可干不下去了。”沒等顧正東進辦公室，就聽到葬愛小子在哀求。</br> “我是真支不出錢了，這兩天紙廠也沒過來車。”周姨也是滿腦門的官司。</br> “那咋辦啊？工地那邊等錢呢！”</br> “我這兜里就剩下一百多了，都給你拿上，你先去。”顧正東把錢從包里掏出來。</br> “東子，你這臉怎么了？”周姨眼尖。</br> 葬愛小子本來拿了錢要往樓下跑，聽這話又回來了，一看顧正東讓人打成這樣，當時眼圈就紅了。</br> “這誰呀！老子找他拼命去！”</br> 他這一聲不打緊，樓下的人都聽到了，燕三首當其沖闖進來。</br> “這咋地了？你怎么不說話，誰干的？”</br> “別激動，沒事了，放心，沒事了！”顧正東忙安撫大家。</br> “這事兒不能忍，你說，是誰！”</br> “廠長你說話！”在的工人都跑上來。</br> “真沒事兒，打我的人，更慘。”顧正東只好多說幾句。</br> “我不信。”燕三不傻，不好哄。</br> “你別不信，是傻三替我出頭的，他把那人打得豬頭了。”顧正東只好實話實說。</br> “怪不得，我看傻三手上有點傷，那是打人硌的。”燕三恍然大悟，轉身蹬蹬往樓下跑。</br> 顧正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忙到窗口往下看。</br> 只見燕三跑到傻三兒面前，在他的肩上一拍，把他的脖子一摟。</br> 傻三兒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睜大眼睛呆看著他。</br> “我們都叫三兒，有緣，哥哥沒看錯你，好樣的！以后有事，提哥哥，哥哥罩著你！”</br> “他到想提，說不出來！”老端在一邊冷嘲熱諷。</br> “這是我兄弟，不服啊？”燕三過去一腳踹到老端抱起來的木頭上，老端差點摔個跟頭。</br> “服，敢不服嗎！”老端識時務，這院子里一大半是燕三的人。</br> 傻三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見燕三又過來，還遞他一支煙，就覺得這事兒差不了。他把煙叼到嘴上，馬上有人點了火遞上來。</br> 傻三受寵若驚，平時都是他到哪兒，都被嫌棄，都會趕他走，現在這是怎么了。</br> 燕三過去勾著傻三兒的肩膀，兩個黑鐵塔站一起，還真像兄弟。</br> 工人都下去干活了，顧正東才把發生的事細細講給周姨聽。</br> “這個女人真是糊涂，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周姨嘆口氣。</br> “我對不起她，會想辦法補償的。”顧正東垂頭說。</br> “我是過來人，給你說，你要拎得清，知道吧？不然你就會誤了兩個女人，你要選哪個，就專心對哪一個，不能搖擺！”</br> “周姨，這個我懂，我不會動搖的。”</br> “你這人心軟，我怕你會為了孩子選擇龍龍媽。”</br> “不會的，這不是我選誰的事，她都再婚了。”</br> “她再婚有什么用？就這樣的，再打幾次就離了，到時你才麻煩！還不如早點跟霍小嬌確定關系呢，你哪兒配不上她？就自己瞎想。”</br> 顧正東被周姨逗樂了，這都是有慈母光環了怎么的，在她們的眼中，他就是最棒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