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相信慈烺。”崇禎說。</br> “什么，萬歲您說什么？”周皇后一臉驚恐的看著他，不解的問道。</br> 崇禎嘆了口氣：“朕說，朕相信慈烺。這孩子甚是有主見，朕相信他去遼東，去義州城都有自己的道理。放心吧皇后，慈烺不會有事的。”</br> 放心就有鬼了，身為一個母親，周皇后每日無不提心吊膽。在她的想象中，朱慈烺在邊關隨時都有一百只冷箭對準了他。朱慈烺一天不回京城，周皇后便一日不會心安。</br> “萬歲，他可是咱們的皇兒啊！”周皇后痛哭流涕道，她沒有說你怎么這么狠心，那可是邊關，是戰場。這次還是建奴來犯，朱慈烺到了前線，這不明擺著的是送死么。</br> 作為一個父親，崇禎皇帝其實又何嘗不擔心，他不想讓皇后跟著同樣提心吊膽：“皇后你好好想想，慈烺這孩子這幾個月來是何等的變化。先是為朝廷解決了軍餉，再就是知道遼東會有戰事。你我要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慈烺不也說了么，是太祖成祖皇帝顯靈，說不定是祖上先人教會了慈烺領兵打仗，這才使我大明江山永固的呢。”</br> 盡管有崇禎皇帝的寬慰，周皇后內心還是無比的擔心。朱慈烺這孩子，當初就不應該答應讓他去邊關，更不應該讓他做什么監軍。</br> 大概是出于內疚，崇禎指著信上的內容：“皇后，這，國丈之事……”</br> 周奎罪該萬死，他貪污受賄買官賣官，按理說死有余辜。</br> 可人家已經捐了一百多萬兩銀子了，可以說是把家底都掏空了。</br> 最重要的是這么一大筆銀子，著實解決了朝廷缺錢危機。</br> 這個時候再去找他撈錢，薅羊毛也不至于這么過分的。</br> 既然如此，崇禎皇帝為什么不對其他人下手呢。眼下內憂外患，國內一大攤子爛事，邊關又有建奴來犯。當此用人之際，崇禎實在不能大刀闊斧的對付那些貪官。</br> 況且現在就把那些貪官抓起來，不免會有漏網之魚。倒不如放長線，釣大魚，群臣先不動，先拿國丈周奎下手。</br> 這也是朱慈烺的意思，所以他信中又提及了此事。好歹是自己的老丈人，周皇后的父親。</br> 崇禎也覺得過意不去，正巧周皇后也在，便詢問一下她的一件。</br> 沒想到周皇后對自己父親貪污這事很是氣氛，當下怒道：“萬歲爺想如何做便如何，就算是按我大明律處置臣妾也毫無怨言。作為臣子，不知為國效忠，私下里大肆斂財。父親如此，實愧對我大明，臣妾有罪，愿一同受罰。”說著，便跪了下去。</br> 崇禎慌忙將她扶起來：“慈烺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國丈有過，然亦有功。無他相助，則遼餉難解。”</br> 朱慈烺的意思就是，此事低調處理。最好不要驚動別人，還是私下里讓周奎心甘情愿拿出來。</br> 這么做，那是在保護周奎了，不然貪了這么多，早就該腦袋搬家了。</br>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聽崇禎這么說，周皇后感激的說道：“臣妾謝萬歲隆恩，唉，但愿父親能改過自新。若是再敢貪污受賄，必受懲處。”</br> 崇禎點點頭：“朕不會讓他再去做，朕會警告與他的。”</br> “萬歲，皇兒在邊關真的不會有事么？”周皇后無比擔心的問道。</br> 心里并沒有底的崇禎點點頭，難得溫情的將周皇后擁入懷中：“不會的，絕不會有事的。”</br> 乾清宮殿內的宮人們嚇得紛紛低下頭，旁邊的王承恩也尷尬的轉過頭去。皇帝和皇后雖說相敬如賓，二人如此親密的舉動，還是極少有的。</br> 此刻的二人卻不管不顧，自己的兒子在前線最危險的地方。他們都知道，兒子這是為了大明，為了天下。</br> 一個小小的孩子都有如此的氣魄，這個做父母的還畏懼什么呢。周皇后趴在崇禎懷里，靠著他寬厚的肩膀，心中終于安靜了下來。但覺得有崇禎在，天塌下來他也會頂著。而且，他還是個坐擁天下的皇帝。慈烺，一定不會有事的。</br> 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被宣召進宮，不知為何，他隱隱覺得要有大事發生。</br> 果然，到了暖閣內，崇禎皇帝單獨接見了他。</br> 單獨接見的時候，駱養性就知道，皇帝是有擦屁股的事需要錦衣衛處理了。作為皇帝的私人武裝，錦衣衛干的就是見不得光的事。</br> “駱養性，朕給你一項任務。記住，這次還是要保密，不得與外人知曉。”</br> 駱養性聽崇禎說的嚴重，慌忙單膝跪地：“臣遵旨！”</br> 崇禎點點頭：“你起來吧，你去國丈府，找國丈再借五十萬兩銀子。”</br> 起身的駱養性一臉愕然，五十萬兩，周奎？</br> 就連駱養性都是這么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崇禎也有些覺得是不是太過分了。可前線要錢，也就顧不得這么多了：“你跟朕說實話，國丈能不能拿得出這筆錢。”</br> 錦衣衛真的是無孔不入的，關于周奎的家底，其實早就被查的一清二楚。聽崇禎這么一問，駱養性老老實實的回答：“回皇爺，拿得出。只是國丈家這次真的見底了。若是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錢，國丈怕會尋短見的。”</br> 沒錯，周奎真的見底了。再拿五十萬，之后他是一文錢也拿不出來了。剩下的，都是固定資產了。</br> 這個富可敵國卻一文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的國丈周奎，若是朝廷再把這五十萬兩銀子‘借’去，尋短見那是輕的。</br> 其實崇禎又何嘗不知老丈人的吝嗇，這次怕真的會要了他的老命。他想了想，然后說道：“你們盯著點便是，去吧。”</br> 這是皇帝的旨意了，得到皇帝的命令，駱養性恭恭敬敬的施禮退了下去。同時，他的內心也有著自己的無奈，國丈真是倒了大霉了。</br> 朝中貪官污吏多了去了，倒霉的，為什么偏偏是他周奎呢。怪只怪，皇太子把你的底細查的太清楚了吧。</br> 皇帝的旨意不敢怠慢，回到北鎮撫司，駱養性就開始清點人馬，準備往周府走去。這次，正如崇禎皇帝所言，怕是真得好好看著他，以免尋了短見。</br> 薅羊毛，也不帶這么薅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