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墨香石嘉庚）</br> 苗王墓？這是什么？</br> 小木匠一臉疑惑，而洛富貴卻低聲說道：“想不到屈老弟你還懂唇語？”</br> 屈孟虎笑著說道：“對，我少年時曾經(jīng)跟隨著一個西洋教的神父，在新加坡傳教，洋人的神父為了傳教，無所不用其極，多才多藝，會很多東西，我跟著學(xué)了不少，唇語也是其中一種，最開始只會西洋話，后來在北平的時候，又潛心研究國語，所以能夠瞧得出一點兒來——不過他們方言口音比較重，可能未必準(zhǔn)確。”</br> 洛富貴點頭確定，說他們談的，的確是苗王墓沒錯。</br> 屈孟虎問：“你也懂唇語？”</br> 洛富貴搖頭，朝著頭上指了指，旁邊兩人還未抬頭，就聽到“嗡嗡”的聲音，緊接著瞧見一道紅光，朝著山口那邊掠過去。</br> 原來是養(yǎng)蠱人的手段。</br> 小木匠好奇心爆棚，趕忙問道：“到底怎么回事？”</br> 屈孟虎聳了聳肩膀，說：“我只讀到了只言片語，主要是方言太多，而且距離也有點遠(yuǎn)，前因后果，還得問咱洛老大才行。”</br> 時間緊迫，洛富貴當(dāng)仁不讓，開口說道：“我了解的也不多，大概能夠確定的，是那個駝背老頭，他應(yīng)該是有苗王墓的一些線索，但單憑他的人，可能應(yīng)付不了苗王墓里面的布置，所以準(zhǔn)備跟龍武村聯(lián)合，但他們好像拿不出一種東西，龍武村不太信他們，所以駝背老頭跟龍武村約定，兩天之內(nèi)置辦好，到時候再約……”</br> 小木匠說道：“我感覺，那個駝背，應(yīng)該就是我?guī)煾傅哪莻€師弟。”</br> 屈孟虎則說道：“缺的，應(yīng)該是錢，或者說是定金吧？”</br> 洛富貴聽了，琢磨了一下，說有可能，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訛我老鄉(xiāng)的動機也存在了，而且很有可能不只是一家，說不定別家的，已經(jīng)得手了。</br> 小木匠有些想不明白，說他們不是沖著我?guī)煾甘掷锏聂敯嘟?jīng)來的么，怎么又牽扯到什么苗王墓啦？我?guī)煾冈谀抢锬兀?lt;/br> 洛富貴搖頭，說這個就不知道啦，當(dāng)著龍武村，沒談到你師父。</br> 屈孟虎在旁邊笑，摩拳擦掌，說這回有得玩了，越鬧越大啊——洛老大，你怎么說？</br> 洛富貴伸了一下懶腰，略顯平靜地說道：“本來我的想法呢，只是幫我那老鄉(xiāng)出一口惡氣，順便幫十三找到他師父，現(xiàn)在就不同了，苗王墓，甭管是哪個苗王，都是我們苗人的祖先，這幫人想要在我們老祖宗的墳前蹦跶，得先問問我有沒有答應(yīng)。”</br> 他瞇起眼睛來，雙眸有光，很尖銳的那種。</br> 小木匠在旁邊瞧著，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好奇來——這位洛大哥，他在自己的家鄉(xiāng)，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人呢？</br> 如果說先前的洛富貴對于小木匠來說，只是救命恩人，是身手很厲害的苗疆漢子，那么此時此刻的洛富貴，簡直就顛覆了他之前的看法。</br> 無論是養(yǎng)蠱人的身份，還是奇招迭出的手段，都讓小木匠為之好奇。</br> 這，一定是個不凡之人。</br> 弄清楚了事情的大概，他們準(zhǔn)備先行撤離，畢竟雖然有洛富貴的壇兒蛇警戒，但龍武村這兒藏龍臥虎，倘若是有點兒什么差池，到時候被迫跟他們作正面沖突的話，不但打草驚蛇，而且還容易出事。</br> 不值當(dāng)。</br> 本來是可以原路折回的，但問題在于，剛才那六個光膀子的后生，走的是同樣一條路，如果現(xiàn)在往回走，很有可能就跟他們撞上。</br> 所以得繞行。</br> 洛富貴對于山間行走這事兒十分熟絡(luò)，在壇兒蛇的幫助下，沒有原路折回，而是朝著竹林深處走去。</br> 他的計劃，是往竹林深處走，然后翻上那邊的山坡，過懸崖，折回到外面去，再繼續(xù)跟著虎逼一行人等，看有機會的話，直接上去一鍋端，若是感覺實力有差距，就找尋落單者，抓個舌頭來問問。</br> 這就是他的處理計劃，江湖事江湖了，身為苗人，他沒有一點兒找尋官府幫忙的想法。</br> 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官府，恐怕得到幫助的，也未必是他們。</br> 三人開始往竹林深處行進，除了路途有些不太好走之外，倒也沒有遇到什么人，一直走到了竹林盡頭，開始爬坡的時候，洛富貴突然停住了，隨后他蹲下身來，將耳朵貼在了潮濕的泥土上，仿佛在聽著什么。</br> 就在這時，從不遠(yuǎn)處的一棵杉樹上，滑落下了一個人來。</br> 那是一個苗族少女，她穿著藍(lán)黑色的土布，面容姣好，身材玲瓏，頭上甚至還戴著一副銀首飾。</br> 而她的右手中，則抓著一把銀色小彎刀。</br> 那彎刀兩掌長度，弧度適中，開了刃，磨得雪亮，一看就知道是有實用效果，而不是那種單純的裝飾品。</br> 在她的左手，則抓著一條有點兒僵直的碧綠小青蛇。</br> 那條蛇，卻是洛富貴先前從口中吐出來的壇兒蛇。</br> 這小東西無比靈性，之前在林中穿梭，一直都與洛富貴保持著聯(lián)系，提前預(yù)警，給他們的潛入行動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卻不曾想此刻落在了那少女的手中。</br> 瞧見少女如春芽一般纖細(xì)的手指，緊緊地捏著那壇兒蛇，洛富貴的臉色有些蒼白，他瞇著眼睛，死死盯著那少女，卻沒有說話。</br> 屈孟虎和小木匠都停了下來，只不過小木匠有些不知所措，而屈孟虎卻不動神色地移動身形，朝著旁邊走開。</br> 他如同一頭真正的猛虎，找尋有利地形，隨時騰然撲下。</br> 就在這氣氛都仿佛凝固住了的時候，那苗族少女突然開口了：“你們都停下來，不要亂動，否則我掐死這條小青蛇。”</br> 她的聲音很清脆，像空靈的布谷鳥。</br> 屈孟虎身子一僵，隨后下意識地看向了洛富貴。</br> 洛富貴用眼神示意他別輕舉妄動，然后緩緩地伸出雙手，向?qū)Ψ绞疽庾约菏稚蠜]有武器，然后問道：“你想干嘛？”</br> 苗族少女問道：“你們?nèi)齻€鬼鬼祟祟出現(xiàn)在這山里，到底是來干嘛的？”</br> 洛富貴雖然心肝兒一樣的壇兒蛇被人捏著，卻并不打算低聲下氣，而是反問道：“你又是干嘛的？龍武村可不是苗人的地盤，你跑這里來干嘛？”</br> 苗族少女噘嘴說道：“我被這兒的人抓了，逮機會偷跑出去的……”</br> 這話兒一出，屈孟虎突然笑了：“嗨，我說啥呢，姑娘你別緊張，我們不是龍武村的人，也不是壞人——我們是盯著幾個壞蛋過來的，那幾個家伙敲詐了我們朋友，我們是過來出氣的……”</br> 他沒有提小木匠的事情，大概解釋了一下，那苗族少女卻沒理他，而是努了努嘴，問洛富貴：“看你打扮也是苗人，哪兒的？”</br> 洛富貴平靜地說道：“清水江流的。”</br> 苗族少女又問：“哪個寨子？”</br> “敦寨。”</br> 聽到這話兒，那苗族少女卻是松了一口氣，大方地將手中的小青蛇放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然后說道：“嗨，大水沖了龍王廟，我是西江賴寨的，離得不遠(yuǎn)，我有一個姑姑，嫁到你們那附近去過，在隆里——隆里你曉得吧？”</br> 洛富貴吹了口哨，將那壇兒蛇給收了回來，這才說道：“知道，離我們有小半天路程吧。”</br> 苗族少女走上前來，開口說道：“我叫寶蘭，你們都叫什么？”</br> 洛富貴微微鄒眉，不太想說話，這時旁邊的屈孟虎則笑嘻嘻地迎了上來：“哈哈哈，原來是誤會——我叫屈孟虎，家里排行老八，你可以叫我小八哥，這位俊俏的后生哥呢叫做洛富貴，還有這個，我這兄弟叫做甘十三……”</br> 苗族少女寶蘭問道：“龍武村周圍的坡上都有預(yù)警陷阱和各種布置，你們是怎么進來的？”</br> 屈孟虎指著洛富貴，說就是你剛才捉到的那小可愛咯。</br> 寶蘭可憐巴巴地看著三人，說道：“求求你們帶我出去吧，好么？”</br> 雖然是同族，但洛富貴對于這個來歷不明的苗族少女卻很是戒備，他打量了寶蘭一會兒，說道：“我們還有事情，沒辦法護送你離開，你沿著前面那條路，一直往坡上走，那里沒有什么布置，憑你的本事，很容易就逃離的……”</br> 寶蘭有些意外，她猶豫了一下，問道：“你們是因為張啟明過來的么？”</br> 這回輪到小木匠激動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說你認(rèn)識張啟明？</br> 寶蘭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是被他拐到這兒來的，不要讓我碰到他，不然我一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把他下油鍋給煎了……”</br> 有了共同的敵人，他們也不好再趕走那少女了，而且小木匠也很想從寶蘭的口中得知關(guān)于便宜師叔更多的消息，所以三人眼神交流之后，決定帶著寶蘭一起離開。</br> 在出山的路上，寶蘭跟他們講述了認(rèn)識張啟明的經(jīng)過——那家伙曾經(jīng)是她們寨子族長的座上客，苗人熱情而淳樸，用自己最好的東西招待他，卻不曾想張啟明這家伙居然覬覦她們寨子里面的秘寶，被發(fā)現(xiàn)后，挾持了她，一路奔逃出來，后來又將她賣給了龍武村族長的小兒子當(dāng)媳婦。</br> 還好她比較機敏，又懂蠱術(shù)，讓自己不受侵犯，瞅準(zhǔn)了機會，這才得以逃脫生天。</br> 想到這幾個月來的遭遇，她對張啟明恨之入骨，此刻聽說這三人要對付他，寶蘭卻沒有了回家的心思。</br> 她也要參與一份。</br> 說著話，一行人出了山谷，來到了河邊，沿河往上走十里地，突然間瞧見那山野間出現(xiàn)了兩幫人，兩三百號，正在漫山遍野地追趕，打著群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