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氣的在籮筐里直跺腳,可卻怕打破陰雷池中的平衡,都不敢用力,那樣子別提多委屈了,恨恨的瞪著寧遠
“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那幻化做“云舒”模樣的女子咬牙切齒問道。
寧遠淡淡道:“云舒那丫頭沒我去接她,她不會隨意走動,其實那日撞破陰鬼王一幕的是你吧”
“云舒”皺眉道:“那你為何還要救我將計就計么便不怕翻了船”
寧遠搖了搖頭道:“可我不確定,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救,你太像她了,神態動作,甚至舉止習慣”
哪怕察覺到事情不對,寧遠也無法袖手旁觀,萬一,萬一她真是云舒呢寧遠賭不起
后來一番的言語試探,便可以確定了,這人絕對不會是云舒,明顯是沖著鬼王珠而來
他實在是有些怕了這些修道者層出不窮的手段,這世上當真有這等神奇的道術可以隨意幻化成另一人的模樣
“云舒”聽聞卻是一愣,隨即掩嘴笑道:“你這家伙倒是有趣,為了個極小的可能也能豁出性命去救,你可知我觀察了你好久,那對兄妹也是我精心為你挑選的對手,可結果倒是出人意料”
“能于臨淵之中行走自如,無視詭異先前于那沼澤我還以為你是運氣,如今又入得陰雷池亦安然無恙我對你愈發感興趣了”
然寧遠卻沒有再聊下去的意思了,轉身便走。
“喂,打個商量怎么樣我不要你的鬼王珠了,把我背出去,我答應幫你保守秘密如何”
寧遠回頭,猶如看傻子一樣的看著籮筐中的女子道:“是你傻還是我傻”
那藍袍男子只要跑了,秘密就不會再是秘密了,現在寧遠只想盡快趕會山谷,以免撞到不必要的麻煩
言罷也不搭理那“云舒”了,大步流星的走了,將那“云舒”孤零零留在了原地,還有那只籮筐。
“喂喂你還真走哇有事好商量嘛帶我一起走哇你怎的如此無情留我一弱女子孤零零的在這兒”
寧遠依舊不搭理
“我哭啦我真哭啦我怕這里好黑的”說著大眼中竟淚水盈盈,一副泫然若泣的委屈模樣,用手背抹著眼睛。
“云舒”見寧遠干脆沒回頭看,背影愈發遠去,不禁氣怒道:“寧遠你個王八蛋真把我丟這兒啊”
可直到寧遠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視線中,也沒見他回頭,“云舒”望著身周的一片荒蕪,點點冷風吹過,不禁讓她縮了縮肩膀,偌大的天地,就她一人孤零零的站在籮筐里
嘀咕道:“竟沒與我動手的意思哼哼,待我下次見到你,不把你家底兒都給偷干凈,就對不起本姑娘那九洲第一大盜的名聲”
隨即又哭喪著臉道:“可可我要怎么出去”
寧遠飛速奔向山谷,本還欲去神女宮中看看云舒的情況,畢竟剛剛那家伙幻化成云舒的樣子,讓他有些擔心云舒的安危。
可想了想那藍袍男子,便放棄了這個想法,云舒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向來都只有她坑別人的份兒。
夜色已深,寧遠借著夜色回了山谷,臨近小院兒,他不禁神色一喜,只見一身形高大的老者就坐在門口的大石磨上,笑望著他。
連忙跑上前去道:“百里爺爺,您回來啦”
百里錚望著寧遠肩上的傷,挑了挑眉道:“咋弄的”
寧遠活動活動肩膀笑道:“百里爺爺放心就是,路上遇到點兒小麻煩,已經解決掉了。”
百里錚也沒問,而是示意寧遠坐在自己的身旁,坐下的寧遠才發現,此刻的百里錚渾濁的雙眸中帶著一抹疲憊,麻衣也有沾染了一些塵土。
“爺爺您這是”
百里錚笑著摸了摸寧遠的腦袋道:“爺爺歲數大了,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
兩人目光對視,隨即都哈哈大笑起來,顯然,這對爺孫也是相當默契了,顯然都不想讓對方擔心。
久久無言,爺孫二人就這么坐在石磨上,寧遠望著谷內的星空,百里崢望著更遠的星空
許久,百里崢摘下腰間酒葫蘆,舉到嘴邊,竟遲遲未飲,寧遠遲疑道:“百里爺爺您這是怎么了有心事么”
百里崢笑了笑,將酒葫蘆遞到寧遠的面前,酒漿醇香,寧遠聞了聞,到底是沒能抵擋住誘惑,喝了一口。
”咳咳咳”辛辣的酒水如刀子般入喉,腹部一陣灼熱,酒勁兒沖的寧遠面色漲紅,咳嗽個不停。
百里崢哈哈大笑,寬厚的手掌猛拍寧遠肩膀:“你小子得練啊大好男兒,不會喝酒怎么行,沒有酒的江湖可不叫江湖”
寧遠擦了擦咳出的淚水道:“我哪里曉得竟如此辛辣,早知道便小口喝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喝酒。
百里崢低著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著手中酒壺,喃喃道:“一劍一酒一江湖,半夢半醒半浮生,諸事紛擾,萬般紅塵,皆于這一口酒中,嘗過了味道,知了滋味兒,下口酒,便不敢再喝了”
寧遠剛要說話,然百里崢卻陡然望向他,笑問道:“先天六識不全,沒見過父母,自懂事起便一直于我這糟老頭子待在這臨淵之下,不曾得見山海奇妙,心中可曾覺得這世間是如此的不公”
“別人輕而易舉能得到的,有些人卻窮其一生也無法得到,有沒有覺得這世間虧欠你太多”
寧遠低頭沉默著,他從小六識只存心識,不會哭,不會鬧,不會笑,更感受不到世間的一切,于父母最深的印象,便是那兩團于黑暗中的溫暖,縈繞心頭
唯有在這臨淵之中,借助這些掛在脖子上的小物件才暫時擁有四識,才能讓他稍微像是個正常的少年,可即便如此,他仍舊無法踏出臨淵半步。
只要他出了臨淵,便是那些小玩意兒也會失去作用,介時寧遠六識失其五,只能等死,或就此長眠。
寧遠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天大的秘密,可百里崢從來不說,他也從來不問,就算知道了,如今的自己又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寧遠只知道自己是百里崢從臨淵之上撿回來的
于襁褓里的他,連同那把生銹的鐵劍,就這么孤零零的被丟在了臨淵之上,寧遠不知道父母為何要將自己舍棄是因為六識不全么他不敢想,也不愿去想。
可那兩團溫暖,寧遠至死不忘,那是他最珍貴的寶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