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胤聽了這話,有點懵:“一個鹽梟,有船、有炮、有火銃、還建了個大寨子?這么囂張的么?”</br> 不沾泥:“實在是囂張!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底氣。玩這么大,不怕官府剿么?連我的人也打。”</br> 王嘉胤很認真地考慮了幾秒:“不沾泥兄弟,這事你先別急,容我仔細想想,盡快給你答復。”</br> 不沾泥抱了抱拳,出去了。</br> 王嘉胤心中暗想:不沾泥手下的人死了關(guān)我屁事,幫他報仇只會浪費兵力,反正這些手下之間互相打來打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我犯不著去趟這渾水。倒是這個叫邢紅狼的鹽梟有點意思,居然建了寨子,有大炮火銃還有船,看起來是個有實力的。</br>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鹽梟也是與朝廷作對的,很有可能吸收成自己人。</br> 如果能將這種有實力的人拉攏進我的隊伍來,那可比不沾泥這種野路子有用多了。</br> 想到這里,他已經(jīng)有了計較,趕緊派出心腹,讓他沿著黃河東岸南下,去古渡碼頭,招攬邢紅狼加入他的反叛大軍。</br> ----</br> 韓城,李道玄正端著一碗涼皮,視野跟隨著高家村的運糧大隊,隨著這批糧食一起來的,還有石堅和白貓兩人。</br> 石堅正嬉皮笑臉地對著白貓道:“王小花!”</br> 白貓怒:“別叫我這個名字,你明明知道我匪號白貓,叫我白貓就好。”</br> 石堅:“這可不行啊,咱們馬上就要進韓城里,再叫你的匪號萬一人被人聽到,惹出些麻煩來。”</br> 白貓:“……”</br> 這就很無奈,石堅就又叫道:“王小花!”</br> 白貓:“沒事別叫我不行嗎?”</br> 石堅笑得前覆后仰:“不行,王小花,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就想叫你一聲。”</br> 白貓額頭上的青筋啪啪啪地崩起來好幾根。</br> 正在這時候,韓城的城門洞里迎出一行人了,為首一個,正是陜西總兵王承恩。</br> 石堅和白貓瞬間不鬧了,兩人的臉馬上恢復了嚴肅。</br> 王承恩快步過來,看了一眼糧車,喜不自勝:“多謝澄城縣,又一次對本將軍施予援手,這份恩情,王承恩不敢忘記。”</br> 他的心腹對著石堅和白貓指了指,王承恩馬上明白過來,這兩個人,就是澄城縣令想要塞進我軍中的混戰(zhàn)功的人了。m.</br> 這事情只要在體制里混,就是不可能避免的,總會有同僚想把他家的子侄輩安排到你的部門里吃閑飯,王承恩雖然算是個正直的將軍,但這種事也無法免俗,點了點頭道:“兩位今后就在我軍中出力吧,我這里也沒什么好高的位置給兩位,暫且讓兩位先做百總,如何?”</br> 所謂百總,也就是在軍中管一百人的,和百戶一個意思。</br> 他軍中本不缺百總,所有的士兵都已經(jīng)歸屬于自己的百總管著了,也就是說,他給了兩人“空銜”,名義上能管一百個兵,實際上手下一個兵也沒有。</br> 混軍功嘛,掛空銜并不奇怪。</br> 石堅和白貓早有心理準備,倒也不以為意,抱拳:“多謝將軍,我們一定好好干活。”</br> 招呼打完,兩人就算是正式混進體制了。</br> 領(lǐng)了號牌,分配了營帳,樂呵呵地向著自己的營帳走去。</br> 走了沒兩步,前面出來個擋路的,一個看起來就很能打的精悍漢子,一身殺氣,刀下只怕殺過無數(shù)悍匪,這人一開口就很不客氣:“老子姓馬,這里的兄弟都叫我一聲馬百總,先說明白了,老子是一刀一劍打出來的百總,和伱們這種靠著拉關(guān)系,走后門進來的不一樣,最煩你們這種混子,以后別在老子面前晃來晃去的惹眼睛,懂嗎?”</br> 他這一開口,石堅和白貓兩人就笑了。</br> 好吧,這種情況,也早在天尊的意料之中,而且天尊早就準備好了收拾這種人的辦法了。</br> 他們兩人來王承恩軍中,可不是來撩事打架的,而是來滲透的……所謂滲透,當然是攻心為上。</br> 而攻心這事嘛,當然是……</br> 砸錢為上!</br> 石堅微笑著向馬百總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笑:“馬大哥,您這一身橫練的功夫,我一看就喜歡,哎呀,兄弟怎么敢在您面前亂晃呢?兄弟敬你都來不及,您看,這里有兄弟準備的一點點見面禮,你別嫌棄少,先收下,回頭兄弟再送你點家鄉(xiāng)的土產(chǎn)。”</br> 他一邊說,一邊將一大錠銀子塞在了馬百戶的手里。</br> 馬百戶整個人一愣,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發(fā)現(xiàn)手心里抓了一大錠銀子,起碼五兩重,這他娘的……</br> 王承恩部的官兵,可是好久沒有領(lǐng)到軍糧和軍餉了,都要窮得掀不開鍋的人了,突然一下子,有人塞給你五兩銀子,你就說你想不想叫爸爸?</br> 馬百戶的表情一下子變了,剛剛還兇神惡煞的,現(xiàn)在瞬間變得和藹可親:“哎?哎哎哎?兩位兄弟,剛才我……那個……”</br> 他有點訕訕的不好意思:“剛才兄弟我說話不好聽,那都是放屁,童言無忌,兩位兄弟別放在心上,以后兩位兄弟有什么事,只管找我老馬。”</br> 白貓這時候也走向了另一位百戶,手一翻,好大一錠銀子也塞了過去:“兄弟,咱們初來乍到,今晚備個酒席,請大家都吃一頓,可好?在場的兄弟全都有份,見者有份。”</br> 旁人道:“我們在軍營里,吃不得酒啊。”</br> 白貓:“沒事沒事,以茶代酒,多吃肉嘛。”</br> 吃肉!</br> 這兩個字瞬間把周圍一群苦哈哈的兵眼睛都給勾直了。</br> 石堅和白貓對著身邊的人做了一個羅圈揖:“兄弟們放心,有咱們兩人來了,今后絕不叫你們餓了肚子。今晚咱們兩兄弟出錢,去韓城最好的酒樓,吃他娘的。”</br> “酒樓也沒糧食開張了呀。”</br> “沒關(guān)系,咱們自帶糧食去,給廚子工錢,讓他幫忙做成菜不就好了?”</br> “好!”</br> “好啊!”</br> 一群大頭兵開心得不要不要的,這新來的兩位關(guān)系戶,真他娘的會做人啊,這樣的關(guān)系戶以后多多益善。</br> 石堅和白貓對視了一眼,心想:成了!有天尊在背后撐腰,要把這些人變成自己人,真是不費吹灰之力,拿物資狠狠的砸就完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