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溫煦的陽光透過方格天窗漫入了琴房。</br> 謝隨推門進屋,看到女孩站在椅子上,正用抹布擦試著琴房的天窗。</br> 鵝黃色的長裙子被窗外吹來的風撩動著。</br> 陽光傾灑在她白皙清透的臉蛋上,那雙漂亮的眼眸在陽光的照射下,宛如玻璃球一般清澈清透。</br> 她的個子不夠,即便站在椅子上,想要將天窗頂端擦拭干凈,還要費勁地踮起腳尖。</br> 謝隨走過去,粗暴地將她攔腰抱了下來。</br> 寂白驚呼一聲,整個人被他扛在了肩膀上。</br> 寂白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你干什么呀,放我下來!”</br> 謝隨將她穩穩地放在地上,奪過她手里的抹布,踩上了椅子,仔仔細細地擦拭著玻璃上的塵埃。</br> 寂白站在邊上,看著謝隨那熟練的動作,心說他干起活來真是一把好手。</br> 她回頭拿起掃帚,打掃琴房的衛生。</br> 謝隨見狀,立刻跳下椅子,奪過了她手里的掃帚,躬著身幫她打掃灰塵。</br> 寂白無奈地看著他:“謝隨,到底想干什么?!?lt;/br> “我說了,以后干活的事,叫我一聲,你的手不應該做這些。”</br> “那我做什么呀?!?lt;/br> 謝隨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的意思,所以他指了指琴房中央的大提琴。</br> “那我拉大提琴就不用干活啦?”</br> 謝隨撐著掃帚看向她,認真地說:“干活,賺錢...這些你都不用考慮?!?lt;/br> 寂白嘴角抿了起來,旋起兩個似有似無的小酒窩,只當他開玩笑:“天底下這樣好的事?”</br> “當然沒有。”</br> “……”</br> “除非你當我的小白?!?lt;/br> “......”</br> 寂白不知道該對這臭不要臉的家伙說什么了,她走到座椅邊,拎起自己的書包,從里面取出了那枚小白狗的吊墜。</br> 謝隨的視線被她牽引著,看到那只小狗,他心跳加快了頻率,走上前想要拿過吊墜,寂白卻揚手避開了。</br> “借花獻佛這種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br> 寂白走到方格窗下,將小白狗拿到眼前看了看,陽光下,小白狗發出熠熠的光澤。</br> 只聽她調子略啞,溫柔地說:“可能這是我第一次送給別人禮物,所以你如果不喜歡,還給我就是了,給別人算什么?!?lt;/br> 謝隨額頭上都滲出汗了,生平第一次嘗到百口莫辯的滋味:“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會在她那里,我可能把它弄丟了,我回去找了一整晚...”</br> 他甚至連花園里的垃圾桶都翻了遍,快瘋了。</br> 寂白從來沒見過謝隨急成這樣子過,但看得出來,他沒有撒謊。</br> “你找了一整晚啊?”</br> “那晚沒找到,后來我又回去找了好幾次?!?lt;/br> “真笨?!?lt;/br> 寂白心軟了,嘟噥著說:“找不到就算了,一個小玩意兒?!?lt;/br> “算不了。”謝隨沉聲說:“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算不了?!?lt;/br> “那如果一直找不到怎么辦?”</br> “那我就...”</br> 寂白本以為他要說出什么豪言壯語,卻不想,他走到她身邊,唇角上揚,柔聲說:“讓你再送我一個。”</br> “……”</br> 寂白就沒見過這么臭不要臉的男人。</br> 送他這禮物,其實寂白沒有想太多,只是那天下午他被關進局子里,后來親生母親又那樣對他。寂白于心不忍,想著送個小狗安慰他來著...</br> “鑰匙給我吧?!?lt;/br> 謝隨聽話地把鑰匙遞給她,他的鑰匙很簡單,家門,自行車鎖...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br> 寂白將小狗重新掛在了鑰匙上,遞給他:“喏,小心些,別再弄丟。”</br> 謝隨鄭重地接過了鑰匙串,失而復得的喜悅讓他眉梢間漾起雀躍,極力隱忍卻又壓制不住,在寂白轉身的瞬間,他低頭吻了吻小白狗。</br> 寂白拎起深紅的大提琴說:“我回去了?!?lt;/br> 謝隨叫住她:“別走。”</br> “還有事么?”</br> “你能不能拉首曲子給我聽?!彼噶酥杆拇筇崆佟?lt;/br> 寂白蹙眉:“你想干什么?”</br> “我就想聽曲子?!?lt;/br> 她很懷疑他的用意,覺得可能又有套路:“你...聽得懂?”</br> “那個穿西裝的男的他聽得懂?”</br> 寂白嘴角抽了抽:“什么穿西裝的男的?!?lt;/br> 謝隨揉了揉鼻翼,忿懣地說:“三十那晚,給你披衣服那男的?!?lt;/br> 寂白才恍然想起,他說的是厲琛。</br> “那個啊,我以為你走了。”</br> “老子走了你就可以跟別的男人勾搭?”</br> “……”</br> 不是這個意思!</br> 寂白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背著琴轉身走出教室門。</br> 謝隨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拉住她:“三十那晚,我聽到好多從酒店出來的人說,寂氏集團的小小姐拉曲子特好聽,我沒能聽到,可我想聽?!?lt;/br> 寂白猶豫了幾秒:“那就一首哦,我要回去寫作業了。”</br> 謝隨給她提來了椅子,讓她坐下來,自己蹲在她身邊。</br> 寂白雙腿分開,令大提琴扣在腿內側,拉了首比較歡快的曲子。</br> 她拉大提琴的時候不會像別的女孩那樣繃著,她會隨著動人的旋律而搖頭晃腦,全情投入,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形象。</br> 因為只有當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音樂中,才能將曲子里的情感最極致地演繹出來。那時候,是根本顧不得拉琴的自己好看不好看,凡是太過注重自己的外在,那都是表演。</br> 寂白不需要表演,她只需要演奏。</br> 謝隨癡迷地看著她,或許是因為調子歡快,他的眼梢間流露出絲絲笑意。</br> 寂白一邊演奏,一邊抬頭看了看他。</br> 他笑得像條狗似的,還蹲在她身畔,更像她送她那只大白狗了。</br> 寂白嘴角也抿了笑,一束輕快的旋律,收尾。</br> “好了,結束了。”</br> 她話音未落,謝隨忽然湊了過來,唇在距離她的臉蛋兩厘米處停了兩秒,見她怔著沒反應,于是他輕輕地啄了一口。</br> 她的肌膚柔軟,吻上去像是壓著軟軟的棉花糖。</br> “!!”</br> 寂白摸著自己的臉,驚詫地望向謝隨,本能地抬腿就想踹他。</br> 謝隨似乎早有預感,退遠了些,挑著下頜看她:“你要不要這樣粗暴。”</br> 寂白捂著自己的臉,白皙的臉蛋泛著緋紅,還殘留著他唇印的干燥觸感。</br> 羞死了!</br> “下流?!彼R他。</br> “我給了你幾秒時間推開我了,你自己發呆?!?lt;/br> “下流沒有借口!”</br> 謝隨舔了舔薄唇:“行吧。”</br> 下流就下流,她笑起來的樣子,太他媽乖了,能忍得住就不是男人。</br> 寂白背著琴錯開他,氣呼呼地嘟囔著,說什么再也不會相信他了。</br> **</br> 那天晚上,謝隨打完拳之后,去了一間音響碟片店,在古典音樂欣賞的貨架上挑來選去。</br> 叢喻舟看著他選的這幾張大提琴名曲欣賞的碟片,眉頭皺得比小山還高:“媽也,隨哥你居然開始聽古典音樂了!牛逼牛逼!”</br> 謝隨懶得理他。</br> “不過,這玩意兒你聽得懂嗎?”</br> “多熏陶熏陶,自然就聽懂了?!?lt;/br> 謝隨隨便選幾張大提琴的碟片,拿去結賬。</br> 他的確不太懂欣賞這種古典音樂,不過也就是想試著欣賞,試著了解她,懂她的情趣和愛好。</br> 別的男人能懂,他也肯定能懂。</br> 那天下午,寂白收到一條來自厲琛的信息,說他辦事正好路過德新高中,過來給她送備考資料。</br> 寂白看了看時間,回復他道:“還有半個小時才放學哦?!?lt;/br> “沒關系,我也還沒有到,走過來差不多?!?lt;/br> 謝隨和幾個朋友抱著籃球走出學校大門,見身邊不少女孩激動地拉著手往外跑,邊跑邊激動地說:“寂白在和一個好帥好帥的男生講話?。 ?lt;/br> “是她男朋友嗎?”</br> “不知道,以前沒有見過,不像高中生啊。”</br> 叢喻舟擔憂地望向謝隨,籃球在謝隨的指尖轉了幾圈,他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學校大門。</br> 遠遠看見馬路對面的男女,男孩穿著一件運動款外套,休閑又隨意,跟那日在年會大樓外見到的那個西裝革履的家伙判若兩人。</br> 但不論是哪一種造型,都無可否認,這男孩的五官英俊到無可挑剔,身上散發著某種溫煦的氣質。</br> 周圍女孩都情不自禁地捂嘴驚嘆,羨慕地望著寂白。</br> 謝隨看到寂白接過了他手里的袋子,臉上掛著溫柔絢爛的笑意。</br> 兩個人說著話,情態間似乎很熟悉。</br> 她從來沒有對他講過這么多話。</br> 謝隨眼底的冷色越發明顯,臉色也沉了下來。身邊,蔣仲寧說:“這誰啊,跑到我們地面上撒野,待會兒盤他去?”</br> 叢喻舟說:“不用盤,我認得他,厲氏集團的小太子爺,厲琛?!?lt;/br> “就是那個在全國搞房地產的厲氏集團?市中心商圈就是他們家的啊。”</br> “對咯,就是他,聽咱們拳室的經理說,他還占股呢,也喜歡拳擊。”</br> 蔣仲寧望望謝隨,粗聲粗氣道:“甭管他是誰,挖咱兄弟的墻角,容不了他,待會兒咱把他截住?!?lt;/br> 謝隨淡淡睨他一眼:“截住了又怎樣?!?lt;/br> “揍一頓啊?!?lt;/br> “揍一頓又怎樣?”</br> 蔣仲寧愣了愣:“揍一頓,然后...”</br> 他也不知道揍一頓會怎樣,可能會賠醫藥費或者被抓進局子里吧,但好歹逞一時之氣,心里是爽了。</br> 謝隨將籃球扔進了叢喻舟手里,邁步離開了。</br> 過去他相信,用拳頭可以解決任何事。</br> 現在,他只要一想到那個女孩清麗的面容,想到她可能會因為他愚蠢的行為生氣,被他氣哭,謝隨的拳頭就軟了。</br> 堅毅如磐石的心,也融化了。</br> 他不想讓女孩討厭自己,他想一步步走到她的身邊,那怕多靠近一厘米,對他而言,都是恩賜。</br> ......</br> 蔣仲寧戳了戳叢喻舟:“哎,你有沒有覺得,隨哥變慫了?”</br> 叢喻舟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br> “你隨哥不是變慫了,是墜入愛河了?!?lt;/br> **</br> 寂白請厲琛喝了奶茶,謝謝他給自己送資料,奶茶店出來,兩人道了別。</br> 寂白還沒來得及騎上自行車,裝參考資料的口袋就被人奪走了。</br> 她回身,看到謝隨已經將參考資料翻了出來,資料很豐富,有筆記,也有勾畫過重點的教輔資料。</br> “你...還我!”</br> “這么緊張做什么?!?lt;/br> 謝隨退后了兩步,沒讓女孩夠到他手里的資料。</br> “謝隨!”</br> 寂白有些急了,像是生怕他把這些已經用舊的筆記本扯壞似的:“你快還我!”</br> “他干嘛給你用過的舊書?”</br> “這是大學自主招生的備考資料,很重要的?!?lt;/br> 謝隨拿出筆記本,才看到本子的頁眉印著S大的字樣。</br> “你想考S大?”</br> 謝隨皺眉望向她:“全年級前幾名都不一定能考得上那所大學?!?lt;/br> 寂白當然知道,S大是國內一流的名校,她成績不算太壞,年級上排前三十名左右。</br> 以她現在的成績,要考S大幾乎沒有可能,所以她才要努力啊,不僅要沖刺高考,還要試試S大的自主招生考試,一年多的時間,肯定來得及。</br> 謝隨看著S大幾個字,稍稍愣了愣神,參考資料袋便被她搶走了,她小心翼翼將資料袋裝進了書包里。</br> 謝隨好像已經沒有了爭搶的念頭。</br> 寂白看了他一眼,他迎著夕陽,垂著漆黑眸子,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br> “謝隨,你怎么了?”</br> 謝隨問她:“為什么想考S大,因為那男的也在S大嗎?”</br> “說什么呀,我就想考個好大學而已?!?lt;/br> “這種名牌大學出來,一個月能掙多少錢?”</br> “這我怎么知道呀?!奔虐淄浦孕熊嚕呑哌呎f:“幾千上萬,如果專業不錯的話,好幾萬也是有可能的?!?lt;/br> “老子現在一晚上就能掙幾千,如果車輪戰的話,好幾萬都有可能。”謝隨說:“你覺得這樣...不比你花幾年時間念大學好?”</br> 他眸光很深,這些話說出來,好像也沒有多大的底氣。</br> 寂白停下腳步,望向他:“謝隨,你能打一輩子拳么,等你三十歲,四十歲的時候,打不動了,贏不了了,又該怎么辦。”</br> “總會有辦法?!敝x隨舔了舔后牙槽,固執地說:“有了錢,我就可以用錢生更多的錢,總之,你跟著我,絕不會受苦?!?lt;/br> “......”</br> 一陣風飄飄地拂過臉龐,帶來隱隱的花香,有櫻花瓣從樹上紛紛灑落,溫柔地綴在少年的肩頭。</br> “錢真的很重要,但是人卻不能為之而活。”</br> 寂白輕輕地嘆了一聲,認真地看向謝隨,柔聲說:“謝隨,等你走出輕狂年少的那一天,你以什么安身立命?”</br> 謝隨的腳步頓住了,他看著女孩騎上自行車,歪歪斜斜地遠去了。</br> 那天晚上,謝隨一夜未眠,他坐在窗邊,默然地看著城市闌珊的燈火。</br> 女孩的話無數次地敲打拷問著他的心——</br> 等你走出輕狂年少的那一天,你以什么,安身立命?</br> **</br> 那天早上,叢喻舟來學校,意外地發現,謝隨竟然沒有蒙頭睡覺,他翻著英語課本,皺著眉頭,艱難地拼出了第一個單詞。</br> 叢喻舟無聲無息地坐下來,目瞪口呆觀察謝隨,確定他是真的在努力地拼寫單詞。</br> 蔣仲寧幾人也圍了上來,詫異地盯著謝隨的“怪異舉動”。</br> 叢喻舟沖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隨哥在夢游?!?lt;/br> 謝隨看也沒看他,伸手按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臉扭向旁側,繼續拼寫:h-o-n-e-s-t。</br> “不是,謝隨,你哪根筋沒搭對,居然在學習了?”</br> 謝隨放下英文課本,漫不經心地抬起頭,睨了少年們一眼:“我要考S大?!?lt;/br> 此言一出,幾個男孩都傻了。</br> “你說的S大,是S大掛名的那個職業技術學校?”</br> 謝隨反手一本書砸向叢喻舟,被他敏捷地避開了:“嘿嘿,開個玩笑?!?lt;/br> “S大就是S大?!?lt;/br> “不是,隨哥,你到底睡醒了沒有啊。”叢喻舟坐到他身邊:“你知不知道,考S大要多少分?”</br> 蔣仲寧繼續說:“就算是咱們年級第一名,都不敢斷言一定能考得上S大,你這成績...”</br> 謝隨問道:“需要多少分?”</br> 叢喻舟摸出手機查分數線:“去年是688。”</br> 蔣仲寧將腦袋湊過來,問道:“那隨哥差多少分?”</br> 叢喻舟戳了戳計算器:“隨哥...差680分?!?lt;/br> “……”</br> “隨哥,你上次期末考,就考了8分???”</br> “你隨哥沒交白卷就不錯了,唯一參加的數學考試,選擇題還蒙對了8分?!?lt;/br> 男孩們沒忍住,笑了個東倒西歪,謝隨懶得理他們,埋下腦袋,認認真真地拼寫單詞。</br> 學習這種事,有些人是有心無力,有些人是有力無心,謝隨屬于這兩者都占齊了,一則他的確是看著這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單詞數學函數,覺得頭皮發麻;二則,他放學之后要去打拳掙錢,有那些富家少爺約賽車就去跑跑拉力,回到家已經是凌晨一兩點了,累得倒頭便睡。</br> 盡管如此,謝隨還是每天掙扎著和席卷而來的困意作斗爭,上課抬起腦袋,望著講臺上的老師。</br> 他欠了這么多的功課,想要一時趕上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老師講的什么,他完全聽不懂,但很多時候,即便是聽不懂,只要他在聽,那他就覺得自己還不是那么無藥可救,這樣的話...…</br> 即便希望渺茫,但總歸有和她在一起的機會。</br> 周末,謝隨去了市圖書館,準備借兩本有翻譯對照的英文讀物看看。</br> 閱覽室人很少,謝隨剛從書架邊出來,就望見了坐在靠窗桌邊的男女。</br> 寂白穿著淺色的連衣裙,外面套著敞開的鵝黃色線衫,頭發梳成了清新的馬尾辮兒,陽光傾灑在她白皙干凈的臉蛋上,漂亮的瞳子無比剔透,睫毛閃閃發亮。</br> 她翻開了作業本,向身邊的厲琛請教問題。</br> 謝隨背靠在書架邊,漆黑的眸子里翻涌著波瀾,他揉了揉鼻翼,轉身想走,不過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后少女清朗的笑聲。</br> 胸腔里的怒意一瞬間涌上了頭頂,謝隨轉身朝他們走了過去。</br> 當他坐到寂白對面的時候,女孩正拿著筆埋頭寫算式,并未察覺異常。</br> 謝隨推了推椅子,將那一雙大長腿交疊著抬到了桌上,順帶從包里摸出了煙,點燃。</br> 端的是一副大佬的做派。</br> 厲琛皺眉:“同學,這里是圖書館。”</br> “誰他媽跟你是同學。”謝隨的語氣相當不善。</br> 寂白清澈的眸子掃了他一眼,謝隨下頜微挑,大大方方地與她對視,昭示自己的嫉妒和不滿。</br> 寂白輕輕地呼了一口氣,說道:“謝隨,腿放下去?!?lt;/br> 她聲音很柔,就像籠著一層薄薄的紗。</br> 謝隨舌尖抵了抵后牙槽,頓了約莫四五秒,終于還是聽話地把那雙長腿收了回去。</br> 手里的煙只是燃著,他也沒抽,看到寂白不滿的目光又挪到了煙頭上,他只好起身走到垃圾桶邊,忿忿地滅了煙頭。</br> 謝隨斜倚在書架邊,抱著手肘,皺眉遠遠望著兩人。</br> 厲琛小聲問寂白:“你認識他?”</br> “嗯,是我同學?!?lt;/br> 厲琛抬頭望了望書架邊的謝隨,眸色里帶了些許復雜的意味。</br> 半個小時后,寂白去書架邊還書,謝隨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最后一個書架的隔層邊,按在書架上。</br> 陽光透過落地窗斜斜地掃進來,正好照著他淺咖色的瞳子,格外通透。</br> 寂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緊張防備地看著他。</br> 謝隨緊抿著唇,沒有說話,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女孩,眼底翻涌著暴戾的情緒。</br> 寂白被他這樣看著,不知不覺間,耳垂泛紅了。</br> “謝隨,你放開我。”</br> 寂白壓低聲音,又防備地看了看四周,幸好沒人。</br> 她推了推他,沒推動,反而讓他攥住了手腕,粗暴地按在了頭頂。</br> 這個姿勢,令她整個身子無所阻攔地緊貼在了他的身上,隔著單薄的春衫,他身體的熱力傳到了她的身上。</br> 寂白額間滲出了汗。</br> “你和他在干什么?”謝隨聲音很沉。</br> “你不是看到了嗎?厲琛在幫我補課?!?lt;/br> 兩個人的確是在復習功課,沒有做別的事情,但謝隨就是吃醋,就是嫉妒,看到他們在一起,他簡直要氣炸了。</br> “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彼樕痛?,眸色暗沉:“不要和他接觸。”</br> “謝隨,你能不能別這樣,很過分啊...”</br> 這個要求過分嗎,或許是她沒有見過自己更過分的一面。</br> 謝隨凝望著她的唇,良久,他忽然閉上了眼睛,吻了下來。</br> 這一個吻,寂白完全沒能閃躲開,她的手被他桎梏著按在頭頂,眼睜睜地看著少年湊近了自己,含住了她的唇。</br> 他的嘴角干燥而柔軟,顫栗地包裹住了她的下唇瓣,帶著輕微的濡濕感。</br> 寂白能聽見自己和他心跳交織著,就像一曲狂亂的交響。</br> “唔...”</br> 她發出了細微的聲響,努力讓自己側開臉,而謝隨單手捉住了她的下頜,微微用力,捏著她,逼迫她張開了嘴,迎合著他的到來,他試探性地探出了舌尖...</br> 舌尖一陣刺疼,他被咬了,鐵銹般的血腥味在口腔蔓延開來。</br> 謝隨睜開了眸子,冰冷銳利的眸色已經被軟化了,現在的謝隨,眼神里浮著柔情,臉頰也帶了不自然的緋紅色。</br> 身下的女孩別開腦袋,鼻尖蹭著他的脖頸鎖骨,呼吸很輕很柔。</br> “咬我?”他薄薄的唇上帶著一絲血跡。</br> “......”</br> 她眼睛驀然變紅了,漆黑的眸子濕漉漉的,委屈地將視線側向窗邊:“誰讓你這樣…欺負人?!?lt;/br> 他怎么可以在這里…對她做那樣的事。</br> 謝隨的心軟得一塌糊涂,他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他松開了桎梏著她的手,寂白連忙捂住了唇。</br> “小白…”</br> 就在這時,有人經過書架邊,寂白立刻與他拉開距離,假裝無事發生。</br> 在那人離開以后,謝隨心疼地用鼻尖刮了刮她的側臉,親昵了幾秒,不舍地轉身,大步流星離開了。</br> 寂白一個人站在書架邊,緩了很久很久。</br> 陽光里從落地窗傾灑進來,空氣里翻飛著無數塵埃,寂白回過頭,看到架子上放著他遺落的幾本中英文對照名著讀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