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大雪山一脈山門位置之后，小木匠沒有半點兒客氣，直接將這蘭機關的秘密窩點，包括整個倉庫，以及里面的日本特務，全部都給點燃了。</br> 不管是文職人員，還是武職人員。</br> 日本人活動多年，繪測的這些地圖，以及軍事目標的標記，除了小木匠保留了一些之外，其余的則都付之一炬。</br> 當然，小木匠也不確定日本人是否在別處有備份，又或者已經傳了不少回國……</br> 但這些，都不是他關注的。</br> 他做這件事情，只不過是順手為之，弄完這些之后，他便離開了。</br> 大火燒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凌晨，火勢方才退散，而當人們打開密室時，發現里面有一大堆燒焦的尸骸，見出了人命，事兒立刻就轟動了，就連董七喜也得到了消息。</br> 到了中午的時候，顧西城找上了門，兩人聊天時，談及了此事，董七喜因為消息靈通，告訴顧西城，那個地方，極有可能是日本人的秘密基地。</br> 死的人，似乎也是日本人。</br> 對于這件事情，日本領事館那邊，似乎正在與劉帥這邊抗議呢，讓這邊一定要給出一個說法來。</br> 兩人當做是閑事兒和社會新聞聊著呢，并不上心，畢竟當時除了一些比較有先見之明的人士看得出“中日之間必有一戰”之外，大部分人都覺得有著國際社會的制約，日本人要了東三省之后，就不會更進一步。</br> 它即便是有更多的領土訴求，也得在消化了東三省之后，方才會有緊張。</br> 至于西南……</br> 這地方如此偏僻，更是用不著擔心太多。</br> 沒有幾個人，能夠像小木匠一樣，認識到這蘭機關的老巢之中，有如此詳細的地圖標識和繪測資料，并且“穩、準、狠”地找到。</br> 即便是董七喜與顧西城，也沒有這般的憂患意識，自然也想不到太多，而聊過這些之后，顧西城突然問道：“對了，姓甘的那小子，現在在哪里呢？”</br> 董七喜說道：“那家伙昨天鬧了一回之后，就不見了蹤影……”</br> 說完這話兒，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br> 好一會兒，顧西城低聲說道：“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那個家伙已經離開了錦官城，去了大雪山？”</br> 董七喜有些惶恐了，說道：“不會吧？”</br> 顧西城嘆了一口氣，說道：“誰知道啊？這樣吧，我先趕回去吧，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至于你，傳個飛鴿回去，不管是不是，總得提個醒……”</br> 兩個老江湖被這一連串的事件弄得心神不寧，而這個時候，小木匠則與顧白果踏上了西行之路。</br> 小木匠搞了兩匹馬，一路疾馳，十分恣意。</br> 就在顧西城與董七喜對話的時候，顧白果也與小木匠進行著另外一場對話。</br> 話題是進入大雪山的另外一個關鍵。</br> 那便是雪山令。</br> 守在大雪山門戶之外的那群雪怪，以及隨時都能夠崩塌下來的雪山，是大雪山一脈的天然門戶。</br> 正是有著這玩意的存在，使得大雪山一脈可以對小木匠的請求無視，并且顯得無比的傲慢。</br> 因為大雪山的主要決策者們，并不相信小木匠能夠殺到山上去。</br> 那個地方，宛如天塹。</br> 凡人不能達。</br> 顧白果本來就是從那地方出來的，自然有著更深的體會，所以即便是小木匠從蘭機關這兒找到了大雪山一脈的山門入口，但也還是無比的擔心。</br> 如何上山，這是一個最大的問題。</br> 千里迢迢趕到地方，要萬一不小心，直接給埋在了雪崩之下，那事兒可就麻煩了。</br> 顧白果是個自小就無比懂事的姑娘，雖然無比迫切地想要將母親給救出山來，但并不希望用小木匠的性命為代價。</br> 對于她的疑問，小木匠不由得笑了，然后對她說道：“你相信我么？”</br> 聽到對方這賣關子的話兒，顧白果恨得牙癢癢，有種想要對自己這姐夫暴揍一頓的想法。</br> 不過她終究還是忍住了。</br> 隨后她的心中，卻是生出了一絲絲甜蜜的情緒來，讓她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地變多了起來。</br> 又過了三天，那兩匹馬被寄養在了一個彝族村落，那戶人家對于小木匠和顧白果這兩個外鄉人的到來十分熱情，不但請他們吃了青稞面，還奉上了牦牛奶熬制的奶茶。</br> 村民甚至還整宿地唱著韻律悠揚的歌謠，讓他們感受到了彝族的淳樸與美好。</br> 隨后兩人進了山。</br> 小木匠第一次來到這地界，沿著山脈往群山深處走去，山腳下的坡麓地帶森林密布，郁郁蔥蔥，林間有許多的動物，除了常見的羚羊、野兔、山羊和鹿類之外，還有牦牛、狐貍和猴子，甚至還能夠瞧見林豹和猛虎的行蹤。</br> 而除了這些動物之外，更多的則是復雜多樣的植物，除了尋常所見的云杉、冷杉、杜鵑、樺樹之外，甚至還有極為稀少，外界難以瞧見的康定木蘭、紅豆杉、麥吊杉、大葉柳、桃兒七、水青樹等樹木。</br> 至于植株和藥草，更是豐富無比。</br> 一路上來，即便是趕路，顧白果都采到了許多外界罕有的珍惜藥草。</br> 要不是小木匠催著，這小丫頭甚至都不想走了。</br> 難怪大雪山一脈會選擇在這樣的地方安營扎寨，除了地理優勢之外，這兒的物種多樣性，恐怕也是最大的原因。</br> 不過越往里走，海拔越來越高，這周遭的景致也就開始發生了變化，卻是能夠瞧見白雪皚皚的山峰，以及大片大片的冰川來，按照日本人標注的地方，兩人繼續往前走，卻見坡壁陡峭，巖石裸露，什么冰桌冰椅、冰面湖、冰窟窿、冰蘑菇、冰川城門洞等等，無數奇景讓人目不暇接。</br> 最夸張的，是一片高達千米的巨大冰瀑，從云層之上傾斜而來，看得人心神搖曳，直感慨世間造化之神奇。</br> 人在這樣一片白色的天地間行走，感覺如同螞蟻在白紙之上一般，越發感覺到自己的渺小。</br> 不過即便如此，小木匠和顧白果卻并沒有任何的退縮。</br> 因為顧白果的記憶已經變得越來越清晰了。</br> 這個地方，便是她曾經魂牽夢縈的大雪山。</br> 是的，是的，大雪山一脈，便就在當地人稱之為“貢嘎”的山巒群峰之間……</br> 顧白果的情緒變得漸漸激動起來，而小木匠則變得越來越冷靜。</br> 他冷冷地看著這世界，不斷地看著日本人的測繪資料，并且對比各種參照物，努力地在復雜的山巒起伏中，找到一條直通大雪山一脈門戶的路徑。</br> 在夜幕降臨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處裸露巖石的背風口，瞧見這兒卻有好幾戶人家，那兒養著大片的羊群。</br> 這些是高山牧民，路上他們遇到過好幾處。</br> 這些與世隔絕的牧民，過著極為簡樸的生活，有的是藏民，他們會存著好多年的積蓄，然后在某一天，帶上一切，朝著他們心中的圣地拉薩徒步而去……</br> 因為天色已黑，小木匠決定去那邊借宿。</br> 兩人來到了最前面一家的帳篷前，喊了兩聲，里面有人應了，隨后掀開皮簾子，走出了一個人來。</br> 那人穿著一羊皮襖子，渾身包裹嚴實，打量了兩人一眼，甕聲甕氣地問道：“你們是干啥的？”</br> 小木匠瞧見對方雖然口音很重，但講的還是漢話，忍不住松了一口氣。</br> 他就怕不能溝通的。</br> 能夠溝通的，什么都好說……</br> 他咳了咳，與那人簡單說了一下，說他們想要在此留宿，要是能夠有一口吃的，那就更好了。</br> 當然，作為回報，他可以給相應的房錢。</br> 那男人打量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是去大雪山求醫的吧？”</br> 小木匠沒想到對方主動提及此事，有些驚訝，不過也是順著說道：“對，對，我妹妹身有重病，聽人介紹這山上有神醫，所以就過來碰碰運氣……”</br> 那人聽了，將門簾掀開，說道：“進來吧。”</br> 到了晚上，這山上冷得不行，但帳篷里卻燒著糞便燃料，溫暖如春，小木匠和顧白果走了進去，發現帳篷里除了男人之外，還有一個臉蛋紅撲撲、卻很是粗糙的女人，以及兩個小男孩。</br> 那男孩一個七八歲的樣子，用黑黝黝的眼睛打量著他，滿臉的好奇。</br> 而另外一個則一兩歲，在地面的毯子上爬來爬去。</br> 男人引兩人來到火堆旁邊坐下，叫旁邊的女人過來張羅飯食，然后對小木匠說道：“你們要是看病，別上山去，那上面有妖怪，會吃人的，而且動不動就鬧雪崩——你們實在是需要的話，可以在這兒住幾天，那山上的神醫們有的時候會下來采藥，到時候碰到了，就可以找他們瞧病了……”</br> 他摸著一桿旱煙袋，一邊抽著，一邊與小木匠聊天，說了一會兒，卻是讓他們稍等，他出去拿點東西。</br> 那人離開之后，他妻子給小木匠和顧白果弄了點兒烤肉干，還有點兒糌粑吃，而沒多一會兒，那男人則回來了，端來了一個提壺，拿了兩個木杯子。</br> 對方給兩人倒上，隨后說道：“他們那兒，還有些酥油茶，我給你們提來了，嘗一嘗……”</br> 小木匠瞧見男人滿眼期待，于是伸手過去，端起了杯子，瞧見里面奶白色的液體，正準備嘗，卻被顧白果攔住了。</br> 她攔住了小木匠，含笑說道：“不必了，我們帶著水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