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就是……」
「嗯……應該沒錯了。那是caster的寶具——『神代的空中之城』的力量。
」
通過赫菲的使魔的視覺圖像傳送,沒有出戰的東方愛一組,現在也能夠在赫
菲斯托斯的實驗室里觀看競技場的戰況。
重新修整過一遍的實驗室看起來比之前要嶄新漂亮得多,但待在這里,東方
愛仍是會隱隱感到恐懼。她時不時會轉頭看向那個里側的房間,雖然房門是
緊鎖的,然而她還是能夠感受到來自赫菲的servant——berserker傳來的令
她害怕的壓迫感。
她努力握緊拳頭,告訴自己saber就在她的旁邊,沒什么好擔心的?,F在最重
要的——是競技場那邊的戰況。
「明明被兩個servant的寶具同時命中,居然還毫發無損?!垢ダ装櫰鹆嗣碱^
,對于現在的情況感到十分擔憂,「排除caster躲避過去的可能,那只會是
——」
「——完全治愈,對吧?」
聽到有第三個人的聲音響起,弗雷和東方愛回過頭去,看來一個面帶微笑的
,身穿白色長袍的男子出現在他們身后。那位青年一頭灰色的短發,清俊的
面容搭配上一副眼鏡顯得格外地睿智。
這個人應該不是master,而是……。
「誒、你的職階,也是caster嗎?」能夠看到對方屬性面板的東方愛,難抑
驚訝地說出了對方的職階。
「晚上好,小姑娘,還有這邊這位一臉戒備地看著我的saber先生?!雇刑匦?br /> 著行了個禮,「我是此次計劃的軍師caster,雖然本身很不情愿,但還是被
赫菲那臭小子拉過來給他干活……所以,暫時也可以對我報以信任吧?」
「那個……雖然這么說可能不太好?!箹|方愛有些困擾地撓了撓自己的小腦
袋,「能不能不稱呼您為caster呢?這樣的話不太好和敵人那邊那兩個
caster區分開來……」
「可以哦?!够野l青年的微笑帶上了一絲友善,「叫我托特就行了,可愛的
小姑娘?!€有saber,」托特將視線正對上弗雷警戒的眼光,「就現在而
言,比『護犢』更重要的事情是接著查看戰局吧?你的劍應該對著的,可不
是我呢?!?br /> 真是沒想到,有「金色陽光」之名的弗雷居然是全職保姆一類型的人物……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后面這句話,被托特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要是說出來的話,面前的黑發英
靈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斬殺吧。
似乎是被托特這么一提醒,兩人才反應過來現在緊張的局勢,趕緊把視線重
新移回使魔傳送的圖像中。在剛剛他們走神的那一段時間里面,caster已經
聚集了大量的魔力,只見他立于魔力漩渦的中央,口中念念有詞——這是在
發動大型魔術的標志!
「英靈吉祥天的寶具——『神代的天空之城』……能夠治愈任何傷害?!够?br /> 發青年站在他們兩人身后做著解說,「所以,即使靈核受損嚴重,他還是能
在瞬間治愈。這本該是要耗費大量魔力的行為,按理來說他的master是完全
無法做到的。」
「——是利用了信仰之力嗎?」想到自己的servant所擁有的固有技能,東方
愛這么問道。
「反應挺快的嘛,小姑娘。」托特贊許地點點頭,「作為天之子,他的信仰
之力更加廣博,馬上就得到了足夠的魔力?!?br /> 「……依你之見,現在該怎么做?」對于現在不利的戰局一籌莫展的弗雷出
聲問道,在知道了這個servant的真名之后,他對于這個素未謀面的家伙莫名
地多了幾分信任。
畢竟,智慧之神托特的名字,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個稱號啊。
「作為結界寶具,『神代的天空之城』本身并沒有攻擊的力量?!瓜袷窃缇?br /> 料到saber會這么問,托特悠然地說道,「那個英靈能夠聚集這么大量的魔力
,想必是以他的寶具作為魔力接口,直接從『天空』吸取的吧?!?br /> 「這么大量的魔力……怎么可能阻擋的了……」被caster的瘋狂給驚嚇到,
東方愛現在也是慌張得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了。
「確實,目前我們沒有能夠阻擋『那個』的力量。不過……」托特頓了頓,
指向畫面中的一個地方,「他的想法,終究是無法實施的呢。」
順著灰發青年所指的方向看去,東方愛和弗雷同時看到了天空中浮現的那個
若隱若現的巨大的城池。
「那是——!caster他們所隱藏的據點!」紫發少女驚訝地高呼,「難道說
,在使用這個寶具作為魔力接口的時候,會無法像往常一樣隱藏城池?」
「沒錯啦?!雇刑匦χ柭柤?,「沒法好好藏著的話,很快就會被mooncell
所發現的吧?——違規的參賽者,會被mooncell馬上清除。……我想,敵方
的master應該比我們還清楚這點?!?br /> 所以接下來,他們肯定會有的行動是……
「哈哈哈哈哈!準備好迎接您們的死期了嗎?」詠唱即將完畢,caster露出
了張狂的微笑,準備念出最后一段詠唱詞作結,然而就在這時——
「!……停止了!caster的詠唱!」東方愛看著那個黑色鬈發英靈突然的舉
動,倍感意外。
而對這一切盡在掌握的托特,看著那個驕傲的英靈轉青的臉色,略帶惡意地
笑了。
「——阿雷諾!你這個蠢貨!」caster咬牙低吼著,「你以為你的勸誡,就
能夠阻止我嗎!」
——敵方的master,在據點即將暴露的情況下,果斷使用了令咒。
「可惡……這些愚蠢的家伙,居然敢讓我天之子的光輝蒙塵!」黑色鬈發青
年不甘地大吼著,然而,與他的話語相反,那強力的魔力漩渦已經完全消失
了,周圍的空間也恢復了正常,那隱約浮現的城池也不見蹤影了。
「……嘖!」看了一眼不遠處已經把槍對準了自己的lancer,還有遠方那個
用岡格尼爾來攻擊他的老對手——洛基,caster心里很清楚現在已經不是繼
續戰斗的時刻,「等著吧。我一定……會殺了你們的?!?br /> 最后撂下一句狠話,caster身后的空間張開了一個縫隙,轉眼間,他的身影
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敵人消失得太快,什么都看不見的荷魯斯一時還沒有回過神,就發現戰斗已
經結束了。一頭霧水的他聽到自己身邊傳來的鼓掌聲,不禁向聲源方向轉過
頭去,然后聽見了赫菲斯托斯由衷的贊賞之聲——
「托特啊,真是太了不起了,你的寶具的威力!」通過使魔傳過來的聲音,
回蕩在整個實驗室里,「『盡在掌握的智者之棋』——看來當初被你贏走了
月光的月神露出的表情,想必和今天的天之子一樣精彩吧?」
戰后,「神代的空中之城」中。
「……您沒事吧,大小姐?」褐膚女子擔憂地跪在床邊,詢問著虛弱地靠在枕邊的少女。
阿蕾諾·卡特卡芙不停地咳嗽著,魔力迅速流失的負擔是她的身體所無法承受的,吉祥天剛剛聚集了大量魔力來發動大型魔術的行為,雖然有信仰之力的支撐,但還是多少對作為御主的阿蕾諾造成了損傷。
這就是為什么阿雷諾一定要用令咒阻止caster的真正原因——mooncell對于他的影響絕對沒有妹妹的安危重要。被mooncell懲戒當然是要有所顧慮的,但是阿雷諾這邊也不是沒有阻止mooncell的手段。——然而,任何威脅到自己妹妹生命的事情都必須立刻消除,哪怕是使用令咒這一重要的事都不需要猶豫。
「我……沒關系的。」咳嗽不止的阿蕾諾說話都很勉強,「拜托你勸勸哥哥,求他不要因為我的原因和天之子大人起了爭執、咳咳……」
「大小姐……您還是好好休息吧。勸架的事情交給屬下就好?!够ㄓ鹂嘈χ鵀榧t發少女蓋好了被子,「您也很清楚……阿雷諾大人和屬下的兄長都是不會輕易妥協的人啊?!?br /> 「嗯……那就拜托你了,花羽?!拱⒗僦Z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閉上了眼睛。等到紅發少女的呼吸變得平穩,黑色長鬈發的女子才起身悄聲走出了房間。
當花羽走在走廊上時,大廳那邊已經傳來了打斗的聲音。
……不會真的鬧翻了吧……兩個魔術師之間的戰斗,可能會把大廳給毀掉啊……雖然哥哥的城堡做得很堅固就是了。
即使沒有毀掉大廳的憂慮,但要是真的打得兩敗俱傷也不行?;ㄓ鸺涌炝四_步,穿過冗長的回廊之后,進入開闊的大廳的一瞬間,就感到一記火焰擦身而過——
這兩個人在做什么!差點就要傷及無辜了好嗎?!
火屬性的魔術顯然是屬于阿雷諾大人的。她往前再邁進了一步,突然意識到自己踩到了什么結界的邊緣,剎那間幾只箭就向她飛來,她迅速躲過,那幾只箭沒有擊中她,只是把華美的地毯戳出了幾個洞。
——哥哥??!「陣地做成」技能不是用來布置機關黑掉自己人的啊!
花羽的美眸抽搐了幾下,差點就要把自己心中的槽吐出來了。不過良好的教養還是讓她忍住不隨便大吼大叫,褐膚女子把視線投在了戰斗的中心,只見她的主人和她的哥哥在那里打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
這樣鬧下去肯定會把大小姐吵醒的!必須趕緊阻止他們!
她沒有馬上攔在他們中間阻攔……因為那樣最后遭殃的肯定是她自己。她佇立在原地,迅速分析了一下戰局——阿雷諾大人主要用火屬性的魔術攻擊,她的哥哥的衣服已經有幾處被燒焦了;而吉祥天到處布置結界,一旦碰到就會觸發機關,紅發青年的身上有幾處也被箭所劃傷。當然……大廳的地毯就更不用說了,到處都是灼燒的痕跡和被箭戳出來的孔。
……
…………
………………
只是一工程威力的魔術。明明兩個人都沒有置對方于死地的想法,完全就是小打小鬧罷了,還玩得那么開心是要鬧哪樣啊?!破壞地毯很有趣嗎?!
「阿雷諾!你讓天之子的光輝受損,做好相應的覺悟了嗎?!」黑色鬈發男子對著紅發青年憤怒地大吼道,機關發動,幾十只箭射向了紅發青年,他的身上又多了幾處傷口。
「吉祥天!你讓我的妹妹受到傷害,死不足惜!」紅發青年再扔了幾發火焰過去,黑色鬈發青年的衣服又被燒灼出了幾個洞。
「……沒救了。」花羽嘆了口氣,無奈地躲到一邊避免被兩人的「魔術玩樂游戲」波及……一個是神代的魔術師,一個是當代著名魔術師家族的家主,只用一工程的魔術來決勝負,這不是在玩樂是什么?!
反正這種程度的戰斗不用擔心大小姐會被吵醒,她就在這等著好了。看看這兩個人究竟什么時候會玩累了停手。
一個小時過去了……
兩個小時過去了……
三個小時過去了……
…………
這兩個人,就在一工程的魔術里面不斷地換招數對打,根本綿綿無絕期啊……。
要到早飯時間了,大小姐都要醒了,這兩個人還要玩到什么時候?!
「本來不想用這招……」花羽撫額,「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阻止他們了?!?br />
「你們兩個——!給我住手!」在動手之前先告知那兩個人一聲,花羽自認自己還是很仁慈的,「我榮耀的……黑暗之閣(My glory Dark Pantheon)?。 ?br /> 于是,在「神代的空中之城」中,阿雷諾和吉祥天迎接的新一個黎明,是在「黑暗之閣」里面度過的。一直到阿蕾諾醒了,兩個人都承諾不再胡鬧了,才被花羽放了出來。
這是……噩夢。
年幼的女孩,不明白很多事情。
為什么自己手臂上會有奇怪的紋路。
為什么祖父祖母總是用殷切的眼神看著她。
為什么母親總是會和她說奇怪的話,然后抱著她哭泣。
為什么父親總是看著她像是想說什么,卻欲言又止。
后來,她才漸漸明白。
那是已經遺落在歷史中的曾經輝煌的家族,最后一份掙扎的希望。
——最難忘的,是五歲的時候。
被移植上了家族的魔術刻印的時候,那極度劇烈的疼痛。
「……痛……」
——面容嚴肅的父親。
「……不要!……」
——淚流滿面的母親。
「……救救我……」
——慈祥地微笑的祖母。
「……啊……」
——畫下魔法陣的祖父。
「……」
——還有,痛苦不堪的少女。
痛苦的根源,從一開始就深深地烙印在年幼少女的心上。
——令家族失望的天賦。
——魔術學習的愚鈍。
——無法妥善運用的魔術回路。
——無法背負的,深沉的家族仇恨。
「夠了!她只是個孩子,為什么要背負著這些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直默默忍受的母親對著父親大吼道,甚至還威脅要帶著女兒逃到自己的本家來撫養她。
——東方家族異樣的偏執,已經把這個原本溫馨的家毀得不成樣子。
本來天真可愛的女兒,此時見到親人的眼神都帶著懼怕,這讓做母親的怎能不心碎?
——也許是因為父親對母親的深愛,也許是因為東方家族還需要母親家族勢力的支持,最后包括祖父祖母在內的所有東方家的人都做了妥協——不再強迫這個孩子學習魔術。
為了不讓女孩背負著痛苦的記憶活下去,母親消除了她一部分的記憶,給予她虛假的,快樂的童年記憶。
——然而,少女長大以后,也許是命中注定,她還是走上了魔術師這條道路。然而此時祖父祖母都已經去世,時常在外奔波的父母,也不再對長大后的少女進行管束,少女雖然仍在學習魔術,但比以前要開心許多。
——只是,那份家族的重負,卻從未從她身上卸下過。
為了得到父母的承認,少女不斷地努力學習魔術,拼命地想要成為「合格的魔術師」,卻一直沒有找到證明自己的機會。
……在少女15歲那年,在一次意外下,她找到了能夠被接受為一位「魔術師」的機會。
——圣杯戰爭。
通過召喚英靈互相廝殺,最后得到圣杯的承認,從而實現自身愿望的戰爭。
對于任何魔術師而言,能夠獲得圣杯戰爭的勝利,就等于是證明了自己身為一位魔術師的真正實力。
不知情的少女,在本能下被圣杯戰爭所吸引。
——如果能夠勝利的話,家族的使命,也可以完成了吧。
——如果能夠勝利的話,就能夠被承認了吧。
——如果能夠勝利的話,就可以解脫了吧。
名為東方愛的少女,雖然自己不曾意識到,但從小到大,束縛著她的枷鎖,一直都是「家族的使命」。
她潛意識里寄托圣杯的愿望,就是要從這份枷鎖中解脫。
所以,她希望自己能夠實現家族的復興,能夠得到家人的承認,能夠獲得自己的自由。
隱藏在那看似沒有煩惱的笑容之下的,是極為沉重的心牢。
看似沒有被任何事情束縛,實際上早就已經無法從枷鎖中逃脫。
——對失敗本能的懼怕。
——對對手本能的厭惡。
——對強大本能的渴望。
——這些,就是東方愛這個少女,內心埋藏最深的暗霾。
弗雷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房間里的沙發上,旁邊的床鋪上躺著仍在睡眠中的東方愛,少女呼吸平穩,看得出來一夜好眠。
戰斗結束后,他們回到私人房間,極度的疲倦讓兩人都很快入睡,從自己御主的放松的表情來看,似乎沒有被敵人用幻術一類的催眠,這個房間在mooncell的看護下,很安全。
那么……他做的這個夢,又該如何解釋呢?
這是,屬于自己御主的,最深層的記憶吧。
當master和servant之間聯系加強了之后,就能夠更加容易看到彼此的記憶。——看來,這是這兩天赫菲斯托斯對他和紫發少女之間所做的的「契約改造」惹的禍啊。
雖然監督者之子的本意是要讓弗雷的力量更充分地發揮出來,但是會有這樣的副作用也不可避免的吧。
然而也因此讓黑發英靈明白了,那背負在自己御主身上,從未顯露出來過的,極為沉重的枷鎖。
——無上的榮光。
那究竟是值得喜悅并珍惜的事情,還是注定背負一生也無法卸下的痛苦呢?
黑發金眸的英靈無法回答,也沒有資格回答。——因為他自己,也從未從這一枷鎖中解脫過。
「……我們,都是被束縛的可悲存在啊,master?!?br /> ——弗雷帶著嘆息的話語,幾近無聲。
紫發的少女,仍在香甜地沉睡者,未曾蘇醒。
——仿佛沉浸在無邊無際的美夢之中。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