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地了？”</br> 外勤也猜個大概，應該是顧正東送孩子上幼兒園碰壁，有矛盾了。雙方都好好站著，一看就沒大事兒，只是有人報警，也得處理一下，所以只能先問清楚。</br> 顧正東搶在園長前面，把剛才的事講了一遍。</br> “看到沒有？他一個外來人員，在幼兒園里欺負小孩子，這是什么行為？同志，這事兒要是不處理，以后都來鬧，那事兒就大了。”</br> 園長沒想到，他臉皮這么厚，還能自己把事情經過講一遍，馬上讓外勤站立場。</br> “園長同志，這事兒吧，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們園的小朋友也是太欺負人了，也沒有安全意識，你們身為教育工作者，也得管管不是。”外勤先把園長給懟了。</br> “還有，這位同志，這種地方久留無益，走吧。”外勤的口氣中帶著無奈，這是要息事寧人。</br> 顧正東嗅出點味道，是不是他也碰過壁啊？原來同是天涯淪落人，怪不得話里帶著酸味。</br> “那這事兒就完了？”園長見外勤的態度不對，有點面上無光，這還有兩個老師站在她身邊，等著處理結果呢。</br> “不完還能咋地？”外勤反問。</br> “行！我會找你們領導反映情況的，你這是瀆職！”</br> “呵。”這下顧正東也笑了。</br> “你是不是當這市里的機關單位，都是你家炕頭啊，你說什么就是什么？”顧正東嘲笑道。</br> “我就要讓你看看，我說什么就是什么！”園長還叫上號兒了。</br> 這時幼兒園的大門開了，一輛紅旗開了進來，車剛停穩，一個小男孩就從后排座跳下來，直奔他們跑來。</br> “小杜同學回來了！”園長一見那孩子，馬上換了一副面孔，笑得眉眼彎彎，滿是諂媚。</br> 顧正東也一眼認出來，這不是那天給小小買裙子的小英雄嗎？他叫杜君生。</br> 杜君生看也不看園長，沖過來拉住小小的手，欣喜地叫道，“找到你了！找到你了！”</br> 小小先是一驚，待看清是他，認出來了，“小哥哥，謝謝你給我買裙子。”</br> “你要上這個幼兒園嗎？太好了，我們要一個班！”杜君生滿心歡喜，根本不管周圍大人的反應。</br> “我們不上幼兒園，她不收我們。”小小委屈巴巴地說。</br> “為什么不收？”杜君生驚愕地問。</br> “他們不夠資格。”園長總算插了一句話。</br> “要什么資格？”杜君生歪著頭問園長。</br> “小杜同學，這是大人的事，你還小，不懂這些。已經上課了，你跟費老師進去吧。”園長想把杜君生支走。</br> “不行，我要跟她一個班，她不進去，我也不去！”杜君生的表情很嚴肅。</br> 園長想不到他會這么說，也有些慌了。</br> “我們也不能壞了規定是不是？那個等我們開會討論一下吧，你先進去，好不好？”園長開始用套路了，杜君生是個孩子，一般這么大孩子，哪里扛得住大人的套路。</br> 可是杜君生是誰？</br> 他回頭向轎車的方向叫了一聲，“王叔，把大哥大給我，我要給爺爺打電話。”</br> 司機拿著大哥大跑步送過來。</br> 杜君生熟練地按下一組數字，那邊很快有了回應，是個蒼老的男聲。</br> “爺爺！君兒想你了！”</br> “噢！君兒，爺爺也想你，等爺爺開完會，馬上回家陪君兒玩！”老者一聽杜君生的聲音，好像被注入了活力，說話都有力氣了。</br> “爺爺不在家，君兒沒意思。”杜君生也是小戲精，說著就含著淚，聲音也哽咽了。</br> “別哭啊。爺爺再有五天就回去了，乖，別哭！”老者已經慌了。</br> “那爺爺不回來，讓我的小朋友陪我玩好不好。”</br> “好哇！讓你的小朋友陪你，要吃什么讓阿姨準備，要買什么就買什么！只要君兒開心就好！”</br> “我要讓我的朋友跟我一個班，坐在一桌學習。”</br> “這還不簡單嗎？行行！”</br> “我還有兩個哥哥。”小小也是個機靈鬼，聽明白了，悄悄在杜君生的耳邊說。</br> “我有三個朋友，都來，可以嗎？”杜君生馬上問。</br> “哈哈哈！三個好啊！三個朋友陪我家君兒玩，君兒就開心了，爺爺也開心！”</br> “謝謝爺爺！什么時候開始呀？”杜君生露出笑模樣。</br> “讓君兒開心的事，還要等什么時候，當然是馬上！你身邊有誰說得算的，把電話給他。”</br> 杜君生嚴肅地看了一下身邊的人，把大哥大遞給園長，“你跟我爺爺說吧。”</br> 園長接過大哥大，有點重，差點掉到地上，她還沒有機會跟杜君生的爺爺通電話，這是何等榮幸。</br> “杜，杜，杜老您好……”園長結巴了。</br> “這點小事就不用廢話了，君兒說什么按著辦就行了，我還要開會，以后不要讓我操心這些小事。”老者的聲音變得冰冷又不耐煩。</br> 直到大哥大傳出盲音，園長還保持著拿電話的姿勢，一動不敢動。</br> 司機不客氣，上去把電話搶過來，拿走了。</br> “還等什么？”杜君生問。</br> “不等了！快上樓辦手續。你把手續帶齊了吧？”園長后面這句話，像在央求顧正東，那意思就是，祖宗，你可別說沒帶齊東西，事兒辦不成，怪你咯？</br> 顧正東默默把文件和介紹信一件一件擺到桌上。</br> “我來吧。”費老師看到一個討好的機會，上來拍馬屁。</br> “不要動！我來！”園長像個護食的大藏獒，撲過去護住東西，面目猙獰。</br> 費老師嚇一跳，退后兩步沒敢動。</br> “三個孩子，三個孩子，怎么分班？”園長腦子也是亂的，剛跟一個她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通過電話，被刺激了。</br> “都跟我一個班。”杜君生的思路很清晰。</br> “好嘞！分班解決了。準備東西，要被褥一套還有洗漱用品。”園長按著說明讀下來。</br> “你家有嗎？”杜君生問小小。</br> 小小搖搖頭。</br> 顧正東剛想說，我馬上去買，就聽杜君生吩咐司機，“你去準備一下就行了。”</br> “還有管理費、伙食費和體檢費，三個孩子半年一共是一百八十元。”園長又報出賬目。</br> 這價是顧正東的心理價位，沒有什么疑義。</br> “你家有嗎？”杜君生又在問小小。</br> 沒等小小說話，顧正東搶在她的前面，大叫一聲，“有！”</br> 把屋子里人都嚇一跳，不知道他激動個啥。</br> 顧正東能不激動嗎？再不開口，小小就讓這位小少爺給包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