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悠的耳際回蕩著她尖銳的怒斥，她握緊十指，毅然站起身，朝著空茫茫處大聲喊道：“我不是向你求情，我只是遵崇我的本心，在我眼里他就是龍千染，他待我情深思海，我便回他矢志不渝！是！我是屬于你的魂魄，我穿越時空而來，是應了冥冥中的某種天意，可我并不想被這天意主宰，更不想被你控制！霽月，我知道你一直活在仇恨中，很痛苦，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父母活著，他們希望你這么痛苦嗎？”
    任何愛自己的父母都希望兒女開開心心，不會希望他們懷著滿腔仇恨，孤寂的度過漫長黑夜。
    她說完，很久都沒有回應。
    空氣中不知何時飄來一股淡淡熏香，這個味道很熟悉，是龍千染和她房里一直用的熏香，每次聞到這香味，都會有凝心安神的感覺。
    并且每次在沉睡蘇醒之前也會聞到這種味道，難不成？
    她突然覺得身體一輕，空茫茫的視線里逐漸現出一道身影。
    是誰？
    白曉悠覺得這身影甚為眼熟，紅衣道袍，拂塵在腕，迷霧散開的剎那，一張清俊又年輕的面龐呈現眼前。
    “你……清揚？”
    她還記得丑思里，踹她一腳下去的便是這斯，事后他親口承認不說，還主動在她面前現身，當時她只當他有些法術，并不太在意，如今看來，可輕易突破霽月結界，絕非常人。
    這樣一個人為何會與龍千染過從甚密？呃……好似她形容的有些羞恥，但以龍千染的心思縝密，斷不會輕易信任一人，還允許他隨意出現左右。
    “又見面了小丑八怪！”
    白曉悠此情此景真不想跟他斗嘴，也不跟他計較：“龍千染他怎么樣了？”
    她此時最關心的是千染的傷勢，她已經被英招帶了回來，但清揚說她必須心甘情愿才可救他，可她除了可以影響到霽月的心神之外，并不能奪回自己的身體啊。
    清揚斂眸，唇角笑意不減道：“你當真希望他活著？”
    白曉悠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么？”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么？”
    “你都知道了？”白曉悠心里一跳，清揚神情如常，仿似早已對她的事了如執掌。
    清揚輕笑了下，轉身揚了下手中拂塵，眼前呈現出一片冰天雪地，山巒湖泊被厚厚積雪覆蓋，狂風呼嘯，寸草不生。
    白曉悠只覺得渾身發冷，如置其中，她抱緊手臂，想找回一點點溫度，然身體不自主的顫抖，骨骼咯吱作響。
    她下意識捏緊拳，隱約覺得這種反常應該來源于霽月。
    清揚目光從她臉上劃過：“我已暫時將她壓制，不會左右你的意志，小丑八怪，救與不救，全在你一念之間！”
    說完，他拂塵朝她一揚，白曉悠突然化成一只小鴻鵠。
    “清揚，你在做什么？為什么要把我變成這樣？”
    清揚手指一勾，她像是被牽了繩兒飛到他面前。白曉悠煽動翅膀，想與他抗爭，卻見他不疾不徐地拍了拍她腦袋。
    “鳥毛，保暖！”
    “什么？”還沒明白呢，兩個人便進入了這冰天雪地間。
    白曉悠瞧著陌生的地方，冰冷刺骨，還好有一身鳥毛，不然真就被凍成冰棍兒了。
    她心底怨念清揚，把她帶到這里做什么？可以壓制住霽月，為什么不趕緊帶她去救龍千染？
    “你不想救千染了？”后腦勺兒對著她的清揚驀然開口。
    “當然想啊，可你把我帶到這個鬼地方做什么？”
    “到了便知道了！”
    白曉悠對他賣關子沒興趣，自己又沒辦法回去，只能跟在他身后，飛飛停停。
    清揚帶他沒行多久，便到一座山腳下，抬眼入聳云端的山峰，一片雪白。
    白曉悠飛得有些累了，直接站在清揚肩膀上。
    收起翅膀，她眨眨眼，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
    “好了，到了！”
    “這里？”除了雪就是雪，連點生氣都沒有。
    清揚點頭，一手拍了拍白曉悠鳥頭，拍得白曉悠險些栽倒。
    她穩了穩身體，用嘴巴啄了下他手背，算是他拍自己腦袋的回擊。
    清揚只是笑，身體騰空朝那山頂飛去。
    距離山頂越近，寒氣越發逼人，白曉悠盡管一身鳥毛，仍是凍得牙關打顫。
    她忍著，縮起脖子只留兩只小眼睛在外面，看著光禿禿雪山頂，漸漸出現的一個洞口。
    雖然洞不大，但卻足夠一人進出。
    別有洞天啊，白曉悠正想著，清揚手一揚，她被一股力道推入了洞中。
    “清揚，你在做什么？清揚……”
    她聲音消失在洞口，最后消失不見。
    如同隧道般的黑暗中，她心底隱隱生出不安，拼命煽動翅膀想要轉身，可就像有巨大的引力，牽引著她。
    這感覺很像在望月亭，可她知道這里不是。
    好在黑暗沒多久便過了，一陣強光襲來，她閉了閉眼，待適應光線后才徹底睜開眼，四顧著突然出現的空闊山洞。
    外面冰天雪地，洞里卻四季如春，綠草青翠，小河流水。
    白曉悠往前飛著，經過一道拱門，撲面寒氣而來。
    只一道門，竟是如此徑渭分明，地面覆著白雪，四處掛著冰棱，稍是不慎便會墜下，因此她飛得小心翼翼，減少空氣流動。
    “你來啦？”一道空靈的聲音回蕩。
    白曉悠嚇一跳，想問是誰，還未張嘴，便看到門口又進來一人。
    那人……正是她自己。
    一身白色羽衣染著血，雙目赤紅，手中一把鳳靈劍亦沾滿鮮血。
    不對，這不是自己，是霽月。
    白曉悠立刻想到方才她看到的戰場，她亦拿著鳳靈劍，抱著父王和祖父尸體痛哭的場景。
    穿得也是這件羽衣。
    可她為何又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霽月那一魄被壓制，所以她獲取不到信息，只得眼睜睜瞧著眼前的她。
    “你是誰？”她咬牙，克制著怒氣，鳳靈劍隱隱浮起靈力之光。
    “我是這鵲山守護神，你又為何擅闖我鵲山？”空靈之聲極為動聽卻無半點感情可言。
    霽月雙手顫抖，身子也在顫抖，一雙眼緊緊盯著對面一道平坦的石壁。
    良久，她突然“撲通”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