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曦沒回答，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程璐已經離開了十幾分鐘，桌面上的茶已經涼透了。
    窗外淅淅瀝瀝的落了雨。
    和她現在說不出滋味的心情相比，不相上下。
    門被敲響。
    閔助理快步走進來，想要說些什么。
    可他沒等把手里的文件放在桌面上，鐘曦直接反問，“撤銷的離婚協議書，只要我不簽字，應該還有法律效益吧？”
    “鐘總，這件事……”
    “請你轉告他，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是不是要配合他撤銷。”她起身，腳腕處有些發酸發麻。
    這段日子東躲西藏，她耗費了太多體力。
    現在只想回到家里好好的睡上一覺。
    閔助理欲言又止。
    鐘曦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神浸冷，“兩次離婚，我都是被通知的那一個，換做是誰，能坦然接受？我相信他，是一回事，可我要不要接受這樣的對待，是另一回事。”
    “閔助理，請你把我的話，原封不動的通知給他，我也不想聽他現在是去忙什么天大的事，我給了他時間跟我解釋，他卻只是讓你過來處理，任何理由，我都選擇不接受。”
    閔助理根本來不及勸說，鐘曦就快步走出了薄氏大廈。
    她再看向遠處走來的那些記者們的時候，眼神沒有半分波瀾。
    “讓開，誰擋我的路，我直接給你們電視臺寄律師函。”
    那些記者們面面相覷，端著麥克風的手往后收了收。
    可還是有人躲在人群后面，喊了一聲，“這是你們夫妻聯手演的一出戲吧！為了讓蕭文斯跟煞勢組織落網！”
    鐘曦一眼盯了過去。
    看的那邊的幾人心里發慌，都紛紛躲避開她的視線。
    “你們以為婚姻是過家家，想結就結，想離就離？”
    鐘曦把所有的脾氣都發泄在這一刻，摔上車門，直接開上了快速路，等她接到蘇沅的電話，人已經在高速檢查站了。
    “鐘總，秦晶熙要出國了。”
    一個小時之后。
    鐘曦在機場安檢口堵到了她。
    跟初次見面相比，秦晶熙憔悴了很多，那雙眼睛里也沒有了任何驕縱和神氣。
    “你們贏了。”
    秦晶熙輕笑出聲，但那笑容一點都不諷刺，反而有點令人心疼。
    “協助警方，破了煞勢這個組織的話，薄氏集團的社會地位會迅速上升，之前損失的那些錢，也早就被他凍結在國外分支賬戶里，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蕭文斯要對付他。”
    “那場爆炸，只是苦肉計。”
    就算薄涼辰也因此受了傷，也只是他下的一局棋而已。
    他就是心狠，狠到拿自己的命當棋子。
    “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在孤兒院相處的時候，蕭文斯為什么恨上薄涼辰？”
    任何仇恨總有根源。
    每一個人會成長為不同的模樣，都是有原因的。
    薄涼辰之所以變成今天那般深沉冷漠的樣子，跟他過去的經歷分不開，鐘曦總覺得她漏掉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秦晶熙的手一點點收緊，“我只能告訴你，當初收養蕭文斯的那對夫婦，的確該死。”
    她說完，唇瓣抿緊。
    因為她隔著鐘曦的肩膀，看到她身后疾步而來的那道身影，“其余的事，你親口問他比較好。”
    秦晶熙戴上墨鏡，躲著薄涼辰，轉身進了安檢通道。
    鐘曦一轉身，剛好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過去，她總覺得這個人的所有一切，都讓她喜歡，現在卻有一種從心底里滋生的不安和害怕。
    他在離她一米遠的地方停下。
    隨著機場里播送的起飛訊息，他的聲音依舊沉的像酒，“那些手續不只是緩兵之計。”
    一句話，擊碎了她心里最后一抹期待。
    是，他早就有一份全局部署，卻只是把她放在棋局里，做一顆棋子，永遠，讓她從別人口中得知一切。
    他以為這是保護！
    鐘曦的手指往掌心里扣著，“蘇家那些藥方，你真的捐給慈善組織了嗎？”
    如果他捐了，蕭文斯不會被引出來。
    她從程璐那兒見到的那幾份文件，都是他們剛回國時簽署的，那時候，他根本沒提過這幾份文件，都是為了凍結他們名下的財產，轉移到國外銀行。
    蕭文斯對薄氏一次次下手的時候，繩子都在薄涼辰的手里攥著。
    而她，全程都被蒙在鼓里。
    這樣的保護，她并不想要。
    “我想跟你站在一起并肩作戰，可你只是消耗我的信任，你從來沒有考慮過，我會一如既往的站在你這邊，對嗎？”
    她的話，讓男人眸底掠過一絲心疼。
    “不是。”
    可只有這兩個字。
    鐘曦的心也在這一瞬間，徹底涼了。
    “我想要說的話，已經都告訴閔助理了，其余的事，下次再說吧。”
    她是真的累到想要立刻倒頭就睡。
    連日來的擔心和害怕都在這一瞬間，變成了壓垮她的石頭。
    薄涼辰想過去拉她，卻見著蘇沅從外面趕過來，直接扶住了鐘曦，“鐘總，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
    她皺眉不解的看向薄涼辰，“薄總，現在你滿意了吧。”
    當時蘇沅留在病房照看了他近一周的時間，他有幾百次機會可以告訴她，他的安排和部署，至少，可以讓鐘曦不用從別人口中知道這些。
    但他沒有選擇那么做。
    “蘇沅，我想回家了。”
    “好，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不是回薄涼辰的別墅，她想回鐘家。
    院落之中的雜草被人管理的很好，她推開那扇黑鐵制的大門，腳步一下下踩在石板上。
    蘇沅就在她身后不遠不近的跟著。
    “蘇沅，能不能去幫我買瓶水。”
    蘇沅先是一怔，隨后立刻笑著說，“我先陪你進去，然后看看你想吃什么，一起點了送過來吧。”
    “你放心，我很清醒，也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
    鐘曦擠出一絲笑容。
    “真的，我只是要盡快調整好狀態，去接圈圈回家。”
    蘇沅拗不過她，“那我很快回來。”
    “好。”
    可等她回來，鐘曦徹底失蹤了。
    蘇沅只在桌上看到了一張字條，“麻煩我姨母多照顧圈圈一段時間，我不希望她看到我現在這種狀態，等我調整好，我會盡快回來。”
    “鐘總，你怎么能這么不……”
    可負責兩個字沒有說出口，蘇沅就哽咽了，小聲看著那張字條念叨，“你一直堅持到現在，已經很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