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林婳坐在客廳里, 對電話那端應道：“好吧。”
兩人現在是上下級，拉黑微信也沒什么意義。
掛電話后，林婳打開微信, 看到一個好友申請。
昵稱“X”，頭像是一片漆黑。看起來是新的微信號。
林婳通過后，對方發來一份文件, 林婳點開看了一眼, 是一份新的酒店品牌策劃。
跟以往的高大上高逼格不同，這是經濟型定位。
林婳正在看策劃書時, 謝羲沅突然打了個視頻過來。
接通后, 謝羲沅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冷白的皮膚，刀削斧鑿般的五官線條，英俊又張揚，他看著他, 問了一句, “看的見嗎？”
林婳：“……”
看得見, 而且看的心曠神怡。
這就是美色的作用, 悅目又賞心。
但她面上不顯, 問道：“你給我打視頻干嘛？”
“我打算針對下沉市場，推出一個經濟型酒店品牌。今晚出來找了一家具有代表性的，邀請你一起體驗。”他說著，狀似不經意的問了句，“你現在在家？”
“嗯。”林婳應聲。
隨著謝羲沅攝像頭一轉, 林婳看到他周遭的背景, 是一個風格比較小資的設計師酒店。
謝羲沅一邊走動一邊簡單介紹, 林婳看著視頻, 繼續吃起了燕窩。
半晌后, 謝羲沅道：“好了，你先休息吧，咱們明天再說。”
林婳：“行。”
休假時她不想多聊工作，而且是跟她無關的工作。
次日，林婳跟顏維約飯。
顏維帶上新交的男朋友，一名大三的學生胡俊。她男朋友個子瘦瘦高高的，眉清目秀，靦腆斯文，吃飯過程中不斷照顧著顏維，反倒像是在照看妹妹一般。
林婳不禁佩服顏維，果然是行動上的王者，說做就做。
林婳帶他們去吃全蟹宴，吃完又叫上幾個朋友一起去唱歌。
包間內，噪音嘈雜，顏維湊到林婳跟前，笑瞇瞇道：“覺得他怎么樣？”
林婳問，“怎么認識的啊？”
“就那次排球賽，偶然認識，加了個微信。”顏維道，“本來也沒什么互動，后來是打游戲，經常組隊，他游戲玩的賊溜，帶我飛的時候讓我很心動，然后就在一起了……”
“跟那些相親的男人比起來，他太干凈清爽了。跟他待在一起我由身到心都變年輕了。”顏維滿意的笑道，“雖然沒有你家天花板那么帥，但是，他也不那么費錢。”
“天花板已經不是我家的了。”林婳強調。
顏維笑道，“我給他送個禮物，都要推辭半天，還用自己打工賺的錢給我回禮。他收入不高，我也不好意思，所以大家往來禮物都不貴重。”
林婳點點頭，“還挺體貼的。”
兩人碰了一杯，正聊天的時候，林婳手機微信視頻的聲音響起。
林婳拿起手機一看，又是謝羲沅打來的視頻。
林婳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接通視頻。
那端依然是光線明亮，顏維一晃眼，就看到出現在屏幕上帥氣逼人的臉龐。
不過，林婳轉眼消失在門外。
林婳倚著墻，看著手機屏幕，“怎么了？”
謝羲沅坐在沙發單椅上，道：“今天選了另外一家酒店體驗。”
林婳：“……”
林婳很想問一句，你給我
付三倍工資嗎，假期每晚找我聊工作。
“你在哪兒？”謝羲沅注意到她這邊背景不是在家里。
“在外面玩。”林婳簡單應聲。
“婳姐，里面到你點的歌了。”胡俊走出門外，來到林婳身邊。顏維讓他出來叫她，還讓他往視頻邊湊。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還是照做。
“……”謝羲沅臉色一變，原本懶散靠在椅背上的身體都坐直了。
視頻里出現男生穿灰色衛衣的半邊肩膀，而且他還在叫姐……
“嗯，我馬上進去。”林婳轉頭應了一聲，看向屏幕里的謝羲沅道，“沅總，我今晚有安排，不方便跟你交流工作，明天空了說，好嗎？”
謝羲沅還沒想好說什么，視頻被掛斷。
謝羲沅站起身，再次給林婳打過去，但是被林婳無情掛斷。
謝羲沅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點了一根，倚在墻上，沉悶的抽起來。
這才回去幾天，就有來路不明的弟弟了。
早知道這樣，該想個辦法把她留下來加班。其實放假前，他有過這個想法，但是考慮到她離家兩個月，怕她想家，還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占有欲。
謝羲沅一根煙抽完，不甘心，再次點開微信，給林婳發去一份稿子。
X：[明天有個交流會，你幫我看看稿子，潤一下]
MissL：[這不是你秘書的工作？]
X：[秘書度假去了]
MissL：[我也在休假？]
X：[那我怎么辦？]
坐擁金山銀山的小資本家，問她怎么辦？
涼拌。
林婳心里吐槽，還是把稿子打開掃了一眼。她不是文秘崗，對寫稿不算在行，最多寫寫自己要講的東西，不過看一眼下來，這個交流內容主要是關于怎么構建品牌文化，算是她的工作范疇。
MissL：[我晚點回家再看]
X：[什么時候回家？]
MissL：[大概一個多小時后]
X：[能不能快點，我明天上午要用]
MissL：[……]
X:[給你算加班工資]
MissL：[半個小時后到家，來不及我也沒辦法……]
X：[好，辛苦姐姐了]
林婳：不，我不是姐姐，我只是被你無情使喚的員工。
因為這個稿子的事情，林婳只能提前離場。顏維送她出去時，笑道：“剛才是天花板找你？你們難道是換了個場景，再續前緣？”
林婳輕嗤一聲，笑道：“你覺得君謝這種瘋狂內卷的地方，是談戀愛的場景？”
顏維道：“可他是謝家的人欸……”
“所以更不可能了。”林婳道，“我對資本家沒興趣。”
“也是，齊大非偶。”顏維點點頭，以林婳的條件，找個一般富裕人家或者干部家庭都能過的輕松自在，還會被老公寵上天。沒必要挑戰困難模式，嫁入這種大資本家族，豪門太太也沒那么好當。
但她又忍不住回味著，“天花板真的太正了，剛才在視頻里就不經意掃了眼，還是一眼被驚艷。”
林婳道：“好看的人多看幾眼就行了，沒必要擁有。”
顏維再次點點頭，“他那么貴，一般人也擁有不起。”
由于天花板的開銷太高，她一度以為泡弟弟要傾家蕩產。如今她對身邊這個經濟實惠型的弟弟怎么看怎么滿意。
林婳回家后，打開電腦，把稿子
仔細修改調整了一遍。
兩個多小時后，她把稿子發給謝羲沅時，已經是后半夜一點。
謝羲沅原本以為她把這個事情忘了，他只想她回家，不是非要她改稿子。他的秘書就算去非洲了，也是隨時待命。
結果，他準備睡覺時，看到她發過來的東西。
X:[辛苦了。]
他有點后悔。
不該大半夜給她找事，讓她熬夜。
MissL：[睡了，工資別忘了算]
X: [晚安]
后半夜，謝羲沅看著林婳的稿子，臨時決定放棄秘書的稿子，用她的。
林婳接下來幾天，活動安排的滿滿當當，陪媽媽去商場購物，帶姥姥姥爺去近郊短途游，又參加同學聚會。她每天都讓自己玩的很開心，努力忘卻她爸龔瑞川給她帶來的難受，更不在她媽跟前提有關那天沖突的只字片語。
而且，每晚，她都會接到謝羲沅的視頻。
他都是在外面住酒店，跟她視頻討論……
所幸，他每次通話時間不長。
一個不留神，七天就這么過去了。
回程前一天，謝羲沅問她航班，林婳沒回應。
當林婳抵達北城時，氣溫驟降，夜空還在下著小雨。
節后上班時，她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假期堆積的工作又讓她熬到半夜。十一黃金周各大酒店的營收數據，雪片般紛至沓來。
等她終于回家，倒在床上，身心疲憊。
連軸轉了幾天后，她本來以為可以自愈的傷風感冒，變得更加嚴重。
這天早上，鬧鐘響起時，她腦子昏昏沉沉的醒過來，覺得自己是真起不來了。
她撈起手機，給部長程朗打了個電話請假。
程朗道：“情況嚴重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安排人送你去醫院。”
“沒事，我就是有點不舒服，可能這幾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林婳道，“我自己去醫院也沒問題。”
程朗道：“行，你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了再來上班。”
請好假，林婳躺在床上，放空自己。
自從那天跟她爸吵架之后，她心里一直憋著一股氣，咽不下去又提不上來，整個人憋得慌。
林婳在家待了一天，中餐簡單叫了一份外賣。
天色漸晚，她躺在床上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另一邊，宴會廳內。
輕快的交響樂在場內徜徉，來往衣香鬢影，暗香浮動。
謝羲沅被謝思月帶來參加一場晚宴，由于不感興趣，獨自坐在某處角落。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絡繹不絕的女士前來邀請他跳舞，或者跟他搭話。遠處三五成群的女性，都在低聲討論他。這位之前一直在讀書的謝家少爺，畢業后迅速成為名媛圈里的熱門人物。
謝羲沅一一拒絕來人后，走出會場外，給林婳打電話。
上次她收假回程時，他想去接她，被她無視。他覺得是因為假期那幾天，每天都占用她的時間，引起她的不滿，被她無聲抗議。
他略作反思后，接下來幾天很自覺的沒有打擾她，也沒找她。
謝羲沅給林婳打電話，一直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他有點擔心，林婳是不是對他有情緒，不接他的電話。
謝羲沅轉而打給程朗，道：“你聯系一下林部長，說我有事找她。”
程朗道：“林部長今天請假了。”
謝羲沅一怔，“為什么
？”
“好像是身體不舒服。”
“行，我知道了。”謝羲沅掛斷電話。
謝羲沅正要往外走，謝思月的聲音傳來，“羲沅。”
謝羲沅腳步一頓，謝思月走到他跟前，笑道：“我帶你去認識一下你劉弘叔叔和他的千金。”
謝羲沅道：“下次吧，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謝思月臉色不悅，“你人在這兒，還等什么下次，劉叔叔不是什么時候都有空等著你。”
謝羲沅雙手抄兜，一只腳踩在臺階上，身上是筆挺的三件套西裝，看著他姑姑，道，“但是我現在有事，必須走，不能再耽誤。”
“什么事那么重要？”謝思月問。
“私事。”謝羲沅扯了下唇，沒再說什么，轉身離去。
男人一雙長腿邁下臺階，颯沓流星的大步往外走。
謝思月看著他的背影，不用猜都知道，這私事肯定跟林婳有關。
謝羲沅上車后，回到住宅小區，上樓后，密碼開鎖。
自從他跟林婳變成半同居關系后，順理成章的拿到了密碼。
謝羲沅推開門，屋內漆黑一片。
他把燈打開，客廳內沒人。
謝羲沅走近臥室，打開燈，看到蜷縮在床上的林婳。
她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整個人縮在被子里。
謝羲沅走到她床邊蹲下，低低的叫了一聲：“姐姐？”
他伸出手，探上林婳的額外，一陣灼熱感。
林婳緩緩睜開眼，看到謝羲沅，她昏沉的大腦沒有任何想法，就怔怔看著他。
謝羲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林婳，脆弱中帶點無助，又有點不明所以的茫然，像個懵懂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