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姓名小時候或許很好改,可等你長大了,再改過名字的話,則難的多。</br> 盡管秦郎中也想過改回秦向鵲,可看到師兄的醫術遠勝于己。再想想,自己何德何能與那扁鵲相提并論。于是,還是叫他的秦鴨蛋。只是這名字他鮮于外人知。但是身邊之人都知道,比如,劉天順的夫人。</br> 秦郎中臉色通紅:“嫂夫人,你放心吧。”</br> 徒弟德福去備了車,丫鬟小翠也卸下了門板準備暫時歇業。可就在這個時候,滄州地界上的幾個差役,耀武揚威的走了進來。</br> “劉郎中,你這是想去哪兒。喲,這馬車都備好了,怎么,想跑么?”為首的一個歪嘴捕頭,輕蔑的看著劉天順。</br> 顯然劉天順對于此人是有些畏懼的,他對著那捕頭一拱手:“我說劉捕頭啊,我這、我這是身有要事,我是...”</br> “老子不管你什么要事不要事,你拖欠的頭子錢什么時候給。告訴你劉郎中,再不給錢,老子就砸了你的店你信不信!”</br> 頭子錢,唐宋時按一定比例在法定租賦外加收的或在官府出納時抽取的稅錢,為附加稅的一種。大明朝時期,其實早已經取消了這個稅種。</br> 但是在滄州地界上,這種頭子錢依舊收的如火如荼。</br> 劉天順一臉為難:“劉捕頭,你說我們這一笑堂都是些糊口的營生。這你們收的頭子錢也忒多了,能不能寬限些時日,待我從京城回來,一定想想辦法。”</br> 門外的徒弟德福滿腹的憤怒:“就是,俺們師父賺點錢容易么。這一大家子都得養活,你們收的這個頭子錢,動不動就一個月十幾兩。我們一年也賺不了這么多,哪有這么多錢給你們。”</br> 德福這一開口,兩個差役立刻過去抓著他,其中一人惡狠狠的道:“小子,你是不是找死!你們一笑堂的生意這么紅火,幾百里的人都找你們來瞧病,你告訴我你們沒錢?”</br> “就是,你們這一笑堂每天車水馬龍的。這么多人來瞧病,你跟老子說沒錢!”另一個差役也跟著怒道,然后轉頭對著他們的捕頭:“老大,這幫人就是欠收拾。我看他再不給錢,咱們就砸了他的店!”</br> 德福據理力爭:“真是沒錢嘛,我師父都是給窮人瞧病,能賺幾個錢。有時候我們還得搭上草藥,一個月下來也沒幾個錢。你砸吧,你把我們的店砸了我們也沒錢。”</br> 那差役啪啪給了德福兩個大嘴巴子:“你再多說一句,我打爛你的嘴。”</br> 挨了揍的德福求助的看著劉天順:“師父。”</br> 劉天順慌忙對那個劉捕頭施了一禮:“劉捕頭劉捕頭,我這徒弟說的沒錯。我們這個、小店都是給窮人瞧病,一年到頭也賺不到幾個錢。你們這、這收的頭子錢也太多了,我們實在是拿不起啊這。劉捕頭啊,看在咱們都是本家的份上,您就高抬貴手,高抬貴手成么。”</br> 那劉捕頭冷冷一笑:“誰他娘的跟你是本家,高抬貴手?劉郎中,今兒我們兄弟可說了,這可是我們知州大人親自下的命令。今兒你若是拿不出錢來,休怪兄弟們不客氣,給我砸!”</br> 這些官差似是有備而來,他們手里拿著木棍,對著堂內的瓶瓶罐罐就是一通亂砸。</br> 劉天順心疼的咧嘴,急的直跺腳:“不能砸、不能砸呀!那可是藥,治病的藥啊!”</br> ‘砰砰砰!...’這次,不是藥壇子被打碎的聲音,而是幾個官差被人一頓拳腳,噼里啪啦的扔出了一笑堂外。</br> 幾個官差尚未回過神,便被人給扔到了大街上。然后,他們看到凌素素等人在拍著手,顯然,適才是他們在出手。</br> 劉捕頭嚇了一跳,他想拔刀,他知道對方幾個身手了得,貿然拔刀恐自找麻煩。</br> 識時務者為俊杰,劉捕頭松開了握刀的手:“好漢饒命,哎呀!”</br> 說完,劉捕頭也飛了出去。他的后背著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劉捕頭大怒的拔出佩刀:“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街行兇毆打本捕頭,說,你、你們是什么人!”</br> 這幫家伙,都是些欺軟怕硬的主兒,他們畏懼凌素素等人的厲害,只敢遠遠的叫喊。</br> 一個差役舉刀躲得遠遠的:“你們敢毆打官差,劉郎中你完了。回頭我們告訴知州大人,抄了你的家!”</br> 劉天順有些害怕,他知道要想在滄州地界上混,這些官府的人萬萬得罪不起的。他們若是想找你麻煩,你根本就待不下去。</br> 凌素素不屑的看著他,手里拿出一塊令牌:“瞎了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老娘是羅山縣的百戶。我們奉當朝太子之命,請劉郎中去京城治病。告訴你們家知州,若是他想活命,趁早跟我老老實實的。不然,等太子爺找他的麻煩,他的烏紗帽可就保不住了。”</br> 看著對方手里的百戶令牌,劉捕頭魂飛魄散。這才發現,對方竟然是自己得罪不起之人。</br> 這個劉郎中,什么時候巴結上了當朝太子。別說是他們幾個狗一樣的差役,就算是他們的知州大人,見了這陣勢也得嚇尿。</br> 當下劉捕頭立刻如狗一般的跪在地上:“百戶大人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小人再也不敢來找劉郎中的麻煩了,大人饒命啊。”</br> 凌素素冷笑一聲:“我大明一朝從未聽說過有什么頭子錢,你回去告訴你們家知州大人。此事我會回京稟告太子爺,最好讓你們知州給太子爺寫封信,解釋一下你們滄州的這個頭子錢,到底是個什么意思!”</br> 劉捕頭心頭一寒,登時癱軟在地,完了...</br> 打過德福的那個官差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德福也不客氣,啪啪回敬了他兩個大嘴巴子:“我師父可是太子爺請去京城瞧病的,你敢打我,等我去了京城,我要到太子爺面前告你的狀。抄了你的家,把你全家發配八千里。”</br> “德福兄弟,饒命,小人不是人。您就把小人當個屁給放了吧,小人知罪了,德福兄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小人該死,小人該死。”那差役一邊痛哭流涕,一邊狠狠的扇著自己的大嘴巴子。同樣,他也被嚇尿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