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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最近太多朋友打電話過來賀喜,寧德彥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還帶了瓶紅酒回家,說是為慶祝兩位小朋友正式畢業(yè)成年,步入人生的新征程。

  “一整個暑假呢,要好好想想怎么有效利用時間。”
  夏芳卉已經(jīng)滔滔不絕地安排上了,“去把駕照考了,然后還有那些國外英文的成績和資質(zhì),也都考上,萬一以后要用呢;還有大一的專業(yè)內(nèi)容,是不是也應(yīng)該學(xué)起來了……”

  寧德彥控制住她:“哎別想那么遠,剛高考完,讓孩子們先放松放松嘛。”

  寧德彥是出了名的不愛爭搶,不打提前量,穩(wěn)穩(wěn)坐得住。
  寧歲在這點上狠狠地遺傳到了他,也不愛冒頭沖在前面,天塌下來了還有王母娘娘頂著,長得高的人都不急,她急個什么勁。

  胡珂爾在這一點上和寧歲很像,不過區(qū)別在于,寧歲只是溫吞,但胡珂爾是純拖延。每次提及此她還很自豪:“研究表明,拖延的人一般對自己的實力更有信心。”

  因此夏芳卉此言一出,在座幾位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埋頭扒飯,假裝無事發(fā)生。

  眼看夏芳卉大有繼續(xù)說道的架勢,寧德彥及時轉(zhuǎn)移話題:“小蘿卜頭打算報什么專業(yè)?”
  胡珂爾噎了一下,擺出笑臉:“叔叔,我應(yīng)該會報英語吧。英語我比較擅長。”

  其實她心里真正想的是,英語簡單,從小學(xué)到高中學(xué)了十二年,已經(jīng)有扎實的基礎(chǔ)了,再難也難不成啥樣。

  胡珂爾沒有什么遠大志向,她給自己大學(xué)四年立好的目標就是,做一條討人喜歡的咸魚。
  當然,等到了大學(xué)她對著文學(xué)翻譯叫苦不迭的那些時候,也都是后話了。

  “你倆挺好,基礎(chǔ)學(xué)科整齊活了。”寧德彥笑得很慈祥,“一個數(shù)學(xué)一個英語。”

  胡珂爾當即很不著調(diào)地接:“那是,以后還能搭伙過日子。”

  今天的家宴氛圍很濃烈,夏芳卉不停給寧歲和胡珂爾夾菜。

  寧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愛吃的兩只鹵雞腿都放進了別人的碗里,弱聲提示:“媽媽,你好像有點那個重女輕男的思想。”

  芳芳很記仇,還在因為老虎的比喻句生氣:“是,我就有怎么了。下次寫《我的媽媽》記得用上這個素材。”
  寧越小慫貨一枚,頭一縮不敢說話了。

  寧德彥給兩姑娘正兒八經(jīng)地倒了一點點紅酒,說她們可以開始接觸這些,所謂的“大人的世界”。胡珂爾朝寧歲擠眉弄眼,其實她之前早就偷偷嘗過鮮了。

  “你爸調(diào)研也快回來了吧。”寧德彥說,“老胡也不知成天在外面跑個什么勁,搞環(huán)境的都這么拼的嗎,我這都一個月沒見他了,白——”

  他本來想說白白胖胖,但實在說不下去,于是改口:“黑黑胖胖的大閨女在家里,怎么舍得喲。”
  胡珂爾:“……”

  夏芳卉用看穿一切的眼神斜睨他一眼:“我看你是想找人打麻將了吧。”

  寧德彥心虛地嘿嘿一笑,摸摸鼻子替自己找補,跟寧越的慫樣如出一轍:“麻將是國粹。”

  這頓飯有七八道硬菜,吃得是真飽滿。
  飯后寧德彥和夏芳卉例牌下樓散步,寧歲和胡珂爾兩人就癱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隨便調(diào)的臺,是某個熱播電視劇。

  寧越小學(xué)還沒放假,被夏芳卉勒令晚上要寫作業(yè),只不過完全坐不住,一會兒就找一個理由出來,蹭在她們倆身邊一起看。

  其實劇情沒什么波瀾,就是青梅竹馬鄰家哥哥的故事,但架不住那男演員的臉是真好看。

  胡珂爾雙眼炯炯,津津有味地欣賞著。
  寧歲愜意地靠在軟座里,邊看邊聽她感嘆:“要是這種大帥哥我能在現(xiàn)實生活中瞧上一眼,寧死無憾了。”

  其實許卓的長相在同齡男生中已經(jīng)算還不錯的了,不過主要也是因為會捯飭自己,從發(fā)型到穿搭都有加成。然而胡珂爾初中的時候言情小說攝入量過多,無形中提高了她對另一半的想象和要求。

  “小時候我總是特愛幻想,想要有那么一個英俊多金幽默的帥氣男人,只獨獨偏寵我一人。不是非要談戀愛那種,親情也可以。可惜我是獨生女沒有哥哥,我爸又是個說教狂,啰里八嗦的。”

  寧越趴那聽半天,忽然道:“蘿卜姐。”
  胡珂爾抬眉,瞥一眼:“怎么。”

  “如果你真的這么渴望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地當你爸。”寧越說,“畢竟這里確實只有我是全方位符合你的條件了。”
  空氣寂靜一秒,胡珂爾:“滾!”

  好不容易把煩人的小屁孩削回房間,她才續(xù)上話題,想起什么似的,神秘兮兮:“哎我聽說今年省狀元是咱們槐安的,叫謝什么忱的,長得很不賴。”

  寧歲之前就聽過類似的說辭,但沒見到照片說什么都沒根據(jù):“是嗎。”想了想,中肯道,“CMO滿分確實讓人佩服。”

  胡珂爾覺得寧歲肯定不相信有人能做到當狀元還長得好看,說實話她自己也將信將疑,立馬翻出手機在網(wǎng)上找對方照片。

  誰知找半天還真是傻眼——只有文字版的新聞報道,圖片什么的都是各種同學(xué)很模糊的偷拍,還有從考場出來時候的遠距離抓拍,連臉都看不清。

  奇葩誒,省狀元居然沒接受記者采訪。
  胡珂爾覺得這個世界真的有點魔幻了。

  -

  胡爸調(diào)研還沒回來,胡媽明天才出完差,晚上胡珂爾索性就在寧歲這里住下,兩人擠在一起睡。

  終于畢了業(yè),其實心里還有種不真實感,那些在教室里晚自習(xí)集體刷題的日子從此一去不復(fù)返了。

  胡珂爾在被窩里嘆氣:“怎么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再也不用一窩蜂去食堂搶飯,不用在放榜之前緊張自己的成績,不用累死累活跑800米……沒有人強迫你干這干那,反而覺得不習(xí)慣了。”

  站在這樣的人生節(jié)點,難免會覺得有些唏噓。胡珂爾搖頭:“唉,當初為了那些有多痛苦,現(xiàn)在就有多緬懷,也不知道這是怎么了。”

  寧歲撩起眼皮,溫柔道:“其實就是賤得慌。”

  胡珂爾:“……”
  “啊啊啊啊你這個氣氛殺手,就不能讓我再煽情一會兒!”

  胡珂爾撲過去,寧歲笑著躲開,兩人在被窩里鬧成一團。夜深人靜,為防止外頭聽到她們的響動,兩人很有默契地緘了聲。

  過了一會兒,被窩里誰的手機震動,胡珂爾在底下掏啊掏,屏幕微微瑩亮,她表情一下就變得很羞澀,掩著唇在那傻笑。

  戀愛中的女人氣味實在太濃。
  寧歲不用想都知道是許卓給她發(fā)消息了,警告地瞥過一眼:“口水別流我枕頭上。”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胡珂爾嘿嘿一笑,收起手機,又過來黏她:“我專心和你聊天。”
  寧歲:“……”

  “這么長的暑假,你打算怎么過?”胡珂爾想一出是一出,話題很跳躍,“之前的提議想好沒有?我覺得等錄取結(jié)果出來,拿完檔案就去,玩?zhèn)€十天八天的,時間正好。”

  胡珂爾一直很喜歡那種空氣清新濕潤又古色古香的地方,說了好久想去云南,那里的古城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景點。后來寧歲就說,不如畢業(yè)之后一起去旅行。

  但是現(xiàn)在情況有所變化,這人談起戀愛來之后無所顧忌,寧歲可不想當電燈泡。
  她拖長音幽幽問:“我和你去,那許卓怎么辦啊?”

  “把許卓也帶去唄。”胡珂爾討好地扯她袖子,目的昭然若揭。

  胡媽之后都在家,胡珂爾迫切需要一位打掩護的僚機,寧歲客客氣氣地晾她一眼:“不是很想三人行呢。”

  “俗話說得好,三人行,必有我?guī)熝伞!焙鏍枬M嘴跑火車,“三生萬物,三角形也是自然界最穩(wěn)定的結(jié)構(gòu)。”

  見寧歲不太想搭理她,胡珂爾又積極貢獻另外的建議:“要不這樣,你只要能在兩周內(nèi)脫單,到時候我們就可以四個人一起double date。”

  寧歲:“……”

  -

  雖然真的很不想和這對黏黏糊糊的小情侶一起出去旅游,但是寧歲的確需要放松一下自己。

  胡珂爾為了讓她同意一起去大理簡直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買了不少好吃的來獻媚,還請寧歲去看她喜歡的演員主演的電影。

  胡珂爾還特別體貼,說什么也要為寧歲再叫一個人,湊個偶數(shù)。正好許卓說他有個好朋友,在國外上學(xué),暑假要回國,人性格很好,于是就這么決定四個人一起去。

  錄取結(jié)果在七月中旬發(fā)放,寧歲在此之前跟寧德彥還有夏芳卉表達了自己想出去旅游的愿望。

  寧德彥覺得沒什么問題,而芳芳則毫不意外地說辭滿滿:“就你們兩個女生?人生地不熟的,那多不安全哪!萬一給拐騙了你媽可沒錢贖你啊。”

  寧歲斟酌了下:“其實我們有男生,是同學(xué)來著。”

  “男生?你們叫了男生?”
  夏芳卉眼睛一轉(zhuǎn),寧歲就知道她開始狐疑了。

  家長就是這么矛盾糾結(jié)的奇怪生物,沒有男生的時候就擔心沒人保護她們,有了男生又開始懷疑他們究竟是什么人,為什么會被叫出來一起旅游,是不是會對自家寶貝女兒欲行不軌。

  “都是比較熟的朋友。兩個,沒早戀,身高一米八,成績不錯,沒有未來發(fā)展的想法。”寧歲很貼心地一口氣將后面的連串都補全了。

  夏芳卉:“……”

  -

  七月流火,一行四人成功落地大理。溫度并不熱,二十五度不到,陽光明媚,是那種很舒適燦爛的夏天。

  許卓的這個朋友叫沈擎,性格溫和有禮,長相很耐看,斯文清秀,一看就是很有家教的男孩子。

  因為胡珂爾有許卓罩著,所以整個登機到降落的過程中沈擎一直在照顧寧歲,在爬樓梯的時候會主動幫她提行李。

  在飛機上的時候兩人的座位挨在一起,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會天。

  沈擎和許卓是初中同學(xué),后來進了美國一所不錯的高中,之后也會繼續(xù)在國外讀大學(xué)。平常比較喜歡運動,還有在各地旅游,到處集郵打卡。

  “以前也來過云南,不過是好早以前的事了。”沈擎笑著回憶,“我記得這兒的菌菇火鍋特別好吃。”

  拿完行李之后已經(jīng)是晚飯時點,他們直奔大理的酒店,就在古城里面,放眼望去繁華熱鬧,這時候正是旺季。

  實在是太餓了,四人先在附近找了個地方吃飯,正是菌菇鍋。
  云南的蘑菇又鮮又嫩,有一種名叫見手青,據(jù)說微毒性,但是很美味。

  服務(wù)員放了個沙漏在桌上,讓他們等到煮半小時后再吃。

  不一會兒蘑菇都浮上來了,香氣四溢,許卓餓得前胸貼后背,直接拿勺子給自己碗里撈了一把,三人都看向他,他又給胡珂爾也撈了一大勺。

  “沙子還沒漏完呢。”寧歲很嚴謹?shù)卣f。
  才煮了四分之三的時間,胡珂爾也不太敢吃,許卓無所謂地聳肩:“有什么關(guān)系,都飄起來這么久了。”

  吃晚飯回酒店,小情侶的意見產(chǎn)生了分歧。

  許卓覺得第一天晚上應(yīng)該好好休息,不要操之過急,他想和沈擎在房間里打游戲。而胡珂爾則已經(jīng)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到古城里逛逛了。

  幸虧是剛在一起的甜蜜期,沒拌兩句嘴就偃旗息鼓。
  許卓將包背上,率先讓步:“好好好,咱們出去。”

  街上特別熱鬧,來來往往都是人,但是又不至于太過擁擠。

  賣什么的都有,首飾店、水果攤、扎染布藝,有幾個彝族阿詩瑪湊上前來,熱情地問胡珂爾和寧歲要不要編彩繩辮子。

  街上偶爾有酒館請歌手駐唱,都是特別膾炙人口的旋律,聽著想讓人進去坐一坐。

  胡珂爾還沒說話,許卓突然一下變了面色,捂著肚子哎喲一聲蹲在地上。
  胡珂爾嚇一跳:“怎么啦?”

  “不知道。”許卓的面色幾近扭曲。
  他很想上廁所,感覺要拉稀,但是當著女朋友和好兄弟的面沒法說出口。

  胡珂爾急得有些不知所措,寧歲在旁邊同情地一語中的:“八成是吃蘑菇吃壞了。”
  胡珂爾啊了聲,趕緊問他暈不暈。

  據(jù)說見手青沒煮熟眼前會有小人跳舞。許卓已經(jīng)沒有余力回答了,把包摘了塞給沈擎,一個箭步?jīng)_進旁邊的小酒館,直奔廁所。

  三人在外面面面相覷地等。

  過了好久,許卓腳步虛浮地出來了。
  ——不幸中的萬幸,談不上中毒,只是少爺估計以前沒吃過這些接地氣的野生玩意兒,腸胃太脆弱,一時沒承受住。

  但這個小插曲一下子就讓胡珂爾沒剛才那么興奮了。
  男朋友出洋相讓她有點尷尬,同時看他臉色發(fā)白也比較擔心,感覺休息一下會更好。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沈擎先站出來,溫和提議道:“不如寧歲你和珂爾接著逛,我?guī)ё靠偦厝ァ!?br />
  這似乎是比較好的解決方法。許卓不想胡珂爾因為他掃興,面上滿不在乎地道:“你和寧歲去玩,我沒關(guān)系。”

  胡珂爾:“那……你再有不舒服要跟沈擎說啊。咱們得去醫(yī)院。”
  “嗯。”許卓不想再多說什么,“沒事。”

  許卓被沈擎頂著手臂架走,寧歲和胡珂爾沿著反方向繼續(xù)逛街,兩人都默契地不談?wù)摯耸拢鏍柟蜒粤耸昼娦那椴派陨云綇?fù)了一些,注意力被街邊賣菩提子項鏈的攤位吸引過去,拉著寧歲去看。

  五十元開一顆,磨掉外皮才知道里面什么色,跟開盲盒一樣,胡珂爾毫不猶豫買了一顆,還攛掇寧歲也跟著入股,和她戴姐妹項鏈。

  旁邊的酒吧有人在唱《愛人錯過》,樂拍震得很有動感,胡珂爾說:“走,咱們進去坐一會兒。”

  里面的服務(wù)員小哥很熱情,給她們倒上水,又拿菜單過來,胡珂爾想解解悶,點了一杯高濃度的藍色雞尾酒。

  小哥炯炯有神的目光又轉(zhuǎn)向?qū)帤q,她擺擺手:“我喝水就好了。”
  “啊?怎么就喝水。”胡珂爾問。

  寧歲遺憾地摸了摸肚子:“感覺要生理期了,還是養(yǎng)養(yǎng)生。”
  “你這不還沒來呢。”胡珂爾嘖了聲,這自律精神,她快馬加鞭都趕不上。

  她們的位置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本來是個四人位,她們倆挨在一邊坐,正好可以看到臺上的駐唱歌手。店內(nèi)環(huán)境干凈但頗有特色,座椅都是木質(zhì)的,藤蔓沿著柱子纏繞上去,炫彩燈光來回掃射,很有氛圍感。

  晚上十一點,街上的人流漸漸轉(zhuǎn)向兩邊聲色張揚的小酒館,兩人坐了一會兒,陸續(xù)有打扮時尚的年輕男女談笑著攜手進門。

  胡珂爾此時正拿著手機和許卓發(fā)消息,問他好些沒有,許卓說讓她放心。

  寧歲則一邊喝溫水,一邊望著桌上某個被光照到的亮點發(fā)呆。

  有些人很怕孤獨,寧歲是在其中搖擺的例外。
  其實大多時候她很享受這種安靜,但必須是不拘于高閣的帶有煙火氣的安靜。
  可以感受人潮,也可以葆有自我。

  “哎我說哥,挑來挑去能有一家酒館讓您滿意嗎!干脆別喝了,眼看著馬上下雨了,咱倆站街上吃西北風(fēng)吧。”

  門口傳來一道極其昂揚憤慨的男聲,緊跟著另外一位,略低沉一點的聲線,懶散漫然,但存在感很強:“剛才那些都太吵了。”

  這家店確實看起來檔次高一些。

  前面那個瘦高的男生先走進來,外面很不講究地套著一件運動衫,里面紅色的像是球服,拿著把傘就大大喇喇往四面晃,左顧右盼:“沒位置啊。”

  寧歲正好抬頭,就和他對上視線。
  運動哥眼睛一亮,徑直走了過來:“嗨美女,我和朋友兩個人,能和你們拼個桌嗎?”

  “……”
  他語氣熟稔到寧歲差點懷疑他倆以前是不是也一起拼過多多。

  她倒是沒問題,推了推胡珂爾,這人正和許卓聊得火熱,頭也不抬地答應(yīng):“行啊。”

  運動哥一喜,旋即就轉(zhuǎn)向身后:“這地兒怎么樣?環(huán)境寬敞干凈,空調(diào)也不冷,我覺得還不錯——”
  這征詢的意思不要太明顯,誰拿決定一目了然。

  剛才那道存在感很強的嗓音終于慢條斯理地,近距離地降臨:“嗯,就這。”

  紅球衣:“嘿,這里歌也挺好聽,是不是上回咱在車里聽的那首?”

  寧歲視線抬平,先看到了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
  然后是小臂,肌理緊實帶勁,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按在椅背上稍微拉開,冷白的手背上筋脈微微迭起。

  熟悉的情歌旋律在耳畔橫沖直撞地淌著,寧歲的反應(yīng)略微有些遲鈍。

  她下意識抬頭,毫無防備地碰進一雙漆黑深邃的眼。

  ——如同暫停了時間的一拍空檔,對面那人低壓下眸,頗為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她,沒什么多余的情緒。

  黑發(fā)朗眉,眼型英挺舒展。
  初看起來有些冷情淡薄,再一細看卻又很鋒芒畢露,有如裝著濃酒的玻璃杯里冰塊碰撞,清脆作響。

  他內(nèi)襯是白色素T,外面搭一件很有型的黑夾克,隱隱顯出如刻的鎖骨,一副過分俊逸的好皮囊。
  男生身高腿長,就這么恣意散漫地站在跟前,整個人仿若熱烈而蓬勃的夏夜。

  耳邊音樂還在響,紅色球衣?lián)P眉沖他喊:“謝屹忱,謝爺,跟您說話呢,能應(yīng)我一聲不——”

  他穿白色也很好看。

  寧歲一眼不眨地看著他,腦子里一瞬之間閃過很多念頭,卻如大浪淘沙般,只留下兩個。

  第一個——啊,原來他就是謝屹忱。721分那位。
  第二個——哦,他好像不記得她了。

  胡珂爾的熱聊終于在此時告一段落。

  不經(jīng)意一抬頭,對面兩位置都填滿了人,她直接震驚出一句臟話:“我靠!”
  由于太過震驚,所以稍微有些口無遮攔:“現(xiàn)在酒吧還給配這么帥的男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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