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墓地,邢素躺在泥濘里看著雨,不想起來,時一名與王啟明面對面站著。
危險過去后,黃皮子又變成了時一名的腿部掛件,緊緊抱住不肯松爪,只是精神有些萎靡。
她廢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要看向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怪物“周考”。
下垂的手指快速敲擊著大腿,大腦跟著敲擊的節(jié)奏高速運(yùn)轉(zhuǎn)。剛才王啟明的“坦白”,讓她這29年來的認(rèn)知受到了沖擊。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是玄幻的。只不過她這29年來一直是個普通人,沒有拿到進(jìn)出玄幻世界的通行資格。
獲得通行資格最直接的途徑就是成為重啟者。
而重啟者呢,其實是打破了身體桎梏擁有超能力的那類人的統(tǒng)稱。如果一個人被重傷后保持清醒,與閻王爺玩玩拔河,贏了的話就有極小的概率進(jìn)入重啟階段。
重啟后身體會自主產(chǎn)生新的能量,淬煉□□和精神體,當(dāng)能量在□□與精神體間構(gòu)成回環(huán)后,就會獲得一種超能力,也就是“技”。
技無強(qiáng)弱之分,每位重啟者的技也不會完全一樣,像是一件定制的“工具”,厲不厲害強(qiáng)不強(qiáng),完全看使用者是怎樣的。
她哥哥王啟明、剛才與他一起出現(xiàn)的黑衣人,以及那個叫紅淚的女人,都是重啟者。
紅淚……想到這兒,時一名手指停止了敲擊,思緒又不可控地飄遠(yuǎn)了。
紅淚也許、大概、可能是她媽媽,這個荒謬的想法揮之不去。
君是流月國的眾多姓氏之一,但流月國本沒有君這個姓。從兩百年前開始,被國家福利院養(yǎng)大的孤兒都姓了君,是希望這些孤兒長大成人后能成為君子。
但有些孤兒長大成家后有了孩子,并不會讓孩子姓君。
比如說時一名家。她爸叫君緒,她叫時一名。
時一名自有記憶起,就生活在北疆最北邊——流月、法尤姆、基輔羅三國交界處。
她從來沒見過她媽媽,甚至連她媽媽的名字都不知道。小時候也問過她爸,但她爸對這些向來諱莫如深。
軍營的其他人只知道,當(dāng)年君緒去了內(nèi)地兩年,后來又回北疆了,還帶著個還沒斷奶的嬰兒,也就是剛出生沒多久的時一名。
君緒回北疆的理由是不適應(yīng)內(nèi)地氣候,但明眼人都知道,這就是個借口,對于嬰兒來說,還是內(nèi)地的氣候更為合適。
所以,時一名一直以為她爸是情傷,她媽死了或者甩了她爸。
可剛剛那女人如果真是她媽的話,怎么看怎么像是她爸負(fù)了她媽啊。
難道她爸爸騙了人家小姑娘?生完孩子就抱著孩子一走了之了?
不能不能,我爸不是這樣的人。
時一名撲棱著腦袋,否定了這個猜測,但更多更加狗血的猜測涌上心頭,讓她沒注意到身邊王啟明的神色越來越緊張。
啪——
兩只寬厚的手掌,把時一名的臉夾在了中間,拍擊了一下。
“剛才被傷到頭了?”王啟明的雙手固定著時一名的腦袋,終止了她的搖頭動作。
這下,經(jīng)常選擇性失明的時一名,終于看到了王啟明的臉。
也不知道王啟明是長得像他爸爸還是像媽媽。
想到這兒,時一名一驚,覺得哪里不太對。
我倆是同母異父的兄妹,我倆都不知道媽媽叫什么。
這有什么不對?好像也沒什么不對。
時一名的思緒每次劃過那個不對的節(jié)點,就會自主跳躍過去,忽略那點不正常。
到底哪里不對?
那異常像穿了隱形衣一樣,不見蹤影。思來想去,她決定用最笨的方法捋清思緒。
“你還記不記得媽媽長啥樣?”她問。
“你真?zhèn)侥X子了?”王啟明借著身高優(yōu)勢,扒拉著時一名的頭發(fā),細(xì)細(xì)打量。
“別鬧,正經(jīng)的。你知不知道媽媽叫啥?”她拍下王啟明的手,繼續(xù)問道。
“不知道。”
“那你還記得我們怎么相認(rèn)的嗎?”
“治安官告訴我們的啊。當(dāng)時咱倆撿了個孩子,你不信我我不信你,就一起把孩子送到治安管理所了,做完筆錄之后,那位治安官同志告訴我們的?!?br />
“對呀,這有什么問題?”時一名兩臂抱胸,沉思著。
腦子里像是被糊了層光滑的膜,每到那個關(guān)鍵點,思維都像是穿了冰鞋一樣,刷一下劃了過去。
這種感覺讓時一名很煩躁,也讓她很驚恐。
“有什么問題?”王啟明也跟著問道,他不明白她為什么問這些問題。
在他的腦子里,這些事情合理得不能再合理。
邢素本來躺在泥水里不想動彈,可聽著這兄妹倆宛若智障的對話,他不可思議地坐了起來,問道:
“你倆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對?!眱蓚€ming異口同聲。
“你倆在治安管理所相認(rèn)?”得到肯定回答的邢素又問。
“對。”
“但是你倆都不知道你們媽媽叫什么?”
“對。”
“問題很明顯了好嗎?”邢素用宛若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倆。
“哪里有問題?”
邢素被他倆的反問問得有些懵,就像明擺著1+1=3是錯的,但這倆人還問哪里不對。
邢素在這倆人的臉上掃視著,確認(rèn)他倆沒有跟他開玩笑,是真的發(fā)現(xiàn)不了哪里有問題。
即便是十一今天刺激受大了,腦子有問題,她哥不可能也同樣腦子有問題吧?
他按下疑惑,試探著問道:“你倆的爸爸跟你們的媽媽結(jié)婚沒有?”
“沒有。”時一名與王啟明對視一眼,不明白邢素問什么這么問。
“沒有結(jié)婚記錄,也沒有名字。那治安官怎么知道你們倆的媽媽是誰?又是怎么知道你倆是兄妹的?”
邢素的問話伴隨著天空的閃電,照亮了天空和時一名的思維死角,讓她的腦子突然通了電。巨大的疑惑像是被埋了三十年的酒那樣,濃厚又纏綿不絕地涌了出來。
王啟明不敢置信,低著頭看了看水滴四濺的地面,又抬頭看了看烏云密布的天。艱難地吐出在他成為重啟者之后,經(jīng)常接觸的一個詞:
“記憶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