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聽著祁岱的言語,似乎是認命了,強打精神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坐到了祁岱身旁。媽媽一見心中不免焦急,生怕祁岱二人反悔將金子收了回去,正準備與女子再多說幾句,被祁岱一揮手擋開了,見女子這般不似作偽,祁岱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張原山到是沒什么感覺,女人他看得多了,各式各樣。側過頭將嘴湊到祁岱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那你自個先玩,我去樓上看看,注意點對面桌子上的兩人,身上都帶著腥氣,一看就是尸山火海闖過來的。”
“行,我就知道張叔你有相好的在這,不然不會為何要選此處呢?”祁岱佯裝無意的說道。
張原山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隨即恢復如常道:“臭小子,我去了。”
祁岱等的就是他眼中的這一絲詭異,更加讓他確定了這個地方有貓膩,只是不知趙戮所說之人是否也在,祁岱下意識的摸了摸懷中的物件。
張原山拉著小二上樓走去,低聲詢問著什么。媽媽一看大財主上去了,小財主這摸了摸衣服又是個什么意思?
“看公子的臉色想必已經喝了不少,這天氣炎熱,不如去沂兒房內稍作歇息,雖說這丫頭脾性欠缺了點,但是卻是勝在多才多藝,公子不妨上樓品鑒一番。”媽媽將這品鑒二字說的極為輕佻,饒是祁岱這種風月場里的老手也險些招架不住。一番打鬧下來,祁岱到也確實有些乏了,倒不是因為媽媽口中所說的淫邪之意。
張原山,祁岱二人一前一后,各自上樓。張原山在小二處問到了一處廂房所在,徑自走了過去。這處廂房的名字在醉仙居內算不得出奇,反而顯得有些清貴。廂名梧桐,梧桐是何物?文人騷客鐘情之物,寓意忠貞。在這妓院內取名梧桐頗卻是有了些嘩眾取寵的意思。張原山整了整衣襟,然后先用指尖輕彈了三下廂門,復而扣指三下。只聽門內亦是指尖輕彈桌面三下,扣指三下,方才推門而入。門內坐著一人,著便服,未佩刀劍,正是刑太。張原山只望了一眼,隨手合上廂門,雙膝跪下道:“屬下張原山參見長史大人。”
“免禮吧,老張,不用這么客套,讓外人聽見不好。”不用與張原山的緊張,邢太顯得比較隨意。
“禮不可廢,望長史大人見諒。”張原山道。
“隨你,隨你,起來吧,說說正事。”邢太有些好笑,禮不可廢,你這么知書達禮,我不成了不通教化。
“敢問長史大人,前些日大人可曾去過兩斷山附近?”張原山問道。邢太只是微笑,并不答話。到是讓張原山有些不知所措,趕緊道:“屬下失言,大人莫怪。”
“我最后一次跟你講,說正事。”邢太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黃貨確是被我蒼鷹寨所劫,但回山途中卻被東風寨伏擊,趙戮不知為何也趕下山來,也虧的他及時趕到,才得以保全黃物。”張原山說道。
“蜀、黎之間的地下交易通道難道東風寨也有參與?”邢太問道。
“屬下不知,”張遠山思索片刻答道。
“那趙戮到底是走的哪條路進出貨物你弄清楚了沒有?”邢太又問道。
“……長史大人再容我些時日,這次出貨,我肯定能查到。”張原山面不改色的答道。
“四年你都沒能查出來,這次就能查清楚?”邢太語氣間透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大人請放心,”張原山道。
“好吧,太子殿下留給我的時間只有三個月了,你也只有三個月了,要是到時還沒一個結果,那你就自行了斷吧,太子殿下的手段你是知道的。”邢太似是對張原山說,又像是對自己說道。
“沒事了吧,沒事我可走了,累死我了。”邢太扭了扭脖子道。
“大人莫急,來都來了,何不稍事歇息一番,說起來與長史共事也快一年了,卻是還未曾與大人舉杯共飲過,懇請大人賞臉。”張原山道。
“哦?你是要請我喝花酒咯。看在你這么情真意切的份上,那就整兩口?”邢太笑著說道。
“聽大人的,整兩口。”張原山也露出了笑意。
梧桐內兩人對飲,兩人作陪,皆是姿色上佳的黎國女子。張原山本意是想請兩個蜀國女子上來陪侍的,奈何邢太不允,偏愛黎國風情。酒過三巡,正當兩人興致勃勃的時刻,廂門突然被推開了。張原山定睛一看,竟是先前陪侍祁岱之人,不由心中驚懼,殺機隱現。喝道:“你進來做甚?是誰讓你來的?”
沂兒一口江南軟語:“那個公子他……傷口裂開了,我沒辦法才,才……”
一聽是祁岱傷勢復發,張原山不禁疑心少了幾分,望了一眼邢太,得到眼神示意后道:“走,帶我去看看。”說完跟著女子朝祁岱廂房走去。
祁岱躺在床上,似是酒意上頭,已經睡著。下腹依稀可見已經干涸的血跡。
“先前你們不曾說過這位公子是大病初愈,做……做不得那事,我,我……”沂兒一句話羞紅了臉雖是言猶為盡,其中意思張原山哪能聽不出來。
“這,這,這臭小子,哎……”說完張原山一張老臉也是通紅,但還是走上前去,替祁岱把了把脈,確認并無異常。又對著沂兒說道:“今晚你就好好看著他睡覺,別做其他的。”說完甩了一錠銀子在桌子上便走出了廂門。
張原山剛走,沂兒后腳便關上了房門。跑到祁岱身旁剛準備開口說話,卻被祁岱睜開的眼睛嚇住了,祁岱用手輕微做了一個閉嘴的手勢,然后又朝房門努了努嘴,馬上又閉上了眼睛。
沂兒也是聰慧,也不出聲,順手抓起被褥便往祁岱身上蓋。果然,房門又被打開了,張原山快步走了進來看了一眼仍舊熟睡的祁岱,又看了一眼沂兒人,眼中輕蔑之色濃現,關上門走了。
這時祁岱才睜開眼,對著沂兒說道:“大戶人家的千金就是聰慧。”沂兒卻好似被嚇了一跳,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床邊。
“多虧了你,就沖你這個人情,我也會替你贖身的,剛剛可曾看見那人模樣?”祁岱想了想問道。
“看見了,不過那人并未穿官服,我已讓與我一同來的一個妹妹盯住房門,若是那人出來,定然會讓你知曉,贖身,贖身之后我又能去哪呢?”沂兒說著說著聲音便變的極小,似是無根浮萍不知飄向何處。
以祁岱混跡青樓的本事這種愣頭青自然是手到擒來,隨意許諾一番,便摸清了女子底細,更是讓女子言聽計從。女子原是蜀國一官宦人家獨女,父親乃是當地一縣之長,稱的上書香門第。按理說就這樣發展下去,肯定也是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嫁了,從此過上衣食無憂的太平日子。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倒不是他父親如何。她卻因為一次偶遇愛上了一個胸有抱負的窮酸士子,瞞著父母與其私奔,陪著他一路跋山涉水,書生最初可能是真的動了情義,可男人就是這樣,永遠以自我為中心。一朝登科無望后,竟逐漸消沉下去,竟終日深陷于酒桌,賭坊,青樓等三教九流匯聚之地。終于被人下套,自己被打個半死不說,還將自己的女人也輸掉了,也幸虧了那賭坊老板與青樓老板是一人,檢查女子身子的時候發現竟還是個雛兒,貪欲大過了***自然是知曉其中厲害,果不其然賣了一個好價錢。然后女子就輾轉流連一路高價拍賣,竟是到了黎國仍是完壁之身,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再到現在遇上祁岱則是萬萬幸了。
祁岱皺了皺眉,他這人雖是匪氣重了些,但到是個有恩怨分明,他人投我以李,我必報之以桃。這事還真把他給難住了,帶回山寨肯定不行,那就露餡了,有了,祁岱心生一計對著女子說道:“待會我會留些銀子在你那媽媽那,我會與她說明,這幾日你便不用接客,專程等我,待我將一切安排妥當之后再來替你贖身。”
“多謝公子,只是……”沂兒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還有事?你不是怕我一走了之不來了吧,你放心,你大可以去中云鎮打聽打聽,我祁岱差過酒錢,差過賭債,唯獨沒少過女人一文錢。”祁岱安撫道。
“不是,除了我爹與那負心漢,公子是我接觸的第三個男人,初見公子便覺著公子不是下作之輩,與公子一番交談,雖說是交淺言深了,但奴家能看得出來,公子是個好人。”沂兒連忙回道。
“少拍馬屁了,說還有什么事需要我幫忙的。先說好我可不會去蜀國幫你謀殺親夫。”祁岱是個人精,哪能聽不出女子言外之意,一聽便知道女子還有事相求。
“呸,公子怎么凈說些胡話,沂兒仍是完璧之身,待字閨中何來夫婿。”說完便覺著自己身處青樓之中再說有些不合時宜,興許是勾起了傷心事,眉目間盡是傷感,一雙美目泫然欲泣。
祁岱一見頭都大了,趕緊說道:“我的意思是除了去蜀國其他都行。”
“真的嗎?公子可要說話算話。”沂兒這會反應到是快,也不知剛剛那番表情是真是假。
“哎,你說吧,老子就是看不得女人哭。”祁岱感覺像是被人擺了一道,有些郁悶。
“我就說公子是好人,是這樣的,公子,我那還有幾個姐妹都是和我一道被帶來的,公子你看能不能把我們一起……”沂兒說到最后聲如蚊蠅,祁岱都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嗨,我當什么事,就這個啊,好說好說,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其實祁岱身上確實沒帶什么錢,這次跟著張原山出來打定主意就是要吃大戶,不過一想到待會自己要去見之人,祁岱又有了底氣,皇帝還不差餓兵,你堂堂黎國偏將,手頭別的沒有銀子總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