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東根本沒辦法把三個孩子帶出來,因為杜君生帶他們去玩滑梯了。</br> 別的孩子都關在教室里上課,整個操場上,回蕩著小小咯咯的笑聲。</br> 顧正東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怎么感覺有人要搶他的寶貝閨女呢。等晚上接小小回家,他得好好跟小小談一下。</br> 但是不管怎么說,這件事解決的很魔幻。</br> 聽說三個孩子順利進了市委機關幼兒園,白奶奶驚得嘴都合不上了。</br> “你花錢了?”馮主任正好過來跟白奶奶聊天,聽到這消息,也很吃驚。</br> “沒花,就那么收了。”顧正東沒法說杜君生的事,只能含糊其詞。</br> “小顧,你馮嬸兒看中那個小木頭桌子了,你給搬過去吧,她辦公室缺一個。”白奶奶說著,使了一個眼色。</br> 顧正東明白,這是白奶奶幫著他打通人情呢,那一個桌子賣不上什么錢,送給馮主任,就堵了嘴,也讓她少來鴰噪幾回。</br> “那多不好。”馮主任滿臉是笑,說著不好不好,還是帶著傻三兒走了。</br> 傻三兒連車都沒用,把桌子一扛,大步流星跟過去。</br> “這孩子不會說話,可是人實在。可憐兒見的。”白奶奶喜歡傻三兒。</br> “對了,白大娘,我去傻三兒家了,他家人對他不怎么樣。說讓我給他包住,到開工資時,還要替他領。”</br> “他們要不要臉?”白奶奶一聽就生氣了。</br> “人家是親人,咱能說啥。就是我那屋也睡不下了。”</br> “你不是說要租這院心房嘛,讓他住啊!”白奶奶提醒。</br> 顧正東就是這么想的,不過話讓白奶奶自己說比較好。</br> “看我這腦子,一天忙得什么都記不住。那行,回頭我讓他收拾一下。”</br> 顧正東覺得一身輕松,今天把事兒解決得差不多了。</br> 只是出血的事兒多,他要資金周轉,就得去找大剛。</br> 現在他和大剛的關系更加不同,是合伙人,只是現在從他這里收,到大剛那里過一磅的模式暫時還不能改。</br> 他要回籠資金,也得找大剛。這一天送了幾車過去,都是打的收條。晚上顧正東順帶送一車,連把賬結一下。</br> “你們先回吧。”顧正東把工人打發回去,才把白天的條子一并拿出來,遞給大剛。</br> 條子上面畫得跟鬼畫符一樣,數字也寫得歪歪扭扭,這是一筆良心賬。</br> “不錯,一天下來七百多。我這邊都催著廠家來拉東西了。”大剛咧嘴一笑。</br> “正好周轉一下,我都沒錢了。”顧正東嘆口氣,坐下來,這一天也夠累的。</br> “行啊,你把三個孩子送進機關幼兒園,還想怎么樣?我怎么感覺你無所不能啊?是不是我快要發大財了?”大剛是什么都知道。</br> “發財真是快了,把孩子送進幼兒園,可不是我的功勞。”一想到杜君生,顧正東就有點挫敗感。</br> “我管你?只要你做到了就行。”</br> “倉庫找到了沒有?”</br> 顧正東急的是這個,兩個院子都快堆滿了,現在還讓分揀的小組加班呢。不然明天拉東西回來也沒地方堆。</br> “這個可難辦了,真是不好找!”大剛嘆口氣,蹲到顧正東面前。</br> “展開說說。”</br> “現在地皮突然就上漲了,還到處動遷。你說租個地方沒幾天就搬,也犯不著。”</br> “那就轉換一下思維方式,找個相對安穩最近不會動的地方。”顧正東啟發他。</br> “這樣的地方倒也不是沒有。就是吧,有點說道兒。你知道大壩下面原來有個機械廠嗎?現在黃了,廠房扔著呢。”</br> “那里不錯啊,離這邊也不算太遠,沒進去過,地盤可是不小!”顧正東一聽眼睛就亮了。</br> “你知道他因為啥黃的?”大剛樂了。</br> “因為啥?”</br> “那里地勢低,每年雨季都要內澇,萬一漲水了,還得淹一回。因為這個機械廠年年虧損,扛不住就破產了。”</br> “那現在廠子所有權在誰手里?”</br> “原來的廠長花了很少的錢就給弄到手了。”</br> “那他肯不肯出手?”</br> “我還真聯系他了,他開的價有點高。”</br> “要多少?”</br> “一萬。”</br> “……”</br> 顧正東有點坐不住了,站起身在地上走了幾圈。</br> 他離開這個城市后,并不是沒有關注它。大剛說的地方,在多少年后,起來一個小區,號稱本市最高房價的地標建筑。</br> 不用往遠里說,城市規劃已經考慮到江水漲水的問題,大壩很快就要重新修葺。只要處理好內澇問題,別的不用擔心。</br> 就這么個后來能創造幾十億產值的地段,現在要一萬元,多嗎?</br> 但是,他們可能就是拿不出來。</br> “你能拿出多少?”顧正東盯著大剛的眼睛問。</br> “兩千,兩千五……三千!不能再多了!”大剛的眼神有些躲閃,顧正東心里有數了。</br> “這樣,你負責弄到四千塊,剩下的我想辦法!”</br> “一萬弄個破廠子?你不想再講講價了?”大剛不死心,又追問一句。</br> “看你說的,你能不講到最低再跟我說嗎?我還信不著你?”顧正東一句話,大剛啞口無言。</br> “那成,我準備四千,剩下的交給你。”</br> 顧正東從大剛那出來,沒有馬上回家,他在路燈下點了一支煙,一天亂哄哄的,現在獨處一下,心里還是很舒服的。</br> 現在也是他靜下來想想,怎么弄到剩下的六千元了。</br> 這年頭在東北,一般人工資一個月也就一百左右。工廠的人多一些,那是加了各種補助和獎金,但是一般家庭,想存下錢還是很難的。</br> 生活條件都開始好轉,對電器的需求增加,存上三四千元,買臺彩電,買個洗衣機,這都是家里提上日程的計劃。還有就是孩子結婚,需求中都有家電,所以,想借出幾千元,很難。</br> 他正皺著眉沉思,突然聽到有人叫他。</br> “顧正東?”</br> 他抬頭一看,是個冤家,他的前小舅子林壯壯。</br> “真是你啊,我可聽說你現在收破爛兒呢?出息了啊!”林壯壯一向看不上顧正東。</br> 他就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上面有五個姐,就指著這些人養活他呢。顧正東也看不上他,可是今天瞧見他,倒是心念一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