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像嗅覺動物,呼吸灑在她容貌間滾動,吳盡夏有一瞬間的腿軟,也就是一瞬間而已。
她撥開他的手,瞳孔在光線下是漆黑而深不見底的。
楮白扶穩她后,站直了身體。手心的空白殘余著濕潤的滾燙和細膩的溫軟,在他心緒浮躁地抓了抓空氣。
“沐浴露?”男人用鼻音又問了一遍。
“你就這么感興趣?”
“嗯。”
吳盡夏抬眸,看了下他,眼中的熱度讓她略微不適,很快撇開眼。
她張了張唇,將脫口問出的話咽下去:“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這是在跟他談條件了?
楮白挑了挑眉骨,兩人隔著一拳的距離,他雙手環胸的時候,衣角的弧度掃在了她的肌膚上。
她應該向后退一步,或者臉紅地指著他罵流氓,或者對于現在他的出入表示羞憤,或者對目前的衣衫不整表示尷尬。
但這些應該有的表現,在她臉上都沒有體現——
女人抬起白凈的肌膚,水沿著漆黑的發絲滴落。
“你想要什么能夠告訴我?”他說。
“會做飯嗎?”吳盡夏歪了下腦袋,看著他。
“什么?”這思維太跳躍,饒是楮白也沒一下子反應過來。
“明天我們的廚子要去山頂的倉庫進貨,沒時間來養活貴人們。”吳盡夏低頭,鬼使神差地扯了一下面前的衣袖,楮白感到一股拉力。
她平靜地說:“你來幫忙,我就答應告訴你這是什么香味。”
……
第二天,李助給他來電,抱怨說今天的食譜發生變動,很多食材沒有了,進餐的時間還要推遲半小時。
“我知道。”楮白平穩地挽起來袖口,頓了頓,說,“你要記住今天的日子,對即將進入你肚子的東西表示虔誠的態度,得有多么好的運氣,才有這等高貴的待遇。”
李助在腦中緩緩打出:???
他覺得自家老板終于在這深山老林中憋瘋了,說的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玩意。
吳盡夏看著眼前這人,穿著沒有一絲褶皺的雪白襯衣,捏在了西裝褲的皮帶深處,袖口挽在了胳膊肘,面無表情地和她對視。
“你是來參加晚宴的嗎?”吳盡夏問。
“我只有這種衣服,我是來工作的。”楮白低頭。
吳盡夏扯了一下嘴角:“價格不便宜吧?”
“我的西裝,”他指了指帶有商標的地方,一串亂七八糟的符文,吳盡夏看不懂,“都是法國設計師精心設計,經過180天的……”
“你不后悔就好。”吳盡夏根本沒閑心聽完,轉身就走。
還沒人敢對他的話這樣不耐煩,也沒人敢在他說話的時候打斷,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里,楮白無語地閉了閉眼。
吳盡夏推開廚房的門。
一股濃煙伴隨著飯菜的味道飄來,里面空無一人,楮白嫌棄地皺眉:“我就說這里的衛生質量不達標。”
沒錯吧!
看這案板,看著洗碗池,看著鍋底!都是黑的!
“這不是五星級酒店,”吳盡夏走過去,“自然不是一塵不染,但食材和鍋碗瓢盆都是經過多次清晰的,要不干凈,你吃了這么多天早就拉肚子了。”
楮白跟著走進去:“……要我做什么?”
“好幾個菜我都準備好,還剩下辣子雞,你去后院給我抓只雞來。”吳盡夏頭也不抬地說。
“你說什么?”楮白驀地抬起頭來。
“捉雞,殺雞,炒辣子雞。”吳盡夏說,“你沒吃過嗎?”
吃過。
但是……
“我憑什么要去捉雞。”楮白黑著臉說。
“那你就出去吧,別染了你這干凈又昂貴的衣服。”她看了他一眼,嫌棄又驅趕的目光讓他微微不適,他知道,他要走出去了,香味的源頭就別想知道了。
楮白仰頭深吸一口氣。
轉身朝后院走去。
吳盡夏看著他筆挺似赴死的背影,低頭抿唇笑了一下。
五分鐘后,吳盡夏將菜下鍋,后院傳來雞叫聲。伴隨著男人的咒罵,雞飛狗跳,雨聲,像祥和的田園生活。
楮白回來時,陰著一張臉,手里抓住一只雞。
臉上有點狼狽,吳盡夏看過去,終于忍不住笑出聲。
楮白看過去,愣了一下。
她走來,捏著他頭頂的一根雞毛,墊腳,熟悉的香氣鋪灑在他鼻尖。
她幫他接過跳動的雞,沒有一點嫌棄和害怕。
“現在去洗一下菜。”吳盡夏笑著說。
雞都捉了,洗菜又什么困難的。
“幫我把鍋里的東西翻炒一下。”
楮白出奇地聽話。
“拿個碗,還有鹽……你知不知道什么哪種是鹽?”
“我知道,我說了我會做飯。”楮白瞥了她一眼。
“哦,我以為你們有錢人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吳盡夏說。
“有錢人之前也不一定是有錢人,是他們努力工作換來的錢。”楮白冷呵一聲,不置可否。
吳盡夏的動作頓了頓,忽然抬眼看了他一眼。
這種話。
她倒是沒有想到能從這種刻薄人的嘴里說出來。
一上午,捉雞洗菜下鍋,這位嫌棄型的人,雖然臉色不太好,倒是沒有抱怨一句。他埋頭認真地做著,正如他對待每一次工作。
就這么想要香氣的配方?
楮白意識到視線,忽然抬頭朝她這邊看來。
“怎么了?”
吳盡夏遲緩地眨了眨雙眸,忽然鬼使神差抬手,將他嘴角的一抹灰塵擦去。
她笑了笑,咬了下唇,低聲說:“臟了。”
楮白停下動作,漆黑的瞳孔落在她身上。
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開口問:“你今天怎么一直在笑?”
“什么?”她沒懂他的意思。
“笑得挺好看,”楮白說,“有男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