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此話一出,眾人心中不禁微驚。</br> 白貓:“大哥,這樣做太危險了,您忘了當初的種光道和鄭彥夫了嗎?我們若要離隊,直接走掉便是,回去和他們說反而不美。”</br> 王二:“別人做人不規矩,我就得跟著不規矩嗎?種光道和鄭彥夫的事,雖然讓人痛苦。但做人的規矩,俠義的精神,我依舊必須謹守。若我對王嘉胤等人不辭而別,那就是我不講兄弟情誼,與鄭彥夫和種光道只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br> 眾人:“……”</br> 你是不是傻?</br> 好幾個人差點把這句話說出口來。</br> 但李道玄卻并沒有吐他的槽,反而頗為感嘆。</br> 俠義其實沒有錯!</br> 有錯的是覺得俠義有錯的人吧?</br> 俠義這個詞,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被嘲笑的?</br> 記不清了!</br> 只知道所有人都越來越自私,將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卻忘了許多做人的道理,忘了雖千萬人吾往也的精神,忘了有些東西,就算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應該去踐行。m.</br> 李道玄開口道:“讓他去,但要讓他注意好安全,別再發生種光道和鄭彥夫偷襲他那樣的事情。”</br> 高一葉將他的話說出去,三十二和白鳶也就不說什么了,兩人一起點了點頭:“好吧,王好漢,那你就去吧!”</br> 王二抱了抱拳:“多謝各位兄弟的支持。”</br> 說完,他又沉下了臉,認真地道:“王嘉胤現在的目標,是要進駐黃龍山,以之為根據地,但他在經過宜川縣時,遭遇洪承疇,五萬大軍居然敵不過洪承疇不到兩千人的民團,被教訓了之后,他已經不敢走宜川縣入黃龍山了,勢必只有走洽川碼頭登陸,從合陽縣、澄城縣這條路進黃龍山……”</br> 白鳶接口道:“也就是說,不管你脫不脫離王嘉胤部,他都必然會攻打洽川碼頭,進入合陽縣和澄城縣?”</br> 王二點頭:“是的!我將這件事提前告訴各位,若我能勸得王嘉胤來投高家村,那當然是最好。但若我去了之后沒能回來,各位需要做好戰備,以迎王嘉胤的進攻,他麾下五萬大軍,不可輕忽。”</br> 白鳶點頭:“那就祝王好漢能平安歸來吧。”</br> 王二抱了抱拳,出了高家村,又飛快地穿過合陽縣,到了洽川碼頭,這時候船隊還在碼頭等著他呢,他把對自己最死忠的王家村村民們,留在了岸邊,帶上船隊,打算返回北邊去見王嘉胤。</br> 白貓也跟著跳上了船來。</br> 王二轉頭喝道:“白貓,你和王家村的人都留下,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了。”</br> 白貓:“那怎么行?我要和大哥一起。”</br> 王二:“有你們拖我后腿,我想逃跑時都跑不掉。”</br> 白貓微微一愣,明白過來,抱了抱拳,不再跟了。回到岸邊,帶上那不到一百人的王家老村民,留在了碼頭上。</br> 王二帶上了一群后來才跟隨他的的部下,逆流向上。</br> 讓王二蕩起雙漿,小船兒推開波浪,蕩呀蕩的,過了韓城、又過了宜川,繼續向北,到了延川的清水灣,岸邊出現了一個破敗的小漁村,村子里能見到大量的流寇,或坐或臥,萎靡不振。</br> 找到王嘉胤了……</br> 王二跳下船,走進了小漁村去。</br> 村子里一片灰敗破落的模樣。</br> 這些年來,王二所過之處,見到的所有地方都是這般灰敗破落,讓他還以為整個世界都是這個樣子了,但這一次去了高家村,他才知道陜西其實還有老百姓能安居樂業的所在。</br> 這個天下,并不全是灰敗的!</br> 這個天下,還是有希望的!</br> 到處流亡搶掠,并不能創造美好的生活,至少創造不出高家村那樣幸福的的地方。</br> 不能再做流寇了,那樣誰也救不活。</br> 王二邁著堅定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進了王嘉胤的帳篷。</br> 帳篷里人還不少!</br> 除了王嘉胤之外,還有好幾個頭領在。王嘉胤的妻弟張立位,同鄉王國忠,紫金梁、闖王等人,全都在帳中,看來正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br> 王二隨眼一掃,發現帳篷里來了兩個新面孔。</br> 兩個長相兇悍,一身煞氣,看起來就不是好惹的家伙。</br> 那兩人一見王二,倒是不敢造次,同時行禮,一人道:“我叫南營八大王,見過王二大哥。”</br> 另一人道:“在下西營八大王,久仰白水王二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器宇不凡。”</br> 王二發現了,南營八大王自稱“我”,而西營八大王自稱“在下”,就這么一個稱呼問題,就顯示出了一點微妙的不同,南營八大王看來是個普通憨賊。而這西營八大王,好像粗通文墨。</br> 王嘉胤笑著介紹道:“王兄弟回來得正好,這兩位八大王,都是剛剛起事,來投奔咱們的英雄好漢。”</br> 王二拱手回了禮。</br> 眼光先掃過南營八大王,后者和他眼光一觸,立即低下頭避開了,不敢與他對視。</br> 王二的眼光又掃過西營八大王,但這人居然一點也不怯場,對著他回以微笑,眼光毫不退縮地頂了上來。</br> 王二心想:這家伙是個人物。</br> 西營八大王心里也在想:名聞天下的白水王二,果然是條好漢,這人若是能為我所用,絕對是沖鋒陷陣的一流猛將,而且此人極講江湖規矩,永遠不用擔心他背叛自己。</br> 王嘉胤:“王二兄弟,你這一次順黃河南下,收獲如何?”</br> 王二:“我正想和大哥談談這件事。”</br> 他為人一向光明磊落,也不躲著別的人私下談,而是當著帳篷里一大群人,直接就和王嘉胤談了起來:“在下發家起義的澄城縣,有一群英雄好漢,好像是固原判軍,他們已經占據了數個村莊,大半個縣城,甚至占據了一部份黃龍山,我看他們將那里治理得很好,老百姓跟著他們,生活得很快樂……”</br> 他故意隱瞞了高家村的名字,只是模糊地說了說。</br> 這也是鄭彥夫和種光道教會他的!</br>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不能隨意說出高家村的名字,免得給高家村惹了禍事,說成固原叛軍卻無妨。</br> 王二講了一些自己的旅途見聞,固原叛軍現在發展得有多好,老百姓有多快樂什么的,最后道:“王大哥,咱們不如都投了他們去吧,遠比現在這樣燒殺搶掠,到處亂竄來得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