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行自己也覺得他挺厲害,但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和他自己認知到,完全是兩碼事,尤其說這話的人還是閔媛,他這波賣慘簡直名利雙收,也不氣徐英縱擅作主張了,要是能按這個方向發展下去,臭小子多來幾次也沒關系。</br> 裴景行:“怎么,你也依賴?”</br> 出乎他意料的,閔媛沒再害羞,而是低聲承認了她對裴景行的依賴。</br> 閔媛:“你記不記得我對你說過,人生好像場夢,秦眾結婚了,我就醒了。”</br> 他面容沉了一瞬,沒人喜歡聽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總提起前任,但他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表現出來,他對閔媛的容忍,是他自己都驚嘆的程度。</br> 裴景行:“記得。”</br> 他隱藏的好,她沒注意到他轉瞬而逝的異樣,輕輕勾住他垂在床邊的手,看著就像討好的樣子,但裴景行知道,她不會討好人,她在最難的時候都沒有向任何人求助,看起來弱不禁風,實則卻宛若冬天綻放的紅梅,柔中堅毅。</br> 閔媛:“那是以前的事了,如果分割成時間界限,那是遇到你以前的夢,遇到你之后,又是另一場夢,以你為支撐,如果你不在了,那就是我下一段的人生。”</br> 她沒說是否依賴,而是舉了個例子,拐彎抹角,又別具浪漫。</br> 裴景行的心仿佛被什么東西重重地敲了下。</br> 他習慣什么東西都一口氣說明白,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明白的事非要變著花樣的表達,多浪費時間,但閔媛給了他全然不同的體會,他第一次在自己討厭過的話術中感受到繾綣,他第一次真正的體會到曖昧的快感。</br> 他沉醉其中,像喝了口烈酒,這口酒入口是溫和的,平淡的有些甜,入喉之后,沉淀了幾秒,才品出諸多回味,越來越香醇,酒精悄然揮發,將他包裹,他酒量那么好,卻因為一口酒沉醉其中,甘愿淪陷。m.</br> 他低頭,漸漸靠近閔媛粉嫩的嘴巴,手指來回摩挲,仿佛手指代替了嘴巴,暖洋洋的病房開始彌漫起旖旎的氛圍,很快就溢滿了整個房間。</br> 裴景行的嗓音低沉了:“再說點,嗯?”</br> 閔媛只是想把自己的心境表達出來,并不知道,她的一番話對裴景行來說是多么高級的勾引,她不解的目光于是就成了裴景行的催情劑。</br> 閔媛:“嗯?”</br> 他深深凝視幾秒,扣住她后腦:“可以吻你嗎?”</br> 沒等她回答,他已經壓了下去。</br> 她情不自禁伸直雙腿,又在他灼熱的鼻息中緩慢蜷起,整個人完全掛在他身上。</br> 聞鶴:“查房了。”</br> 門應聲開了,裴景行整個人被往下拽,差點摔倒閔媛身上,聞鶴忽然闖進來,嚇到了她,她完全是無意識的動作,連忙松開手,緊張地查看裴景行的情況。</br> 閔媛:“沒事吧?對不起……”</br> 裴景行一只手撐著,摸了摸她的頭,前一刻多柔情,轉身面對聞鶴就有多駭人。</br> 聞鶴似笑非笑,站住腳,目光在兩人身上流連:“哎呀,好不巧,打擾裴爺好事了。”</br> 他剛說完,裴景行就朝他走了兩步,嚇得他連忙后退,一級防備:“你干嘛?”</br> 裴景行拍拍他肩膀:“怕什么,我又不會拿你怎么樣,媛媛知道,我很溫柔,是吧?”</br> 閔媛:“……嗯。”</br> 聞鶴:“……”</br> 裴景行對他笑了下,他卻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后背冒出冷汗,怎么那么瘆得慌呢,比他直接揍人還瘆得慌。</br> 他來是有正事,早點辦完早點跑。</br> 聞鶴勾了勾鼻子,掩飾緊張:“打藥了,裴爺讓一下。”</br> 閔媛自從住在這,每天都要打藥,從小就是藥罐子,經常性的住醫院,打針是常有的事,忍得了疼,卻沒習慣疼。</br> 她伸出手,手背全是針眼的痕跡,聞鶴垂眸看了眼,取出針頭,放藥,系皮筋。</br> 聞鶴:“他吻技不怎么樣吧。”</br> 她偏過去的頭疑惑地正過來,聞鶴溫潤一笑,指了指他自己的嘴角:“都破了。”</br> 她臉像打了腮紅,窘迫的想躲起來,聞鶴卻站起身,她錯愕,發現手背已粘上固定膠帶,他調整藥瓶角度,確保她疼痛感最小。</br> 原來他刻意調侃,只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忘了打針的事。</br> 閔媛:“謝謝。”</br> 她的反應,簡直太過純粹,真不知道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怎么養出這么簡單的小白花。</br> 聞鶴:“騙你的,沒破,不過……”</br> 他看了眼一旁虎視眈眈的裴景行,壯著膽子俯身,在她耳邊說:“他吻技一定不怎么樣,他那是親人嗎,簡直要把你吃了。”</br> 他不說還好,說完,閔媛感覺更沒法見人了。</br> 聞鶴后頸的衣服被人提起來,裴景行一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睨他:“聞醫生,沒別的事了吧?”</br> 裴景行幾乎沒這么叫過他,準沒好事,他抖了一抖:“那什么,我先走了。”</br> 裴景行:“別,我送送你。”</br> 他微笑著拎他出去,聞鶴向閔媛投去求助的眼神,她剛打算開口,裴景行就換了個身位,夾在他們兩個中間,完全擋住她的視線。</br> 砰,關上了門。</br> 外面隱隱約約傳來男人慘痛的叫喊,她低低失笑,害羞的浮色悄然褪下,望向窗外,大約過了三四分鐘,裴景行回來,拍了拍手,正好看見她溫柔的笑意。</br> 裴景行:“什么事那么開心?”</br> 閔媛舒了口氣,調整了坐姿,然后仰起下巴看向他:“突然覺得,生活可盼。”</br> 他重新坐下,看著她粉嫩嫩的唇,想繼續剛才的氛圍,又想聽她把話說完。</br> 裴景行:“怎么不得過?”</br> 閔媛向他伸出手,裴景行輕輕按下她手腕:“乖一點,掛著點滴呢,疼么?”</br> 她搖搖頭。</br> 閔媛:“別太擔心我,我不會再有那種念頭了,你就像以前一樣,過你原來的生活,不要為我改變太多。”</br> 裴景行:“嫌我煩了?”</br> 閔媛:“也不能一直霸占你啊,你是公司的,也是英縱的,是大家的。”</br> 裴景行不想在這種事上讓她擔心,無奈松口:“好。”</br> ……</br> 閔媛住院療養,一個多月就出來了。</br> 她也不能一年四季都住在醫院,聞鶴說那樣反而容易導致病人心理負擔過重。</br> 出院這天,裴景行臨時有事,讓王昊接她回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