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刮過，沈時打了個寒戰，他這才想起來，錢明澤還在他家占山為王中。先不論那家伙到底把他家弄成了什么樣子，光是奚漾發現他“藏”了個大男人在自己家，沈時都覺得自己辯解不清。
可是他該怎么跟奚漾說呢？
拒絕的太直接了反倒像是有鬼，可他又不能真的把奚漾帶回去——更何況帶回去了又不能干什么。
正當沈時不知所措的時候，奚漾卻突然松開他的手，然后扯了一下自己的圍裙說道：“可是怎么辦，我還得回去上班呢。”
沈時松了一口氣。“不好意思，我這么突然把你喊出來，程老板那邊……”
“沒事兒啦，不被發現就好了，阿斌應該會幫我的。你會送我回去吧？”
“嗯，當然。”沈時回答。
***
沈時回到家里，錢明澤當然是還沒有睡覺，而且更惡劣地四仰八叉地躺在沈時平時很細心呵護的白皮沙發上，一邊喝著啤酒吃著薯片，一邊搓著控制桿打游戲。
他聽見沈時的開門聲有些詫異，余光看到沈時回家的身影更是嚇了一跳，連手上的鍵盤都沒在意，直接game over了。
“呀，你怎么這個點就回來了啊！”錢明澤看了一眼手表，晚上11點，這個點對于青少年來說是宵禁的半夜，但是對于三十歲的大老爺們來說，這個時間完全是白天啊！
“哦，嗯。你的鑰匙。”沈時剛進門，就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了錢明澤的車鑰匙，一個拋物線丟了過去，還好錢明澤眼疾手快，不然就要被砸個正著了。
“失敗了？”他趕快爬起來，撣了撣手上的薯片碎末，走到沈時身邊，肚子里已經備好一籮筐的話，準備安慰他的好基友表白失敗。
“嗯？沒有啊，應該算是成功了。”沈時換好拖鞋走到房子中間，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摸了摸嘴唇。
錢明澤一看就明白了，過來拍了拍沈時的肩膀，一臉八婆的笑容，問道：“親了？”
沈時慌忙放下手，又插回口袋里。“接吻而已，有人么大驚小怪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接吻完，之后呢？”
“她回去上班啦，我也要開始工作啦。”沈時大步流星地走到書桌邊坐下，打開電腦。
錢明澤愣了三秒，然后摸到沈時的桌邊，問道：“你去告白，然后接了吻，然后……她回去上班了？”
“對啊，有什么不對嘛？”沈時眨巴眨巴眼睛，錢明澤看的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當然沒有。”錢明澤深吸一口氣，轉換一下心情問道：“你帶她去哪里了？”
沈時剛要回答，錢明澤又搶著自問自答道：“我猜猜，該不會是學校劇院吧？”
“你怎么知道？”
錢明澤一拍腦門，連連搖頭道：“正常男人告白，不是去高檔餐廳吃個燭光晚餐，至少要去個湖邊啊，江邊看個夜景啊，吹吹晚風啊浪漫浪漫什么的，你呢你呢，居然帶去你那個破學校的劇院？”
“也有夜景啊。”
“你是說那個月亮正好卡在人工湖中間那個雕塑中間的那個洞里的那個夜景？”
“嗯，怎么了？很漂亮啊。”
錢明澤已經在腦海里抓著沈時的肩膀，如同瓊瑤劇里的女主那樣把沈時搖晃了千萬遍了。他嘆了一口氣，說：“是啊，超漂亮的人工湖呢！”錢明澤拉個一個椅子過來，反坐在沈時的桌子對面，問道：“然后呢？奚漾說了什么？”
沈時握著鼠標的手停了下來，忽然“嬌羞”地笑了起來。“她說她喜歡我。”
錢明澤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頓時覺得胸口被狠狠刺了一劍。“反了！反了！”
“什么反了？”
“劇本拿反了！你這什么嬌羞的鬼表情啊！”錢明澤站起來，繞到沈時旁邊，把他直接拎了起來，訓斥道：“雖然現在的世道啊妹子們都很主動，還有什么女追男隔層紗的謠言，但是紳士守則第一條就是男生要主動啊！表白怎么能讓妹子先開口啊！”
“這樣嗎？”沈時想了一下，還好接吻算他主動的。
“你這三十年到底怎么過的？”
“都是對方主動的啊。”
“分手也是吧，哎。”
沈時抬頭看錢明澤，學著奚漾平時的無辜眼神回復：“難道要像你一樣，躲到別人家里面嘛？”
錢明澤自認理虧，立刻改口道：“嘖，不過先告白就等于失去了主動權，接下來要怎么樣不就都還是看你的嘛。”
沈時抬頭看著錢明澤，那家伙一臉賊笑看著就不靠譜，也不知道誰家姑娘這么不長心居然能夠看上他，他還真為人家叫屈。
“你還要看電視嗎？”他問。
“看！當然看！我去看電視啦，你……接著忙哈！”錢明澤說完又摸了回去，繼續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沈時笑了笑，繼續他手里的活。
***
“所以，之后，他就直接把你送回了程記？”
電話里，杜宇的聲音已經染上了倦意，像是強撐著爬起來接電話。
奚漾回到程記的時候程老板正好不在，沒有被發現她的忽然逃班。只是阿斌哥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奚漾沒有多想，只是感謝了阿斌沒有出賣她。
奚漾回到家里，還是抑制不住興奮，實在沒有發泄的渠道便一通電話打給了杜宇。
奚漾此刻蹲在沙發上，任由窗戶那邊吹來的晚風將她剛剛洗干凈的長發吹起。她回答道：“對，直接送回了程記門口。”
“哈哈哈哈，真是有趣的人啊。”
“你還笑。”奚漾想到剛才就覺得有些憋屈，她為什么就會喜歡上一根木頭呢。
“這都是你自己選的，跪著也要把苦果自己吞了。”
奚漾倒在沙發上看著有些掉漆的天花板，嘆息道：“一開始只是覺得他很有趣，我也沒想到會變成現在這樣。”
杜宇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奇本來就是喜歡的第一步啊。”
“你呢？”奚漾忽然問道，“你開始對姐姐也是好奇嘛？”
杜宇剛才的倦意被一掃而空，他下了床，貓手貓腳地去了廚房，從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又走回房間，開了窗，趴在窗臺上看著外面的夜空。
因為奚漾的話，腦海里開始閃現片段。
少女倚靠在他的肩頭假寐，遲遲等不到他的回應而自己醒來偷親他的側臉；在圖書館里看書的時候，在桌子底下夾住他的腳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好好看書；他準備考試的期間，忽然在出現在他的宿舍樓下，給他準備了一大盒便當……
記憶中的那張笑臉和電話那頭的奚漾一模一樣，但他卻明確的知道，那是兩個人。
說話的語調，穿衣的風格，明明都不一樣的，生長的環境也不同，可為什么，他卻總是在奚漾的身上看到那個人的身影呢？
電話那端沒了回聲，奚漾以為杜宇又是陷入了深深地回憶之中，于是輕輕出聲：“對不起。”
杜宇終于回神，像是怕奚漾自責一樣回應著：“不，沒事兒。”杜宇清了清嗓子，然后柔聲說道：“我對她一開始確實也是好奇，好奇這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女孩，什么都可以做到完美，就好像世界上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難倒她。”
奚漾聽著聽著閉上了眼睛，杜宇的聲音確實好聽，從電話里傳過來也是溫柔的。只是也許還是年紀較輕的緣故，比起沈時的，還是稍顯稚嫩。
糟糕，心思又飄走了。在和一個男人聽電話的時候心里卻在想著另一個男人，這樣著實不好。奚漾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回神。
奚漾深吸一口氣，說道：“是啊，姐姐總是什么都能做到最好。”說著說著，她忽然就紅了眼眶，一滴淚水劃過臉頰。她趕快又爬了起來，擦掉淚痕，然后調整了一下呼吸，說道：“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吧，不好意思，這么晚還打擾你。”
“嗯，沒事兒，你也早點睡。”
“嗯，晚安。”
杜宇大概是真的累了，直接就掛斷了電話。奚漾這會兒倒是后知后覺地自責起來了。
可是這邊剛掛了電話，奚漾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奚漾一看屏幕，是沈時打過來的。
“他還沒睡嗎？”
一猶豫，手慢了一拍，還沒按到接通鍵，手機就黑了屏。
“難道剛剛打了太久，沒電了？”
奚漾找到充電器重新插上了電，等到屏幕亮起，才又撥回去給沈時。
“喂？”
她弱弱地開口，卻沒有想到沈時的語氣很不友善。“你怎么不接電話？”
“額，剛剛在跟別人打電話，然后手機沒電了……”
“和誰打電話？”
奚漾把手機拿遠了一點兒，看著手機上面存的名字和頭像，是沈時沒錯啊，怎么說話的畫風不太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