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講完,帳篷里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br> 氣氛有點詭異!</br> 但這情況并沒有超出王二的預料,他知道這話說出來肯定會有這樣的效果,王嘉胤需要考慮,而且考慮的時間不會太短。</br> 王二抱了抱拳:“我的話說完了,先回去休息,各位兄弟不妨認真考慮一下這事情。”</br> 說完,他退出了帳篷,回到了自己那一營部下中間,找了個角落各衣臥下,休息了。</br> 王二走后好一會兒,王嘉胤才開口道:“各位兄弟,都來談談吧,你們怎么想?”</br> 闖王和紫金梁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發話。</br> 王嘉胤的妻弟張立位開口道:“王二已經和我們離心了。”</br> 同族王國忠也開口道:“我們讓他去南邊打開洽川碼頭通向黃龍山的道路,他卻去轉了一圈就回來了,道路也沒打通,卻去找了個什么固原叛軍……哼!他的意思就是,我們沒有固原叛軍有本事,該去聽那邊的話,是吧?”</br> 王嘉胤的臉色沉了下去。</br> 張立位:“我看,應該把他殺了,不然他妖言惑眾,亂我們軍心,或者他往那固原叛軍那邊一投,有許多因為他才來加入我們的人,也會跟了去。”</br> 王國忠:“我附議。”</br> 王嘉胤黑著臉,轉向了闖王和紫金梁二人:“兩位,你們認為如何?”</br> 兩人本來打算劃水的,突然被問道,闖王開口道:“我覺得,做大事還是要有點器量才行的,王二若是覺得固原叛軍更好,讓他去了固原叛軍那邊便是,我們也沒必要非要殺了他,此舉說出去有點壞了江湖義氣。”</br> 紫金梁也開口道:“我同意闖王兄弟的看法,我們雖然聚在這里一塊兒行動,卻不是一塊鐵板,各人都帶著各人的營,誰也不統屬誰,若是我們因為王二要走,就殺了他,那別的那些頭領,該作何想?滿天星、上天龍、王老虎、獨行狼、郝臨庵、劉六……他們若是看到王二被殺,都會離心。”</br> 聽了這一席話,王嘉胤的表情,越發凝重了。</br> 紫金梁說得有理!</br> 雖然大家都奉王嘉胤為大哥,但每一個義軍首領,都是帶著自己的父老鄉親來投的,每一個人都自成一營,誰還沒點核心班底?</br> 一旦殺了王二,只怕各路頭領心里都會想:我以后想分出去的時候,大哥不會也殺我吧?</br> 這樣一鬧,整個大軍都要分崩離析。</br> 還不如大方一點,放了王二走路,海闊天空,今后江湖再見,說不定還是兄弟。</br> 王嘉胤開口道:“好吧!那這件事就這么議定了,王二若要去投固原叛軍,由得他去,我們不阻攔,成全了兄弟義氣,免得鬧出去,江湖上都說我們沒有容人之量。”</br> 張立位大急:“姐夫,不可婦人之仁啊。”</br> 王國忠也道:“殺了更好,以絕后患,殺雞給猴看。”</br> 王嘉胤:“你們不用再說了,我意已決,都出去吧。”</br> 張立位和王國忠悻悻地往外走。</br> 走出門外,張立位低聲道:“王兄弟,你也覺得王二該殺吧?放走此人,今后必定與我們爭奪地盤。”</br> 王國忠點頭:“咱們干脆背著大哥,將那王二一刀咔嚓了,事后大哥問起時,人已經殺了,他也無話可說,總不能為了個死人,和活人翻臉。你是他小舅子,我是他同族,他不可能拿我們怎么樣的。”</br> 張立位嘿嘿笑:“我這邊帶上幾個親信,個個都是勇猛之士。”</br> 王國忠:“我也帶幾個親信來,咱們一起行動。”</br> 兩人趕緊回去召集人手,為了不引起注意,每人只帶了三五個人,合在一起也就十人不到,假裝巡視各營,摸到了王二的營地旁邊。</br> 只見王二裹著衣服,側臥在一塊斷墻的角落里。</br> 兩人使了個眼色,手下親信一起對著王二撲了上去……</br> 數把腰刀,同時斬在了王二身上。</br> 但他們一刀斬下去,卻聽到“叮叮叮”的刀刃斬在石頭上的聲音,定睛一看,臥在地上的根本不是王二,而是王二的衣服裹著幾塊大石頭。</br> 王二本人,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br> 張立位:“我操!”</br> 王國忠:“這家伙居然早有準備。”</br> 遠處的樹后,轉出西營八大王的半邊臉,原來他一直跟在兩人后面,偷偷看熱鬧呢,見他們被王二耍了,不由得低聲笑道:“兩個蠢貨,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王嘉胤的手下有這兩個家伙搗亂,早晚被他們害死。”</br> 他本來打算和加入王嘉胤軍一起行動,但經過這件事,感覺這里也沒必要待了,還不如自己單獨打天下呢。</br> 西營八大王悄悄地溜出了王嘉胤的營地,帶著自己的人向北去了。</br> ----</br> 張員外率領的合陽縣民團,來到了洽川碼頭。</br> 卻見白鳶正和一群穿得破破爛爛的人,在碼頭邊站著。</br> 這群人自然是白貓和王家村村民了。</br> 他們在這里等了一天了,未見王二回轉,心知王二已經出了事,但王二帶走了所有船只,而且不允許他們跟過去,白貓除了等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br> 一行人焦急萬分,等得抓耳撓腮。</br> 張員外見到這一群人奇形怪狀,不似好人,心里也有直犯嘀咕,湊上前來:“白兄,這些人是?”</br> 白鳶回頭:“張弟來了啊?不妨事,這些人是我澄城縣王家村的老百姓,他們在外流亡的兩年多,這兩天才回來。”</br> 張員外聽到這話,一個腦袋兩個懵:出去浪亡了兩年多?怎么個流亡法?不會是……咳……</br> 白鳶:“張弟無須多慮,他們都是好人,你的人既然來了,那便趕緊在碼頭邊建個臨時的寨子吧。我們先用木頭建寨,等民夫來了,再調用民夫用水泥建個城堡,這洽川碼頭就萬無一失了。”</br> 這事當然得趕緊做!</br> 張員外趕緊下令民團砍樹伐木,先在碼頭邊搭個木頭寨子,有個木墻也能有點防御力嘛。</br> 白貓見狀,趕緊對那一百名王家村民道:“大家也行動起來,幫著合陽縣的一起搭寨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