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登庫把銀子準備好了,自己家的八處錢莊內,足足四百五十萬兩雪花銀。就等著太子爺登門,簽訂買賣契約了。</br> 然而,王登庫足足等了三天。天天在府門口轉悠,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可是,連太子爺的毛都沒看到。</br> 王登庫慌了,不會是,被太子爺放鴿子了吧。</br> 然而人家是太子,這種事,發生在太子爺身上再是正常不過。一個皇家太子,根本對這種事就不在乎。或者,太子爺找到其他解決軍餉的辦法了?</br> 這三天,王登庫是日日寢食難安,夜夜魂牽夢縈。為這次交易,他是吃不好睡不好。</br> 三天了,太子爺的影子都沒看到。若是這生意黃了,那可是太過可惜了。</br> 家丁派出去一批又一批,自然不是派到宮中去的,王登庫還沒這個本事能與宮中的人打交道。</br> 他派出去的家丁,都是去北鎮撫司打聽情況的。可是,每次都被北鎮撫司的錦衣衛給攔了下來。</br> 錦衣衛們倒是沒有為難他們,只說是駱大人近日公務繁忙,沒空見客。若有要事,你們過幾日再來。</br> 家丁本就戰戰兢兢,聽錦衣衛這么一說,如臨大赦的回來稟報:“老爺、老爺,北鎮撫司的官爺們說了,駱大人公務繁忙。根本,他們根本就不讓小人們進去啊。”</br> 王登庫聞言,更是急躁起來。借王大宇等人的錢倒是無所謂,這點損失對他來說不算的什么。</br> 他可惜的是,偌大個暴利的西山玻璃廠,就這么白白的可惜了。若是西山玻璃廠落到自己手里,自己簡直就是在躺著賺錢。</br> “駱大人到!”</br> 就在這時,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終于來了。</br> 王登庫激動的幾乎都要哭出來了,盼星星盼月亮的,駱大人終于來了。</br> “駱大人,您、您終于來了,你可急煞小人了。快快屋里請,這太子殿下可有諭令?”</br> 此時的駱養性已經沒了往日的熱情,突然就板起臉,公事公辦起來:“唉,我說王掌柜,你急個甚。太子殿下既然答應了出售西山玻璃廠,自然就會言出必踐。”</br> 聽聞此言,王登庫登時放下了心,他一臉欣喜:“那就好那就好,煩請駱大人回稟太子殿下,小人的四十五萬兩銀子已經備好,就等著殿下什么時候有空,咱們把買賣契約給簽了?”</br> 王登庫小心翼翼,生怕此時出了什么大亂子。畢竟四百五十多萬兩銀子的交易,一旦出現紕漏,可足以使得自己傾家蕩產了。</br> 他不怕太子爺私吞么,不怕。</br> 王登庫知道,像是太子這種身份的人,最注重的是自己的名聲。若是太子使詐,侵吞了自己的銀子。這個是什么,這是與民爭利。</br> 朝中的御史們可不是吃素的,一旦紛紛彈劾起來,他太子的身份都有可能保不住。</br> 所以,這件交易只要是太子爺答應了,一般就不會再出什么問題。</br> 只是,太子爺身份尊貴,這種事一般不會輕易露面而已。駱養性“哼”了一聲:“這個么,倒不忙著急。殿下說了,買賣契約可以簽,不過,要在城外。”</br> 王登庫一驚,不明白駱養性這話什么意思。他隱隱感覺有些不安,于是惶恐的問道:“駱大人,這、這卻是又為何。”</br> 駱養性輕蔑的看了他一眼:“王掌柜,你是真不懂呢還是在跟本官裝糊涂。這是什么地方,這是北京城。太子殿下要賣西山,這朝中文武多少人看著。若是授人把柄,太子爺如何自處。殿下的意思是,把這些錢拉到城郊。太子爺在城外與你們交易,這契約可以跟你先簽上。但是,這銀子你們要給我們運出城去。”</br> 王登庫猶豫了一下,還是大著膽子問道:“駱大人,恕小人愚昧。這,小人把銀子運到城外何處?”</br> “這個就不用你們管了,明日午時,太子殿下會親自登門拜訪,與你簽訂買賣契約。這合同一簽,你們便派人把銀子運出城,到時候我們自有接應。”</br> 王登庫唯唯諾諾,當下也不敢再問。只要太子爺肯簽合同,至于這銀子送到哪里去已經不重要了。</br> 駱養性說完話就走了,連客廳都沒進。王登庫愈發的不安起來,這一夜更是無法入眠。</br> 還好,第二日午后,太子殿下還真就到了他王登庫的府宅。</br> 太子殿下親臨,身邊還帶著幾個宮人,以及一隊侍衛。排場倒是做的十足,唬的王家上上下下,紛紛跪地迎接。</br> 朱慈烺高冷無比,幾乎是鼻孔看人。簽合同的具體交易細節,基本上都是駱養性在一旁協助處理。</br> 只是在簽訂買賣契約的時候,朱慈烺不耐煩的拿起筆,匆匆的看了契約幾眼,然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蓋上了太子印章。</br> 因為西山玻璃廠是朱慈烺建立,周奎入股的。所以,朱慈烺有權全權處置。畢竟,一式兩份的買賣契約上,簽了太子爺的大名,還有東宮太子的印章。</br> 而王登庫簽字的時候,激動的手都微微發抖起來。好不容易簽了契約,王登庫留了一份,朱慈烺隨手將另一份給了駱養性。</br> 自始至終,朱慈烺都沒有說過幾句話。身為一個太子,必須足夠保持自己的威嚴。</br> 話說得越少,表現得越是高傲,王登庫越是誠惶誠恐。</br> 簽完契約,朱慈烺連看都沒有看王登庫一眼,而是對身邊的駱養性說道:“駱養性,行了。這買賣契約本宮也簽了,趕緊把銀子給本宮運到東郊去。”</br> 駱養性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下官遵命。”</br> 而一旁的王登庫更是戰戰兢兢,人家太子爺根本就把自己當空氣。本來自己還想著要去結交一番的,然而太子終究是太子。自己一個商人,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br> 這讓王登庫更是緊張起來,說完,朱慈烺站起身就走了。身邊幾個宮人陪著,一隊侍衛護送著出了王家大門,頭都沒有回。</br> 看著太子遠去的背影,王登庫心中五味雜陳。半響,駱養性這才轉過頭,微笑道:“王掌柜,這買賣契約業已簽訂。這西山是你的了,東城門那邊本官已經打好招呼了,那四十五萬兩銀子,你趕緊著人送到東城城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