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祁岱醒了。艱難的睜開雙眼,祁岱只覺有些頭昏腦漲,四下一打量竟是在趙戮屋里,隨即安下心來,猛然想到自己昏迷前最后中的一箭,還有不知是誰在黑暗中有意無意的推了自己一下,心中火氣漸漸上來。
中午,趙戮、趙氏、祁岱以及書生四人一起吃了頓飯,算是慶祝祁岱大難不死。當(dāng)然其余三人都識趣的沒有提這茬,到是祁岱自己左一個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右一個命不該絕,逗的三人搖頭微笑。趙戮一直觀察著書生的反應(yīng),發(fā)現(xiàn)書生并無任何異常,相對于往常來說反而更加合群了些,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下午張原山便來了,跪在趙戮面前一言不發(fā),趙戮也不做聲,只是時不時望一眼祁岱,似乎是讓他來決定。這下輪到祁岱不好意思了:“張叔,你這是做什么,與你無關(guān)。”
“祁岱,這事雖然不是我的人做的,但是這箭你是替我擋的,你受這么大苦,我理應(yīng)把命還給你。按理說我還應(yīng)把推你之人找出來交由你處置,但是不巧,兄弟們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死在了后山枯井中。”張原山雖然人跪著,心卻是活絡(luò)的,自己若是這個姿態(tài)都不做出來,只怕趙戮饒不了自己。
“行了,行了,張叔,你們都是從小看著我長大的,幫你們幾個長輩擋一箭算什么事,如若換了其他寨中兄弟,能擋我肯定擋的。”祁岱這場面話已經(jīng)說足了,給足張原山臺階下。
“既然如此,那我這條命就先放著,哪天你需要了跟我講一聲便行,”張原山道。
“張叔的命我不敢要,不過要是能跟著張叔一起出去玩一次到是樂意奉陪的。”祁岱笑著說道,本意也就是句玩笑話。
“我今日到是要去中云鎮(zhèn)采買點東西,可是如今你病剛好,不適宜四處折騰,下次吧,下次帶你去。”張原山回道。
“岱兒的氣血已經(jīng)補回來了,能醒來證明已無大礙,臥床多日,正是要多走動走動,帶他一同下山吧,也讓他快活快活。”不等祁岱說話趙戮便開口道。
“……既是如此,全聽大哥的。”張原山愣了一愣說道。
半個時辰之后,二人喬裝打扮,儼然一位富農(nóng)帶著兒子去鎮(zhèn)上游玩。祁岱侃功可謂一流,就連一門心思想著正事的張原山也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只有祁岱自己知道半個時辰之前趙戮交代了他些什么。
“張叔,你說咱江湖人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祁岱問道。
“義氣?”張原山顯然被捉弄怕了,答話也用上了問句。
“非也,非也,行走江湖講義氣的都已經(jīng)死了,而活下來的才能繼續(xù)行走江湖,所以我們講的不是義,而是飄逸,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才能來去自如,灑脫灑脫。”祁岱笑著說道。
“……”張原山徹底無語了。
談笑間二人已經(jīng)來到了城門處,中云鎮(zhèn)雖是鎮(zhèn),可畢竟是邊關(guān)的駐兵之地,是以修筑了城墻,倒不是為了防著土匪,而是兩斷山另一邊的國度。
“有官文么?”守城兵士問道。
“官爺,我們兩父子就是兩斷山的農(nóng)戶,今日進城來買些新鮮物件,”張原山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些許碎銀遞了過去。
見兩人一口流利的黎國方言,不似蜀國諜子,況且這城中的蜀國諜子還少么,是又如何,在中云鎮(zhèn)不講究哪國哪派,只要有銀子,中云鎮(zhèn)都歡迎。
兵士聽著張原山有些奇怪的回話,手中拿著碎銀顛了顛,復(fù)又用牙咬了咬,以前他是沒這習(xí)慣的,近幾月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做起了假銀生意,搞的整個中云鎮(zhèn)方圓百里雞飛狗跳,人神共憤。剛準備招手放兩人入城,便被城門另一個兵士推了一把悄悄說道:“我說蠶豆,你這整天撈來撈去的也不怕大人罰你,去去去,讓我也接點。”說完便將蠶豆推到一旁,蠶豆也有些納悶:今天這進城的人奇怪,這守城的人也奇怪,平日里一值班就是靠著城門假寐一天的狗腿子今天也要開始撈錢了?
張原山并沒有顯得氣急敗壞,而是笑容更深:“要是在城內(nèi)出了什么岔子,還望官爺多多海涵。”說完又是遞了一把碎銀上去,不過在二人雙手接觸的一瞬間,二人手指皆是在對方手指上快速地輕點幾下。祁岱表面張望著城內(nèi)的吆五喝六,其實眼角一直注意著兩人的動作,心底暗暗記了下來。
終于進城了,旅途勞頓的二人先是在鎮(zhèn)上最出名的館子胡吃海喝了一頓,當(dāng)然是張原山付的錢。俗話說的好飽暖思***二人對中云鎮(zhèn)都是熟門熟路的,不過今日二人各自帶著不同的目的,相約而行自然也就成了一種幌子。
“祁岱,你也算中云鎮(zhèn)常客了,最喜哪間樓子,”喝了點燒刀子,張原山看似有些醉了。
“張叔,隨意隨意,我都行,反正你請客,哈哈。”祁岱哈哈笑道,看樣子也是喝了不少。
“行,那就醉仙居,我們再做一次醉仙人。”張原山道。
二人互相攙扶著來到了醉仙居,醉仙居是中云鎮(zhèn)最大的青樓,倒不是因為樓中女子眾多,當(dāng)然數(shù)量是一方面,真正人氣火爆的原因是這里是唯一能嘗到蜀國滋味的地方,你說火爆不火爆,當(dāng)然暗地里官商勾結(jié)是少不了的,既然這里能找到蜀國姑娘,那蜀國自然也有地方能找到黎國姑娘,而販賣人口正是兩國所嚴厲禁止的,被抓到可是要殺頭的,顯然這里的幕后主事人手眼已經(jīng)通天。
二人剛進樓,便來了一位打扮明顯不同于一般的小二招呼道:“二位似乎不是本鎮(zhèn)人士吧?”
這一問到問的二人清醒了些,目光有些不善。
“二位爺別誤會,小的做這樣已經(jīng)七八年了,常客熟客都認識,”小二謙卑的笑道。
“不用管我們是哪里來的,”張原山霸氣的說道,說完還甩了一錠銀子過去。
“要的,要的,二位一看就是講究人,媽媽快過來啊,大客到。”小二賣力的叫喚著。
“來來來,二位爺請稍后,媽媽稍后就帶著姑娘們過來,”小二從懷里抽出一塊干凈的手帕,使勁擦拭著本就不染纖塵的桌子。
“給我的小兄弟來這個,”張原山說完用手指了指南邊。
“懂的,懂的,二位爺一看就不是凡人,自然不能叫些庸脂俗粉來污了二位的眼。”小二答道。
小二正斟茶倒水的空檔,一位面容妖艷的媽媽帶著幾個女子走了過來,幾個女子個頭不是很高,但勝在面容清秀,皮膚比一般黎國女子略顯細膩,一片蜀國風(fēng)光,只是略施粉黛便足以征服在場許多男客之心。
祁岱以前混跡在中云鎮(zhèn)的時候便是出了名的挑剔,賭坊是非最大的不去,戲館是非名角到場不去,青樓則是非極品不去了。就算是祁岱也無可挑剔。
“來來來,姑娘們,見過二位大爺。”媽媽看見祁岱二人仿佛看見金山鐵了心要狠狠的從二人身上刮下一筆來。
四位女子一一行禮,只是到最后一位面容最為清麗的女子時,說話聲音有些哽咽,似是剛剛哭過。祁岱有些好奇,順著聲音仔細望去,只見女子略施粉黛的臉上隱隱有著淚痕還未干涸。
“老四,你這是怎么啦?”媽媽說完便走到女子身旁,伸出手指輕輕在女子后背一掐,女子吃痛,眉眼間盡是苦楚,看的祁岱有些不忍。
“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糟蹋了大爺?shù)男那椋次以趺词帐澳悖瑵L回房去。”媽媽說完將女子像后一拉,另一桌便有二人起身要將女子帶回房去。顯然是偽裝成客的樓內(nèi)打手。
“誒誒誒,這就是你的不對啦,古人常教導(dǎo)我們要憐香惜玉不懂嗎?”祁岱說完便去啦女子的手。兩個打手卻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仍是直愣愣的杵在女子與祁岱之間,面無表情,祁岱只覺一股殺氣撲面而來。
“干嘛呢,干嘛呢,兩個蠢貨,滾一邊去。”媽媽連忙喝道,似是動了真怒。可憐的老鴇為了生活也是竭盡全力,全然不顧自己的喜怒哀樂,一心只為豪客忙,當(dāng)然首先你得是豪客。
“公子好眼力,這位可是剛來不久還未**呢,聽說還挺有身份的,所以這價錢嘛自然是非同尋常……”媽媽又對著祁岱說了一番道理。
“不就是銀子嗎?小爺多的是,小爺沒有大爺有,張叔你說對不?”祁岱儼然一副狐假虎威的氣勢,倒是把張原山給說了愣住了。
這出來玩與**可不是一個意義上的,尤其是這種大的樓子,況且還是這種有點身份的姑娘
,要價普通人一輩子吃喝都夠了。沒辦法誰讓他替自己擋了一箭呢,本來說好就是請他來玩的。
“啰嗦什么?做好你該做的事。”張原山面上豪氣,心里有些肉疼的拿出一錠黃金甩在桌子上。媽媽眼睛都瞪直了,果然是豪客啊,這有錢人跟我們的觀念就是不一樣,一錠黃金啊,老娘下輩子都不用干活了。
媽媽笑的樂不攏嘴,一邊將金子拿回自己懷中,一邊將身后的女子拉了過來。“老四啊,你今晚可得好好陪陪這位公子,少不了你的好處。”在這個世道,銀子還是很值錢的,普通人一年到頭至多幾十文錢就夠了,而一兩銀子相當(dāng)于一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