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渡碼頭。</br> 趙勝帶著一大群工人,正在地上畫線。</br> 他們將鵝卵石整齊地擺放在地上,形成一條又一條長長的鵝卵石線,用它來將街區的大致形狀給勾勒出來。</br> 趙勝一邊擺線,一邊看著手里的“天尊設計圖”,大聲道:“這里,建一個鎮務辦公室,今后管理此鎮的鎮長,就會在這里辦公?!?lt;/br> 工人們趕緊在那一塊鵝卵石圈起來的地面中間做個記號,表示要在這里建個什么東西。</br> “這里,建成商鋪……商人可以在這里買賣貨品。”</br> “這里,建為住宅……”</br> 趙勝一邊說話,一邊走路,沒多久,整個人就開始不行了,“呼嗤”、“呼嗤”的聲音開始穿插在說話中。</br> 一個清澗縣來的小后生跑過來,手里還拿著個大碗,碗里滿滿的一碗中藥濃湯,散發出又香又苦的味道:“先生,您的定喘湯熬好了。”</br> 趙勝端起湯來,喝了一口,苦得兩條眉頭都皺成了一條。</br> 他在休息的時候,別的人就沒法行動了,還要等著聽他指示呢,嚴重影響工作效率。</br> 正在苦惱,旁邊突然跑過來兩個老農夫,他們居然抬著個竹子做成的軟轎,笑呵呵地道:“趙先生,請你坐到這個上面吧,我們抬著您走,您就沒那么累了?!?lt;/br> 趙勝:“哎?那怎么行?”</br> 兩個老農道:“您可是我們的大恩人,不知道如何報答您才好,您就讓我們也為您出出力吧。”</br> 他們這樣說,趙勝倒是不好再客氣了,乖乖地上了軟轎子,這一下感覺馬上就不同了,兩個老農夫抬著趙勝健步如飛,想去哪里看看馬就能跑去哪里看。</br> 這邊工地刷刷的跑去看,那邊工地刷刷的又跑去看。</br> 趙勝本來就是個急性子,因為哮喘病限制了他的行動力,現在無須擔心哮喘了,一下子感覺自己的辦事能力都變強了數倍,整個碼頭工地上,到處都留下了他的身影……</br> “對了,我昨天聽說水泥廠缺石灰石,現在問題解決了嗎?”趙勝轉頭問兩個小和尚。</br> 那兩小和尚剛剛上崗,正是想表現的時候,趕緊道:“孫家莊的孫根平帶了一百多個人,在北邊兩里的一個小山丘邊找到了石灰石,他們今天正組織了車隊,要過去運石頭回來呢?!?lt;/br> 趙勝微笑:“那挺好。”</br> 兩人剛說到這里,突然聽到寨子外面傳來呼喊聲,是出去挖石灰石的工人們,一臉慌張地跑了回來,他們運石頭的小推車看來都丟掉了。</br> 趙勝:“咦?”</br> 戰僧一個箭步就竄了過去,急問道:“發生了什么事?”</br> 跑在最前面的孫根平一根尷尬:“我們挖好了石灰石,裝好了車,正打算運回來,突然跑出來一群流寇,嚇死我們了,我們只好丟了礦車跑回來了?!?lt;/br> 戰僧的表情黑了下去:“又來流寇?”</br> 趙勝也道:“哎?這哪行?我去找皂大當家,派騎兵去把咱們的石灰石車搶回來?!?lt;/br> 一群人趕緊行動起來……</br> 營地瞬間變得熱鬧,皂鶯麾下的騎兵營全都緊急集合,翻身上馬。</br> 然而就在這時候,箭樓上的哨兵突然大叫起來:“寨子外面來人了,大家看北邊,北邊出現了一只車隊?!?lt;/br> 幾個領頭的人爬上了箭樓,向北一看,奇了,一大群穿得亂七八遭,看起來很像流寇的人,正推著運石灰石的車子,向著古渡碼頭行來。</br> 這一下,騎兵也就暫時不用出擊了,大伙兒都靜觀其變。</br> 只見那群人到了寨子外面一箭之外,停下,為首一條漢子,舉著雙手,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走了過來,大聲對著寨子叫道:“好漢,別放箭!我們不是來打你們的,剛才的事是個誤會,我們不搶你們的車,你們看,我們幫你們把裝石頭的車推回來了。”</br> 寨子里的人面面相覷,好幾秒后,邢紅狼大聲道:“老娘是永濟邢紅狼,你們是什么人?”</br> “我們是北面臨猗縣的農民,伱聽我們這山西口音。”那為首之人道:“前些天,我們被老張飛的人搶劫了,還逼我們加入了他的叛軍,跟著他們一起來了這附近……還……還來攻打了你們的寨子,但是我們沒有沖在最前面,我們躲在后面……根本沒上戰場,一開戰我們就跑了?!?lt;/br> 聽到這里,寨子里的人齊齊一愣。</br> 好吧,這話是可以相信的!</br> 那一次凡是敢沖在前面打寨子的人,十有八九都變成了尸體,不是死在手榴彈下,就是死在火銃下,要不然就是被何平給善宰善宰了……</br> 那農民大聲道:“我們不想從賊,我們也是被他們拿刀子逼著才跟著他們的,看到你們把老張飛殺了,我們也沒敢來投你們。但是,但是這些天我們一直躲在附近偷看,你們和別的賊不一樣,你們在建載子,還給活計做……”</br> 他說到這里,寨子里所有人都懂了,這是來投靠已方的。</br> 戰僧雙手合什:“阿米偷佛!惡行會使人害怕而遠離,善行卻會吸引人們靠近,這些人是被邢大當家的善行吸引而來的,貧僧覺得他們可以相信?!?lt;/br> 邢紅狼也聽得出來那群人的山西口音,既然不是從陜西過來的,那肯定就是山西本地被裹脅的老百姓了:“可以相信,但不能完全相信,我看干脆這樣好了,暫時不讓他們進寨子,免得他們來個半夜放火,里應外合。就讓他們在寨子外面,幫我們挖石灰石運回來,給他們照發工錢就是了。”</br> 老南風、皂鶯都一起點頭,感覺這方案靠譜。</br> 高初五咧嘴:“好呀!”</br> 他是山西“遠征軍”總大將,他一句好呀,這事情也就定了。</br> 邢紅狼從寨墻上探出頭去,大聲道:“明白了,你們今后不想做賊了,是吧?”</br> 外面的農夫道:“我們本來就不是賊。”</br> “行!那就好辦了。”邢紅狼:“那咱們就留下你們來做工,你們的工作,就是挖石頭,然后運到咱們的寨子來,每天給你們每人三斤面粉。”</br> 外面的人歡呼起來:“太好了!有吃了的?!?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