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推開了寧府的大門,府中安靜的嚇人,寧遠甚至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陌柔看著寧遠,眼中帶著一抹深深的疑惑
這就是寧遠出生的地方么家就在眼前,為何不入
只見寧遠定定的站在門口,望著府中的一切,亭臺樓閣,小橋流水
一切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熟悉。
李淳回頭看著怔怔出神的寧遠,眼中帶著一抹疑惑,不禁叫了一聲:“寧少爺”
寧遠沙啞道:“我父母可還安好”
李淳的身子猛的一僵,面露復雜之色,沙啞道:“寧府主和楚夫人已于四十年前便去了”
“死在無盡東海之濱寧家上下一千三百七十二口皆死于戰場之上”
“少爺您是寧家最后的血脈了啊”
陌柔一聽,心中發急她終于知道為何寧遠于山海關外躊躇不前
為何于寧府之外,不敢踏入一步
不禁連忙看向寧遠
只見此刻的寧遠面無表情可兩行晶瑩的淚水卻從臉頰上劃過
雙拳緊握,鋒銳的指甲插入掌心,鮮血直滴都不自知
哪怕寧遠心中早有推測,哪怕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在聽聞這個消息之后,還是忍不住淚水直流
為何遲遲不愿來山海關
只因為不來便不知,如此這般,心里就還能抱著一分希望
可古今李淳的一句話讓寧遠最后一份希望徹底破滅
看著寧遠無聲流淚,李淳的心更是猶如針扎一般難受
陌柔幾次想要開口說話,卻不知該安慰他什么好
卻聽寧遠開口道:“怎么死的”
李淳長嘆一聲:“那時青玄山海十五洲盡皆出手,對山海關發起總攻”
“甚至青玄帝尊親自到場”
“那一天,山海關死了很多人就連瑤婆婆都已經覺得守不住了”
“可寧府主帶著寧家人頂上了死戰十七天不退”
“府主曾言:哪怕山河破碎,哪怕日月沉淪,我寧家兒郎也絕不退半步”
“寧家守的不是這個天下而是這個寧字,是寧帝的意志,更是寧家的傲骨”
“楚夫人戰時將只在襁褓中的你送到了臨淵再歸來時寧家只剩府主一人酣戰”
“她重回戰場夫妻二人合力抵擋青玄山海的攻勢”
“東海之上尸體堆積成山,甚至填滿了深海”
“他們沒能歸來被淹沒在了無窮無盡的敵軍之中是被硬生生磨死的”
“本以為山海關必破,可青玄帝尊不知為何卻下令撤兵,就此收手”
“山海關守住了,可代價卻是寧家的覆滅哪怕最后一顆,也沒人退半步”
寧遠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淚水早已模糊了世界
他曾從光陰長河之上看過自己的娘親
她曾說:“別怪娘親心狠,你父不能退,寧家不能退,任滄海桑田,我寧家都必須是大羅山海最硬,最難啃的一塊兒骨頭”
曾經的寧遠不理解
為何,為何非得是寧家
現在他知道了
可心中難免為寧家不值,甚至帶著一抹憤恨
值得么這一切真的值得么
九天十地之戰是寧帝想要為大羅爭取一個機會哪怕沒成,初衷是好的
是寧帝導致的大羅山海從十四洲變成九洲么
并不是李天崇才是
可寧帝卻甘愿為此背負萬古罵名寧家更是為大羅山海守關守了三萬載連自己都搭了進去
就為了這個天下
值得么
這一刻寧遠的情緒劇烈波動
處于道宮第八重的天下之劍瘋狂震顫,似乎隨時都會崩塌一般
可最終還是穩定了下來
寧遠正是因為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才能煉就天下之劍
天下不單單有惡,更有善清濁皆如此
不可因濁就否定了其另一面
那樣并不公平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寧遠沙啞道:“我父叫什么名字母親呢”
聽寧遠這么問,陌柔一陣心酸
生而為人,就連自己父母的名字都不清楚,不可謂是一種悲哀
李淳:“府主名寧天朗夫人名楚紅纓”
兩人這輩子都在山海關,卻為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寧遠
寧靜而致遠
自己的身上承載著父母的期許么
望著那個寧字,寧遠久久不語
“寧家還沒亡這個關,如今輪到我來守了”
“該背的,我都背著”
說話間寧遠踏入府中,李淳帶寧遠走遍了每一個角落
每到一個地方,都會駐足許久,輕輕撫這龍柱
或許自己的爹娘曾經也像是自己一樣,在這里呆過,駐足停留過
寧遠竭盡全力想要找到更多關于自己父母留下的痕跡
最終他來到了主廳
廳上掛著一幅畫
一星眉劍目,豐神俊朗的男子摟著一貌若天仙溫婉如水,卻又帶著一抹揮之不去的英氣的女子
女子懷中抱著一只小嬰兒,閉著眼睛安靜的躺在楚紅纓的懷中
寧遠望著這一幅畫笑了
開口道:“李伯,你說我長的像我爹還是像我娘”
李伯苦笑道:“生的像夫人,性子上也是”
寧天朗一生傲骨嶙峋如出鞘長劍
寧遠溫文爾雅,內斂眉宇中盡是溫和
可骨子里卻藏著傲然,他寧遠一生從未覺得自己弱于任何人
“柔兒呢像誰”
陌柔道:“我也像娘親”
兩人對視一眼,皆笑而不語
“李伯畫我能拿走么空時我想看看”
李淳笑道:“寧少爺隨意,整個寧府都是你的”
寧遠看著那幅畫,珍重的卷起來收入自己的小洞天
是夜,月明星稀,空氣中仍飄散著絲絲縷縷的香甜
陌柔靜靜地趴在寧遠懷中,兩人誰也不說話
最終還是陌柔開口道:“不喝酒么我可以陪你喝點兒”
寧遠寵溺的摸了摸陌柔的腦袋:“還記得當年咱們兩個在臨淵分別的時候,我坐在石磨上跟你說過什么么”
陌柔一愣,隨即喃喃道:“只在高興時喝酒傷心時練拳”
“你這家伙,還是這么墨守成規,我不說,你不說誰知道”
寧遠苦笑,沙啞道:“陪我讓城頭坐坐么這里我呆不住”
“嗯我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