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血淚直流，龐大的身軀緩緩縮小起來，最后化成原來的模樣。
    她抱起奄奄一息的祖父，手覆上胸口流著的鮮血。
    “祖父，你為什么要替小月擋下龍淵！祖父……”
    鳳崇瑞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臉：“孩子，祖父年紀大了，遲早是要死的，如此也不算辱沒了我們鳳族！別哭了，都是大人了！”
    “不！我不要你死，祖父，我要你活著，我要你們都活著！如果要有人死，就讓我死好了！反正……我是個禍害！我害了你們，害了整個鳳族！”
    “不是！孩子你聽著，我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沒有誰是禍害，沒有誰害了整個鳳族！你要記得，無論什么時候，都要記得自己是一只鳳凰，不要失了心智，不要向惡人低頭！”
    鳳崇瑞吐出一口血，那只抬起的手緩緩滑落。
    他閉上了眼，嘴角噙著一抹笑。
    小月心碎了，她哭著喊著：“祖父，你醒來，快醒來，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她抱著祖父，突聽身后傳來一身悶哼，她轉頭，看到的是鳳紫陽身中長劍倒在地上。
    “父王……”她放下祖父，又跑向鳳紫陽。
    鳳紫陽緊緊盯著自己女兒，沾滿血的雙手，握住她的手道：“記得，要活著！”
    說完，他便閉上了雙眼。
    “父王，父王……”她搖著懷里的鳳紫陽，可是他不動，一只手握著一支金釵，那是母親最喜愛的，是今年生辰時，父王送給她的。
    “父王、祖父……”小月搖搖鳳紫陽，又轉身去推推鳳崇瑞，沒有一人回應她。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要這么做？為什么要殺了我祖父？我的父王？”小月仰起臉，望著空中那個他曾經最愛最愛的人，她用了整顆心，整個生命去追趕的人，殺了她此生最愛的親人。
    他們有什么錯？
    就因為生了她嗎？
    就因為她是他們口中的禍害嗎？
    天地之間，火焰蔓延，滿目瘡夷，往日繁盛蒼翠的丹穴山只剩下血肉成河，化成飛灰的鳳族們飄上天空，久久未能散去。
    小月的心突然就平靜了，她望著那些曾經的親人、朋友，或是曾經吵鬧過的同族化成的飛灰，胸腔內擠出一絲笑來。
    父王和祖父也漸漸化成飛灰了，她呆愣愣地看著，唇角帶著笑，就這樣任他們消失在眼前。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該多好，她要回到從前，沒有遇到他的日子，或是回到小時候，她選擇不醫治自己，讓自己死掉，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看到了嗎？白曉悠，你看到了么？這才是真正的你，一個真正的你！”
    伏在地上的小月眼前，突然放大那個失去一切女孩兒的臉，她嚇一跳，摸了摸臉，耳邊再次響起她的聲音。
    “你還要救他么？還要為此心軟嗎？你的父母、兄姐、祖父是怎么死的？龍神一族對于我們有不共戴天之仇，白曉悠，你就是我，我將所有記憶封在這一魄中，只為等你回來，興我鳳族，報此血海深仇！”
    白曉悠搖頭：“不，我不想報仇，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不是你，我只想平淡的生活！”可盡管如此，她眼淚直流，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平淡的生活？呵呵……白曉悠，你覺得可以嗎？你是說和那個龍千染嗎？你不會還那么天真以為他真的會帶你遠走高飛么？你忘了在辰思，他是怎么對你的？忘了他是怎么利用你消毀了影響他蒼生大業的七情六欲？還是你忘了，犼哥哥是怎么死的？”
    “那不是我！不是我！”白曉悠捂住耳朵。
    笑聲越發尖銳，如刀尖兒劃過耳膜：“那就是你，就算你不承認，我們也是不能分割的一體！你注定要分享我的痛苦，我的仇恨，我的一切！”
    空氣中，仿佛有一只手輕撫過她的臉頰，白曉悠只覺得身子一陣顫_栗，四顧空茫茫的世界。
    她不知這次自己封閉在這種空間中有多久，自云湖邊她感覺不受自己控制后，再睜開眼時便在這里，她逃不出，卻可以清楚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
    這個控制了她身體的女人用她的手，和龍千染送的步搖，親手殺了他。
    白曉悠捂住胸口，再次體會到這種痛讓她生不如死。
    思月閣那一晚亦是如此，可當她回到自己身體時便忘了這一切，如今再經歷一次，那步搖刺的不是龍千染，而是她自己，她最愛的人啊，被她自己生生殺死，而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什么也做不到。
    十錦軒如此，辰思里亦是如此，在得知龍千染還有生還可能時她欣喜不已，特別是英招的那些話，她突然發現自己可以影響到鳳霽月的情緒，便以意念與她爭奪起自己的身體來。
    她不要龍千染死，她要他活著。
    即便讓她目睹了萬年前的那場天地浩劫，她亦狠不下心置龍千染與死地。
    “可他是龍千染，不是庚辰，他對我很好，如果沒有他，我又怎么會活到今天？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以，有血有肉，也不會什么法術，更沒有什么蒼生大業，他只是一個沒母親的孩子，想報養父的恩而以！”
    想到龍千染跟她提到小時候失去母親的痛，白曉悠喉嚨處涌出一陣苦澀。
    “普通人，是啊，他是普通人不該死，那么我父王母后，還有祖父、姐姐、兄長就該死？可憐我母后死前還讓我去找他尋求庇護……龍神一族對我鳳族犯下滔天罪行，即便我下無間地域，也不會改變初衷！”
    “可是，活在仇恨的輪回里你不會很痛苦么？就算你報了仇，他們又能復活嗎？小月姑娘，你父母也不希望你活在仇恨中，不然他們也不會讓你去找龍神……”
    “你住口！白曉悠，你是裝作愚蠢還是真的愚蠢？時至今日，你還想要為他開脫，自始至終他何曾真心對待過我？他要守護的蒼生，難道我不是嗎？為什么要給了我希望，然后再一步步折斷我的羽翼？殺我家人，毀人族類！你身為我魂魄，竟然為了你一己私欲，而忘記鳳族大仇，你憑什么要在我面前求情？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替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