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沒有理會周禾的話,倒是沈照言簡意賅發(fā)來兩個字。</br> 【拉黑。】</br> 周黎唇角翹著,緩緩打字:【倒也……沒這么嚴(yán)重吧。】</br> 沈照直接給她回了個語音。</br> 周黎輕點(diǎn)開語音條,男人懶洋洋的嗓音帶著細(xì)微的電流聲傳來:“怎么不嚴(yán)重?”</br> 沈照:“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這可比殺父之仇深多了。”</br> 周黎:“……”</br> 周黎聽著這句話,腦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個對比句——</br> 周禾殺了沈蘊(yùn)vs周禾詛咒她和沈照是兄妹</br> 沈照竟然覺得后者比較嚴(yán)重。</br> 她既覺好笑,心里又生起酸酸的疼痛感。</br> 她摁下語音,笑著開口:“那如果咱倆真是兄妹,那可咋弄?”</br> 醫(yī)院走廊里空曠,左右兩頭的窗戶都被打開了,有冷風(fēng)呼呼對流穿過。</br> 男人斜靠在病房前的墻上,一條腿懶洋洋微彎,低頭點(diǎn)開語音條。</br> 溫溫軟軟的嗓音含著點(diǎn)傲嬌霎時在寂靜的走廊里響起。</br> “那如果咱倆真是兄妹,那可咋弄?”</br> 沈照唇角無聲勾了勾,漆黑的眸子眼里生起笑意,像是有光閃爍。</br> 他又點(diǎn)了一次。</br> 耳邊隨即再次響起她的聲音,就仿佛她在身邊一樣。</br> 身后病房里卻忽然傳來“啪”的一聲,同時伴隨著墻面細(xì)微的震感。</br> 他淡淡抬了下眼皮,眼里的光彩剎那間消散。</br> 只聽女人歇斯底里的嗓音從病房里傳出,帶著尖銳的穿透力——</br> “讓那短命鬼給我滾進(jìn)來!”</br> 不久,病房門打開,保姆方姨出現(xiàn)在門口,為難地看著沈照:“阿照……”</br> 方姨是周雯茵的貼身保姆,從小就照顧周雯茵,跟在她身邊幾十年了,盡心盡力忠心耿耿。</br> “小姐脾氣是古怪了些,”方姨還保留著幾十年前的稱呼,溫聲勸沈照:“但阿照,你不看別的,就看在她生了你的份兒上吧……”</br> 沈照扯了扯唇,發(fā)出一聲短促譏誚的笑聲。</br> “她要不是生了我,走在路上早被人套麻袋了。”</br> 方姨:“……”</br> 沈照抬腳走進(jìn)病房。</br> 豪華間的病房,里面與五星級行政套房無異。</br> 病床上的女人身形瘦削,眉目濃黑而狹長,下巴尖尖的,嘴唇兒很薄。她身上穿著淺色的病號服,兩只手上卻戴著手套。</br> 那是一雙飽和度極高的紅色手套,鮮艷到了極致的紅色,但凡見到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到。</br> 隨著沈照進(jìn)門,她的目光猛地射向他,像是利箭,鋒利尖銳。</br> “死哪兒去了?”</br> 沈照靜靜看著床上的周雯茵,眉目清冷,沒有什么溫度。</br> 過了幾秒,他唇角驀地扯出一抹笑:“就這樣,保持住。”</br> 周雯茵冷冷看著他。</br> 沈照慢騰騰道:“就當(dāng)我死了,清明也別來給我上墳。”</br> 周雯茵冷笑一聲:“你想得美!你的命是我給你的,你這輩子都欠我!不還清了,你連死都別想死!”</br> 這種話從小到大聽太多遍,已經(jīng)麻木。</br> 沈照就仿佛沒聽見似的,慢條斯理在一旁的沙發(fā)里坐下。</br> 周雯茵的視線追隨著沈照。</br> 男人坐在沙發(fā)里,逆著光,神情難辨:“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了,這還沒還清啊?”</br> 他看著周雯茵,意興闌珊道:“你這太貪心了,小心到頭來一無所有。”</br> 周雯茵即使不是個稱職的母親,但對于沈照的情緒,她還是有一定的感知能力。</br> 即使只是這么不輕不重的短短的兩句話,她的臉色也立刻變了變,眼睛里的鋒芒剎那間弱下去。</br> 不過轉(zhuǎn)瞬,那鋒芒更甚、更惡毒。</br> 她咬牙切齒:“你要敢讓我一無所有,我讓你清明去給你的小妖精上墳,你信不信?”</br> 聲落,一道冷泠至極的目光猛地往她射來。</br> 周雯茵對上一雙沉黑的眸子。</br> 冰冷,暗沉。</br> 直直看著她。</br> 他一言未發(fā),氣溫卻仿佛在剎那間低了好幾度。</br> 仿佛有無聲的壓力自天靈蓋上襲來,周雯茵目光閃了閃。</br> 沈照盯著她看了幾秒,卻驀地低笑一聲:“沒有底線是吧?”</br> 他看著她,緩緩道:“巧了,我也沒有。”</br> 說罷,他站起身來,走向周雯茵的病床。</br> 男人的身形高大,隨著漸漸逼近,帶來無可言說的壓迫感,周雯茵得費(fèi)力地仰著頭才能看到他。</br> 沈照停在周雯茵的病床前,微微彎下身,盯著她:“你想不想試試看,是你先給她上墳,還是你先看到,凡你所欲,我親自粉碎?”</br> 他的眼尾微微往上揚(yáng),看起來仿佛在笑,漆黑的眸子里卻冰冷一片:“這么些年,你笑著看過多少人在泥潭里打滾兒?要不,你自己來試試?”</br> 周雯茵的身子無意識地往后傾,像是出于求生本能的,想離他更遠(yuǎn)。</br> 她后牙槽哆嗦了一下,立刻咬緊,切齒道:“你敢!”</br> “呵。”</br> 男人低笑了一聲,驀地直起身子。</br> 他忽地朝著外面喊了一聲:“方姨。”</br> 方姨立刻應(yīng)了一聲,很快進(jìn)來,站在門口,看著母子二人。</br> 沈照淡道:“走吧,別再來了。”</br> 聲落,空氣有剎那的安靜。</br> 方姨不敢置信,喃喃道:“阿照……”</br> 沈照看著她:“我知道你跟著她幾十年,有感情了。別說我絕情,我給你個選擇。你看你是要繼續(xù)照顧她,還是回家照看你自己兒子。”</br> 周雯茵反應(yīng)過來,尖聲吼道:“沈照你好卑鄙!”</br> 沈照沒理她,輕飄飄道:“聽說你兒子那公司剛步入正軌,最近生意正不錯啊。”</br> 方姨臉色大變。</br> 沈照徐徐收回視線,懶懶道:“這就走吧。”</br> 很平靜的四個字,散漫得甚至像個玩笑,可是方姨瑟縮了一下。</br> 她顫巍巍地看向周雯茵。</br> 周雯茵從她眼里看到了選擇,她的臉更白了幾分,不甘心地吼道:“你不能走!我媽當(dāng)年讓你跟著我、照顧我一輩子,你收了她的錢,你就要替她辦事!除非你死了,否則你絕不能離開!”</br> 方姨眼睛里含了淚,喃喃道:“小姐,要不您再勸勸阿照吧……”</br> 周雯茵覺得荒唐可笑:“你怕他?”</br> 方姨轉(zhuǎn)頭,眼含乞求看著沈照:“阿照,小姐從小身體就不好,要不……”</br> 沈照掃了她一眼,轉(zhuǎn)開頭去,不為所動道:“不會這么幼稚,還要等我數(shù)數(shù)吧?”</br> 方姨微震,明白過來,沈照一向言出必行。</br> 他從不后悔,也從來沒有人能令他改變主意。</br> 她點(diǎn)了下頭,毫不猶豫轉(zhuǎn)身離開。</br> “方儂!”</br> 周雯茵大喊。</br> 方姨離開了病房。</br> 周雯茵猛地轉(zhuǎn)頭,死死盯著沈照,目光仿佛萃毒:“我當(dāng)初真該掐死你!”</br> 沈照漫不經(jīng)心一笑:“行,這話不用付出代價(jià)。”</br> 周雯茵:“什么意思?”</br> 沈照:“我這人呢,沒你那么貪心,我的底線就那么一個,只要你不去碰她,你就能好好享受你的榮華富貴。”</br> “你但凡想碰她,”他往她看去,目光又沉又冷,“剛剛那只是個小教訓(xùn),下一次就不只是這樣了。”</br> 周雯茵戒備地看著他,又恨又不甘心。</br> 沈照似是很滿意她這反應(yīng),笑了一聲:“周女士,母子做了這么多年,你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也清楚你想要什么,你是想和我比誰動作更快嗎?”</br> 他若有所思道:“那我估計(jì)你快不過我呢。”</br> 他低笑了一聲,徐徐轉(zhuǎn)身離開。</br> 周雯茵盯著他的背影,咬牙切齒地詛咒:“你怎么不去死!”</br> 沈照頭也未回,懶洋洋走出病房。</br> 散漫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骸靶校@個隨便你說。”</br> 周雯茵氣得尖叫一聲,用力往門的方向砸了個枕頭。</br> 沈照回到走廊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jī)。</br> 長指點(diǎn)進(jìn)微信,他輕點(diǎn)了下周黎最后一個語音條。</br> 清甜軟糯的嗓音霎時回蕩在耳邊。</br> “那如果咱倆真是兄妹,那可咋弄?”</br> 似是一切煙消云散,他笑了一聲,低頭,給她回了一條語音。</br> 周黎點(diǎn)開,就聽見男人的嗓音散漫含笑,順著聽筒傳來:“我前世應(yīng)該是拯救過銀河系。”</br> 她一怔,不太理解這個邏輯怎么就跳到了這里。</br> 屏幕上又緊接著出現(xiàn)一條語音。</br> 沈照:“所以,今生咱倆不是兄妹。”</br> 周黎唇角一彎,心里霎時冒出甜滋滋的滋味。</br> 她忍不住又重新點(diǎn)開,男人的嗓音又一次在安靜的房間里回蕩開來。</br> “我前世應(yīng)該是拯救過銀河系。”</br> “所以,今生咱倆不是兄妹。”</br> 越聽越覺得甜,周黎忍不住抬手捂住臉。</br> 這段語音卻是接連聽了好多遍。</br> ……</br> 元旦三天,周黎就幫著沈照慢慢收東西了。</br> 他東西其實(shí)也不多,就,男女朋友在一塊兒,一不小心就會廝磨在一起,然后一天不僅收不了多少東西,反而,原本還挺空蕩的房子,被他們這一弄,顯得東西更多了。</br> 周黎覺得這樣不行,提議:“要不找個阿姨幫著收?”</br> 男人意味深長瞧著她:“那多不方便。”</br> 周黎:“……”</br> 能立刻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她也是……</br> 捂臉。</br> 她嘟囔道:“那這樣收不好啊。”</br> 沈照笑了一聲:“早收好了。”</br> 周黎看著比她來的時候更居家的房子,眨了下眼睛。</br> 沈照:“這些都不重要,我到時帶上重要的就行。”</br> 周黎想想也是,沈照又不是她,不用省錢。</br> 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事,只要不為著省錢,都會挺輕松的。</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收重要的吧,要我?guī)兔Σ唬俊?lt;/br> 他若有所思凝著她:“這事兒還真得你幫忙。”</br> “嗯?”</br> “我主要是想帶著你,別的都不想帶。”</br> “……”</br> ……</br> 就這樣,到4號那天,沈照就收出個行李箱,并且比周黎那個箱子還小了一號。</br> 周黎:“……”</br> 行吧,男人的東西就是會比較少。</br> 他們是5號中午的機(jī)票離開。</br> 4號晚上,周黎躺在沈照腿上吃葡萄。</br> 一口咬碎,滿嘴茉莉花的香味兒。</br> 她忍不住問:“在哪兒買的?”</br> 沈照隨口應(yīng)道:“沈曦那兒拿的。”</br> 周黎手指頓了頓,小心翼翼地問:“沈曦現(xiàn)在在哪兒?”</br> 沈照原本正在看手機(jī),聞言,目光緩緩落到她的臉上。</br> 周黎對上他透徹的目光,下意識地躲了躲。</br> 沈照不像周鴻安周鴻名,沒事上網(wǎng)沖浪,他應(yīng)該不會看抖音視頻,周黎也沒和他說她看到了的事。</br> 否則要怎么說?</br> 沈照,我看到沈曦的媽媽把你的媽媽打了,她倆打架還被人拍成了小視頻上了熱門,你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嗎?</br> 是不是你的媽媽先打了沈曦?</br> 有的事,她也不敢開口提。</br> 可對上他的視線,她總有種他察覺到了的感覺。</br> 他一向是個很見微知著的人。</br> 她略顯心虛地沖他眨了下眼睛。</br> 過了幾秒,沈照道:“在他家。”</br> 三個字,聽不出情緒。</br> 不過周黎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如果沈曦在家,那應(yīng)該也就是小打小鬧了。</br> 周黎有意轉(zhuǎn)移話題,隨口問:“那沈曦現(xiàn)在是自己一個人住嗎?”</br> 沈照:“嗯。”</br> “雨萱還沒回來嗎?”</br> “聽說過幾天回來。”</br> 周黎點(diǎn)點(diǎn)頭,又忍不住心癢地問:“是她媽媽送她回來嗎?”</br> 沈照若有所思道:“應(yīng)該是吧,不然沈曦這戲可不就白演了。”</br> 周黎:“……”</br> 周黎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聽沈照開口:“黎黎。”</br> “嗯?”</br> 應(yīng)著的同時抬眸,對上他的視線。</br> 他低頭凝著她,眼眸漆黑,漸漸靠近她。</br> 周黎心尖兒顫了下,而后,心飛快地往喉嚨口跳。</br> 她以為他是想來親她,緊張地捏著手心,等著他靠近。</br> 空氣一點(diǎn)點(diǎn)升溫,她害羞地垂下眸,正要閉上眼睛,忽聽他含笑問:“葡萄好吃不?”</br> 周黎:“……”</br> 說不上具體什么心情,就,又好氣又好笑。</br> 她硬邦邦道:“好吃。”</br> 沈照輕點(diǎn)了下頭:“那喂我吃一顆。”</br> 周黎:“……”</br> 周黎也不大想喂他吃,不過以她對沈照的了解,如果她拒絕了,他一定會提出更無恥的要求。</br> 于是她非常識時務(wù)地從盤子里拿了一顆出來,乖乖喂進(jìn)他嘴巴里。</br> 他雙眸直勾勾盯著她,咬住葡萄時,舌頭輕輕掃過她的指腹,不知道有意無意。</br> 周黎猛地縮回手,不滿地看著他,臉卻漸漸脹紅。</br> 就很奇怪,明明只是給他碰了碰指尖,可那種濕滑一掃而過指腹的感覺,仿佛是被他親了下心尖兒。</br> 他一面吃著葡萄,一面盯著她看,眼底笑意浮動:“是挺好吃的。”</br> 頓了頓,又說:“沈曦說得還挺對。”</br> 周黎微怔,茫然地看著他:“什么還挺對?”</br> “他說這葡萄叫茉莉香葡萄,吃完……”沈照唇角輕輕勾著,緩緩靠近她,眼尾的朱砂痣正好對著光,看起來仿佛明晃晃地泛著妖光。</br> 周黎有點(diǎn)被他迷到,喃喃問:“吃完什么?”</br> “吃完……”他低笑一聲,湊到她耳邊,以氣息道,“很適合接吻。”</br> “……”</br> “你覺得呢?”</br> “……”</br> 有人無恥起來,也是防不勝防了。</br> 明明不知道想親就親多少回了,還做出一本正經(jīng)問她意見的樣子。</br> 周黎輕抿了下唇,一臉認(rèn)真道:“我覺得不好。”</br> 男人低笑一聲:“真話?”</br> 周黎誠懇地點(diǎn)了下頭:“雖然是有茉莉花的香味兒,不過有點(diǎn)酸,我估計(jì)沈曦是自己嫌它酸不好吃,又不好丟了浪費(fèi),才順手塞給你。”</br> 沈照:“……”</br> 周黎抬眸瞅著他:“那不說點(diǎn)理由,你肯定會拒絕的啊。”</br> “……”</br> “所以他就隨口胡說那啥了唄。”</br> “……”</br> “你看,你還信了,天真了吧。”</br> “……”</br> 沈照注視著她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的模樣,真哭笑不得。</br> 半晌,一聲輕哂自他喉間逸出:“你這樣一說,聽起來還挺有道理的。”</br> 他沉吟道:“但我怎么覺得挺甜的?”</br> 周黎無辜地眨了下眼睛,肯定道:“你覺得錯了。”</br> 沈照若有所思:“說不定是你覺得錯了呢?你再吃一顆試試。”</br> 他說著,指尖同時拈起一顆葡萄,遞到她唇邊。</br> 周黎也退不開,只好張開嘴巴,小心翼翼地含到嘴里,全程注意著沒碰到他的手。</br> 是那種長長的葡萄,入口微微有點(diǎn)軟,一口咬碎,汁水迸濺,帶起滿嘴的茉莉清香。</br> 有一丟丟酸,不過能忍受。</br> 周黎認(rèn)真地品嘗著,不妨眼前陰影陡然落下。</br> 下一秒,她的唇舌便被強(qiáng)勢撬開。</br> “……”</br> 許久,兩人才分開。</br> 男人眸光璀璨,笑凝著她,若有所思地說:“這不挺甜的嗎?”</br> 周黎:“……”</br> ……</br> 第二天是中午的飛機(jī),沈照特地選的時間,讓周黎可以睡到自然醒。</br> 結(jié)果周黎自然醒來,卻沒見到沈照,手機(jī)里,他給她留了一條信息:【我出去一趟,在家等我。】</br> 時間是早上7點(diǎn)。</br> 周黎回復(fù)道:【好。】</br> 她起床收拾好,在家等著沈照回來。</br> 刷手機(jī)玩的時候,鬼使神差點(diǎn)進(jìn)抖音去找秦霏和周雯茵打架那個視頻,想再看一看,然而視頻卻沒有了。</br> 她怎么搜都搜不到。</br> 她懷疑是app出了問題,又去搜自己和沈照的。</br> 然而他們的視頻還在。</br> 就秦霏和周雯茵打架的,一個也沒剩下。</br> 她心里覺得疑惑,明明當(dāng)時那么多人都發(fā)了,怎么會一個都不剩?</br> 這時,手機(jī)屏幕上方彈出一條消息。</br> 她抬眼掃去。</br> 竇楠:【我到B城啦,中午一起吃飯叭!】</br> 周黎:“……”</br> 那,你來得也是可巧。</br> 周黎給竇楠撥了個語音回去,竇楠很快接了起來。</br> 那邊背景嘈雜,像是在商場里。</br> 竇楠聽起來很開心:“親愛滴,出來見面!”</br> 周黎輕輕呼出一口氣:“我中午的飛機(jī)……”</br> 竇楠:“……”</br> “那我不管,我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認(rèn)識的人也沒有,”竇楠委委屈屈地說,“你好歹來請我喝杯奶茶吧。”</br> 周黎看看時間,猶疑問:“你在哪兒?”</br> 竇楠:“我給你發(fā)定位。”</br> 掛了語音,竇楠的定位就到了。</br> 周黎一看,剛好是傾城里旁邊的商場。</br> 那,就一起喝杯奶茶吧。</br> 周黎拿起包下樓。</br> 兩人在商場外面碰的面,見面后,竇楠拉著周黎徑直走進(jìn)一家花店。</br> 周黎不解:“不是說喝奶茶嗎?怎么來買花?”</br> 竇楠讓店員包了一束花,低頭打開支付寶準(zhǔn)備付錢,一面道:“一個長輩病了,我去看看她。”</br> 周黎怔了怔:“你在這邊有長輩?”</br> 竇楠點(diǎn)了下頭:“算是長輩吧,一個資助我學(xué)費(fèi)的阿姨。”</br> 她抬頭對周黎笑了笑:“不然我家那條件,也供不起我學(xué)舞蹈啊。”</br> 說著,她將手機(jī)遞出去,店員掃碼,伴隨著“滴”的一聲,付款成功。</br> 竇楠拉著周黎走出花店:“走吧,陪我去看看長輩。”</br> 周黎看著她:“我一會兒的飛機(jī)。”</br> 竇楠笑了笑:“很近的,步行20分鐘。”</br> 從這里步行20分鐘的地方,打個車,只要5分鐘。</br> 周家的大宅子緩緩映入眼簾,周黎目無波瀾轉(zhuǎn)頭,看向竇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