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東好幾天沒去繡品廠了，這天起了個大早過去。沒想到進門就看到齊爽。</br> 齊爽白了他一眼，也沒打招呼，就從他身邊過去了。</br> 正好張大拿出來，看到了，忙叫住齊爽。</br> “小齊，這是咱顧廠長。廠長，這是新來的出納。”</br> 顧正東才明白，顧正西沒有公開齊爽的身份，這樣倒好管理，就點了一下頭，也沒看齊爽，徑直往樓上去。</br> 以他對齊爽的了解，這種相處方式，她一定更喜歡。</br> 廠子要轉項，還沒正式開工，亂哄哄的，人來人往，倒是喜慶，看著就有活力。</br> 顧正西忙得飛起，也沒工夫理顧正東，他轉了一大圈，發現這里運轉正常，完全不用他插手，正想離開，聽大牛在樓下叫，“廠長，有人找你！”</br> 顧正東探頭一看，門口停了一輛車，還是紅旗。</br> 不用問就知道是誰，這市里坐紅旗的沒誰了。他飛奔下去，果然車后窗搖下來，杜老嚴肅地看著他。</br> 工人們雖然不懂這車有多厲害，瞧著就值錢不是，都探頭探腦地看過來。</br> 顧正東不想跟杜老多扯上關系，怕人多嘴雜，說出什么不好聽的。</br> 其實他有個小心眼，怕以后真做大了，讓人說他靠了杜老，那不是枉費了他吃的苦了？</br> 他明明沒有借力，不能落下這個名聲。</br> “上車。”杜老沒想下車，一句話，顧正東忙繞過去打開左邊的門坐上去。</br> 司機懂事，見他坐穩就把車啟動了。顧正東不知杜老為什么事來，也不敢問，屏息坐好，只等吩咐。</br> 杜老也不說話，司機也不問，只管把車開到了鶴泉山莊。</br> 這可是領導開會舉辦宴會的地方</br> 車沒有停在主樓，三繞兩繞到了后面的別墅區，在一間小別墅前停下來。</br> 早有服務員小跑著過來，打開車門，顧正東乖乖跟杜老走進去。</br> 服務員引他們進了一間茶室，就轉身出去了。</br> 杜老還是不開口，直到服務員奉茶過來，起身出去關好門。</br> “你媽找我了。她哭了。”杜老的臉陰沉著。</br> 顧正東的心一沉，他一向懂得，嫻姨在杜老心里的分量。</br> 若不是嫻姨堅持，杜老是不惜一切代價要娶她進門的。大概她就是杜老的白月光吧。</br> “我媽怎么了？”顧正東忐忑地問。</br> “你還問我？你干的好事！處個朋友，還讓她操心。”杜老把茶盞重重一頓。顧正東嚇得頭都不敢抬了。</br> “杜老，我知道了，我回家跟她解釋……”</br> “你解釋什么？越解釋她越鬧心。女方家是怎么回事？是嫌棄你離過婚有孩子？還是嫌你窮？”</br> 顧正東像被人打了兩巴掌，臉又紅又燙，真不知怎么說好了。</br> 杜老說這話，真是實實在在傷了他的自尊心，雖然每句都是實情，可這么不留情面地把問題拋出來，還是有些過分。</br> “這些都是難免的。”顧正東苦笑道。</br> “難免？那還是有辦法解決，如果真是這樣，倒簡單了。”杜老的臉色緩和了一些。</br> “您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不會影響我媽的心情。”顧正東忙打包票。</br> “你別給我說這個，你媽說你偷著出去喝酒，她擔心得不得了。她這性格，能跟我哭，可見真是上心了，你別應付一句就算了，我要實實在在的。”</br> “目前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顧正東讓杜老逼的火大了。</br> 事情解決不了，他能怎么辦？帶小嬌私奔？還是搶親？</br> “這樣吧，你找女方家長出來吃頓飯。”杜老見顧正東有點急，點手打斷他的話，繼續說，“我和你媽一起去，就當見家長了。”</br> 顧正東的頭轟的一下，信息量太大了。</br> 這什么意思？杜老要當他的家長？</br> 這可是有逼宮的意思。</br> “怎么，我收你當義子，還委屈你了？”杜老見顧正東沒接話，一皺眉。</br> “杜老，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我不能答應。”顧正東知道，現在不反駁，以后沒機會了。</br> 這要是讓杜老按下來，那他就再沒機會翻身了，以后跟杜老綁在一起，他永遠都是杜老的義子，再做出什么，都會記到杜老的身上，跟那些官二代有什么區別？</br> 這就有悖他的初心了。</br> 杜老萬沒想到，顧正東能不答應，當時驚得有些失態，竟然一時沒說出話來。</br> 趁著他沒開口，顧正東馬上急中輸出，如果杜老翻臉走人，有些誤會可能就再也解不開了。</br> “杜老，不是我不識抬舉，我懂得您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不能用這個方法得到小嬌。我要堂堂正正地娶她進門，得到她家人的認可，而不是讓他們沒有辦法拒絕，被迫接受我。”</br> “嗯。”杜老哼了一聲，這個理由只能說勉強，并不能說服他。</br> “還有，就是我想自己創業，白手起家，雖然暫時看，只是您幫我一門親事，可是后面別人會怎么說？”顧正東這時也不敢再編什么理由了，說什么也不如說實話。</br> 杜老用玩味的目光盯了他一會，點了點頭。</br> “小子，你說到我心里了。當年我娶了上司的女兒，一輩子就落了個吃軟飯的名聲。我再怎么努力，也是丈人幫我才有的。你說得對，這件事，我支持你。”</br> 顧正東松了一口氣，再想不到，能跟杜老同病相憐。</br> “謝杜老理解。”</br> “你能說出這樣的話，我也就不擔心了，你有我當年的風采！”杜老也不再提這事，顧正東忙告辭出來。</br> 他匆匆順原路到門口，剛想叫輛出租車，一輛車停在他的身邊，里面坐著他最不想見的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