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顧正東有討厭的人，這人應該排在第一位。就是他的繼母。</br> 顧正東的繼母看到他，就像獵人看到獵物，眼睛都放出光來，不等出租車停穩已經開門跳下來了。</br> 司機急了，“錢！別跑！”</br> 繼母掏出五塊錢順車窗扔進去。</br> “5塊9！”司機不依不饒，估計要是平時，繼母就利用地形優勢跑了，可今天不行，有顧正東在，只能故作大方掏了一元扔進車里。</br> 顧正東最煩的就是她，看到她就跟吞了一只蒼蠅，索性一拉車門坐到副駕位。沒想到繼母臉皮厚，拉開后排座門，一扭屁股拍進來。</br> 司機被她的操作弄得一楞一楞的，不知所措了。</br> “你不是下車了，又上來干嘛？”司機忙問。</br> “這不是看到我兒子了嗎，我們娘倆有話說。”</br> “我們不熟！你要坐車我就下去！”顧正東沒好氣地說。</br> “東子，我這不是來謝謝你的嘛，你給齊爽安排了工作，要不說親姐弟呢，關鍵時刻還得看你！”</br> 繼母這話說的，顧正東都虧心。</br> 親姐弟？齊爽是繼母帶來的拖油瓶，跟顧正東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不像顧正西還落個同父異母。齊爽跟他那是異父異母，哪來的親字？</br> 只能說這個人為了套近乎，口不擇言了。</br> “你下去。”顧正東不吃這套，頭也不回地說。</br> “東子，你回家吃頓飯吧，我做幾個菜，你們爺兩個喝一杯，也有日子沒見面了。你爸爸想你。”</br> 繼母這話說的，狗聽了都感動。</br>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真的有這想法呢。只有顧正東懂得，這得多虛偽？</br> 不就是他們把他從家里趕出去流落街頭的？現在聽說顧正東賺錢了，有能力了，就換了副嘴臉過來。</br> “那不是我家，你不要來找我了。”顧正東冷冷地說。</br> “怎么不是你的家，嗐！爺倆個吵架說的是氣話，你還當真？父子哪有隔夜仇啊。”繼母賠笑道，那口氣好像吵架時她沒參與一樣。</br> 她眼珠一轉，又發現新大陸了。</br> “你是從這里面出來的？進去辦事了？乖乖不得了，這都進得去了，這里面可全是領導啊。”后面一句是自言自語。</br> “你下去。”顧正東下逐客令了。</br> “東子，你回家吃飯。我姐家二閨女正好沒對象，她早相中你了，晚上一起叫過來，你們聊聊。”繼母像下了大決心，她發現顧正東是個寶藏，現在不挖就讓別人捷足先登了，慌不擇路，先下手為強，就忘了顧正東雖然發財了，可是人沒傻，她姐家的二閨女就是顧正東的同學，從小欺負他到大，跟個潑婦似的，比他還高一頭，老姑娘沒人敢要。</br> “你下車！”顧正東已經繃不住脾氣了。</br> “二閨女你沒相中啊，還有老三！馬上就中專畢業了，你晚上過來吧，邊吃邊說。”繼母是打定主意了，要把到嘴這塊肥肉給掐回來。</br> “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閉嘴從我眼前消失。二是我馬上讓齊爽回家失業。”顧正東只能用絕招了。</br> 一聽說讓齊爽回家，繼母嚇得一激靈，轉眼人就到了車下，跑得比兔子還快。</br> 司機總算擺脫了這個女人，馬上一腳油門，不等顧正東開口，車就到路口了。</br> “繡品廠。”顧正東報出目的地。</br> “有后媽就有后爸，看來你沒吃苦啊。”司機還是忍不住評論一句。</br> 顧正東不想跟陌生人談家事，把臉別向窗外，司機識趣，把嘴閉上了。</br> 之前他同意齊爽來上班，是因為顧正西的提議。想的是當個普通員工收進來，井水不犯河水。</br> 現在他改主意了，就這原生家庭，能斷就斷，他要幫著齊爽快刀斬亂麻。</br> 只是齊爽一直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性格扭曲，有點擰巴，他要給糾結一下。</br> 顧正東下車就看廠門大開，傻三兒正拿著一把大鐵鍬在挖溝，已經挖出長長一條了，一張臉又是汗又是泥，沒眼瞧了。</br> “這是干什么？”顧正東一皺眉。</br> 傻三兒到是挺能干，可是人是一根筋，說不通，透著傻氣。一般人跟他溝通不了，顧正東怕他又在犯傻了。</br> “三兒說現在不挖溝，過幾天就要積水了。”葛萍跑過來，解釋道。</br> 顧正東吃了一驚。</br> 且不說葛萍是唯一能跟傻三溝通的人，就這事兒，是傻三兒應該能想到的？</br> “對，每年到雨季，我們出門都費勁，一步走不好就掉坑里了，褲襠都是濕的。”一個女工正好路過，見狀過來說起來。</br> “對對，每年都那樣，也沒人管過。”</br> “這溝有用？”</br> 幾個女工湊過來，嘰嘰喳喳的。</br> 傻三兒沒管別人說什么，只顧埋頭干活。顧正東瞧出來了，這溝是奔著外面的下水道去的。還真是有計劃的，不是瞎挖。</br> “這是三兒說的？”顧正東還是不相信，問葛萍。</br> “三兒就是不會說話，人又不傻。”葛萍有點不高興，白了顧正東一眼。</br> 顧正東臊了一個大紅臉，他瞬間明白了，是他自己不對，對傻三兒有偏見。</br>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傻三兒很可能是被家里人給坑了。從小就被說智商低，其實就是因為他不會說話，家里人沒想好好養他，扔到外面自生自滅，所以看起來笨笨的。</br> 其實他心里明白，總算有葛萍能理解接納他，他越來越正常了。</br> “好樣的！”顧正東走到傻三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豎起大拇指。</br> 傻三兒被他夸獎，樂得眼睛里直冒小星星，挖得更賣力氣了。</br> 葛萍見狀，抿嘴一笑，回車間去了。</br> 齊爽正好從樓里出來，見到顧正東一扭頭就回去了，她是不想見到他。</br> “齊爽，你來一下我辦公室。”顧正東不客氣地叫住她。</br> 齊爽一怔，不情愿地跟著他上了樓。</br> “明天你帶小小買幾件衣服。我也不會買。”顧正東拿小小說事兒。齊爽猶豫一下，點了點頭，她不能拒絕。</br> 想來也是，顧正東一個大男人，帶孩子笨手笨腳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