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祁岱自夸,從小便在趙氏身邊耳讀目染,對付小小百日咳還是手到擒來的。只是秀兒的病拖的太久,雖不能說是藥到病除,但這治病本就是抽絲剝繭的事。
“木蝴蝶一錢,安南子三錢,桔梗一錢五分,甘草一錢,桑白皮三錢,款東花三錢。水煎之,另加冰糖三兩,溶于藥液。頻頻服之,當日便可見效,病癥逐漸好轉,三月可恢復如初。”祁岱聞著滿院的花香,眼中浮現慵懶之色,伸懶腰的同時將十多份已經配好的草藥遞給了周承羽。
“莫不是隨處問人要的方子來糊弄我?”周承羽半信半疑的接過草藥道。
“三日后我再來,到時候咱們再聊。”祁岱緩緩的轉過身,鼻尖一緊,又用力地嗅了一下花香,這才慢悠悠的向門外踱去。
才過了兩日,周承羽便主動上門了。一進門便迎上了楚高歌犀利的目光,周承羽自知理虧,有些不好意思,將手中提著的兩壺燒刀子在楚高歌面前晃了兩下,咧嘴笑道:“這位兄弟,我們見過,祁公子在嗎?”
“哦,”楚高歌應了一聲,便再沒了下文。
周承羽提酒的雙手都舉的有些發麻了,李高仁在的時候,周承羽可是當慣了大爺,何時被人如此欺辱過。當下便吼道:“老子是來找祁岱的,你在這跟我裝什么孫子?”
“你再說一遍?”本來楚高歌只想出一口惡氣,那天周承羽給他的印象是在是太惡劣了,可感覺到紅珠幾女的目光盡皆掃了過來,已是騎虎難下,不能落了面子,不由吼了回去。
祁岱正在與許清低聲說著什么,突聞吼聲,不由一愣,一眼便看見周承羽和楚高歌兩人在那虎目對視,心中暗罵楚高歌,話道嘴邊卻是換了一套說辭:“你們兩個吵干什么呢?我這賭坊還要不要開了?”
“我,我,”兩人異口同聲的想要解釋。
“少廢話,你們兩個跟我進來。”祁岱佯裝怒意。
兩人到了里間仍是氣鼓鼓的誰也不服誰,恨不得當場打一架。
“我說二位,能別這樣?周兄弟,令妹的病可有好轉?”祁岱嘆了口氣問道。
“哼,不然我能來找你?”周承羽原本的好心情也是被弄的一團糟。
“你跟誰說話呢?好橫啊!”楚高歌忍不住揶揄道。
“高歌,行了,”祁岱揮手制止了楚高歌,手心手背都是肉,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能偏袒一方。
“懶的與你啰嗦,喏,這個我妹子讓我來感謝你的,確實有用,沒往日咳的那般厲害了。大恩不言謝,以后祁公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盡管吩咐。”周承羽索性不管楚高歌,將酒遞給祁岱道。
“哪里的話,無非就是想與周兄弟交個朋友,兄弟客氣了。”祁岱笑著答道。
“來來來,祝令妹早日康復,咱們三個喝一杯怎么樣?”祁岱又道。
“那就借公子吉言了,”周承羽說完,不等祁岱去拿酒杯,隨手便撕開了壇口封泥,一口氣灌入了少半壺。
聞著滿屋的酒香,楚高歌神色漸漸顯得有些不自然了。祁岱只是在一旁哈哈大笑,到是周承羽瞥了一眼準備離去的楚高歌,一把拉住,不理楚高歌憤怒的眼神,將酒壇放入了楚高歌懷中。
幾口酒一下肚,房內的氣氛逐漸由冷轉熱。其間,在三人的強烈要求下,紅珠又給他們送了幾壺酒進來。
酒過三巡,看著兩人眼中逐漸泛濫的醉意,祁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等的就是這種似醉非醉,似醒非醒的時刻。
“周兄,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祁岱緩緩吐出一口酒氣道。
“祁兄,非不愿,實不能啊。”周承羽心底仍有留有一絲固執。
“如今的中云鎮,撇開邢太不談,也只剩下你們這一百多號人了,你要做那忠義之人,可你那些個兄弟呢?”祁岱繼續問道。
周承羽臉上顯出猶豫的神色,繼續喝酒。
“男子漢大丈夫哪里來那么多婆婆媽媽,最恨你這種被人騙了還幫著數銀子的人……”楚高歌似是氣極。
“什么被人騙了?”周承羽眸中酒意漸消。
“周兄弟乃大丈夫,何必在此小事上多做糾纏。”祁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嘆了口氣。
祁岱越是這樣,周承羽越是不解,便越想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了。”周承羽有些著急。
“周兄弟可以去以前看過的大夫那一問便知。”祁岱似是不愿多說。
周承羽走了,楚高歌躺在地上,祁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終究是這么個理啊。”
原來的李府,如今的張大財的住處。張大財如今是名義上的鎮長,雖說不拿朝廷俸祿,無編制,但是鄉兵還得讓他來當名義上的統帥。起碼朝廷不會發兵來剿,如若全都聚集在祁岱一個無名無德的賭坊老板門下,說好聽的是自衛,說難聽點便是造反。
張大財看著眼前威武霸氣的一百來條漢子真真是驚掉了下巴,這才幾天,祁岱便將仇人的勢力收編了過來,若不是今早祁岱傳話要在他在集合,他還被蒙在鼓里。周承羽也就算了,另外兩個素未謀面的人是誰?一股子比祁岱還要超脫的草莽氣息撲面而來,卻又不失剛毅。
“祁公子,話不多說,今后我們這一百來條命就交給你了。”周承羽出列大聲吼道。
祁岱看了一眼周承羽微微點頭,再一看周承羽身后的一百來人,皆是制式鎧甲,橫刀,背負勁弩,心中那個酸爽就別提了。
“弟兄們,給祁公子走一個。”周承羽將腦門上的汗水一甩,重重地拍了拍手掌,存心要表現一番。
可能是場地太小,一百多人施展不開,前面幾排的兵士瞬間下蹲,雙掌交叉反手靠在頭頂,后面的人皆是手持橫刀,單腳踩在身前兵士手掌上,高高躍起,騰空的位置各不相同,同時一刀向前劈出。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在長治人都看懂了,那是在空中劃了一個祁字。
祁岱臉上卻沒什么笑意,如果這群人都只是會這種花架子,那他花這么大心思得來的不過是一堆兵器甲胄罷了。
“不錯,不錯,有點噱頭,可惜華而不實。”陳義平甩了甩雙手道。
“你是什么人?”周承羽為了這套動作昨天可是帶著兄弟們演練了一晚上,就為了給祁岱一個驚喜,沒想到到了陳義平嘴里,竟只得到了華而不實四個字。
陳義平聽著周承羽口中的怨懟之氣,冷哼一聲,腰間長劍不知何時出鞘,反握與左掌之中,身子驟然下躬,雙腿入螳螂般跳動,奔襲至周承羽身前。周承羽眼中寒芒驟現,一言不合就動手,這也太霸道了吧,就算你是祁岱的人,也不能這樣。
情急之中周承羽從身旁的兵士腰間抽出一把橫刀,斜擋在胸前,他以為他算準了陳義平這一劍的走向。陳義平的確是想一劍刺胸的,但是當周承羽出刀的那一瞬間,他又改變了想法,反手握劍的優勢顯現了出來,劍在陳義平手中轉了一圈,劍尖便以一個極為刁鉆的角度穿過橫刀覆蓋的范圍,直指周承羽的喉管。周承羽猝不及防終是在劍尖點破肌膚之后,用刀挑開了。可是襠下確是結結實實的挨了陳義平一記撩陰腿。陳義平是上過戰場的人,打法就是這樣,全是攻人要害,眼,喉,下陰,哪里脆弱打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