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這惱人的一天,我終于完全接受了這個環境的真實性,同時懷念起穿越到這里之前忙碌而平靜的日子,酸楚不已。也不知道我是否還有運氣返回還是必須在這里終此一生。抑或,我原本就該在這里,幾百年后的生活才是個意外?我的家人,朋友,我現在是與他們空間并行?還是我根本就已經被那個世界遺忘?這些茫無頭緒的思想一條條飄忽起來,最終攪成一團,結成個死扣砸在心上,一下子砸醒了我。當務之急,我要如何生活在這個我一知半解的時代?且不說琴棋書畫樣樣不通,規矩禮節更是一塌糊涂,只說眼前毫無選擇地成為一個妻子、一個主人,光是這樣尷尬的位置就足夠我適應個十年八載的。對面這個需要朝夕相處的人看來并不容易溝通,指望他的保護就太不切實際了,現代那點子為人處事的態度、語言和手段用在這里,不見得管用,一個搞不好還會被當成怪物鎮壓掉。唉,左右都是難啊!
想來想去,還是那個想法,走一步算一步,既然言多必失,那我少說話總行吧?反正我是個女人,既不需要沖鋒陷陣,也不需要上朝參政,謹言慎行還能落個溫順賢淑呢!打定了主意,整個人便輕松起來,好像坐車也沒這么難受了。
轉過臉看看坐在我對面閉目養神的那個人,什么義薄云天?什么俠王?什么柔情似水又什么體貼入微?偉大的清穿小說女主們,要是讓她們看到我面前的這個不太帥的滿洲漢子,要是讓她們像我這樣被他吼上一天兩天的,怕不是要把那芳心華麗麗地碎上一地么?想到這我無奈地撇嘴笑笑,自看向車外,一時無話。
車子從東華門進城,過橋右轉一直往北到景運門前停下,小福子先引著十三阿哥下了車,接著小喜兒跳了下去,撩開簾子轉身來扶我,我往下一探頭,見一個小太監瞬間趴在腳下,抬頭看看十三阿哥,他擰著眉朝那小太監揚了揚下巴示意我踩著下來。我猶豫再三,伸了伸腳就是沒辦法踩下去,索性又抬頭看他,十三不耐煩等了,走過來一腳踹開小太監抬手半拽半摟地把我拖了下來。
這時有小太監來回:“給十三阿哥、福晉請安,皇上這會子在慈寧宮擺了戲,就不過毓慶宮來了,叫阿哥福晉先在這頭行家禮罷,過后再一道過去就是了。”
十三聽說,便回頭吩咐小福子:“既是這樣,你去把車停在西華門外罷,散了戲從西邊回去。”說完便扭頭進了前星門。我在一旁愣神兒,心里還在為剛才那小太監無辜挨一腳而介懷。他停住腳,轉身看向我,小喜兒趕緊攙我大步跟上。
剛走過第二進院,迎面走來一個身著亮紅色旗裝明眸皓齒的貴婦,水光溜滑的兩把頭,一只碩大的鑲翡翠金步搖簪在腦后,隨著她走路的頻率亮閃閃地擺動著,煞是好看,直襯得她綠鬢如云,肌膚勝雪,滿身的貴氣和驕傲無所遁形。十三忙上前打個千兒說:“給八嫂子請安。”我心下揣度,原來這就是那個有名的“妒婦”八福晉了,怪道是這樣通身的氣派。正想著卻被十三拉了過去:“還不快給嫂子見禮!”我忙福下身去,八福晉一把拉住,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著對十三說:“罷了罷了,這可就是一家人了,我領弟妹先過去妯娌姐妹那邊,十三弟自去正屋和爺們兒一處說笑罷,交給我你且放寬心。”
“既是如此,就偏勞嫂子了!”說罷,十三轉身往正殿去了。八福晉拉了我的手笑道:“這行家禮的規矩原是要自家妯娌領著呢,好妹妹,我先帶你去見見嫂子們,咱們皇家媳婦不方便常來往,難得聚在一起時也熱鬧著呢。”
說話間已經進了次間,只見一群姹紫嫣紅的盛裝貴婦們分成兩桌圍坐,中間正座上的一個穿黃色衣服頭戴鳳簪,另有兩個少女坐在炕桌前下棋。見我們進來,年紀輕的都站了起來,丫頭女官們趕著過來行了禮。八福晉引我到那正座旁,一個女官在我面前放下一個墊子,我便知道上面的這就是太子妃,看樣子是要行國禮了,于是按著白天教養嬤嬤教的跪了下去。
太子妃從座上走下來,一手扶了我,轉臉對八福晉笑說:“如今添上個十三弟妹,咱們這可是越發熱鬧了。”,八福晉笑:“可不是,下個月老十四也大婚,到時候人就更多了!”說完便領我到各人面前行禮,我心下緊張得很,就怕出錯,也不敢多話,只是低著頭想著規矩。
八福晉對眾人說:“你們成日家只說四嫂是個恬淡人,怎么我看這十三弟妹更是嫻靜得很,竟有些像德妃娘娘的品格呢。”
旁邊的四福晉輕笑著開了口:“毓琴,你只說你的,做什么拿我比?沒得叫新弟妹笑話我老臉皮厚了還恬淡呢。”
我打眼看這四福晉,細長眉眼,一身淡紫色的宮裝,連手上的帕子和頭上的釵環都是淡紫色的。果真是自有那么一股“與世無爭”的味道,較之先前我在鏡子里看到的自己的臉,不是灑脫,竟是超脫了。
見我看她,四福晉瞇眼一笑,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說:“果真好靈秀個人兒,怪道老十三急火火地跑去求了旨呢。”又回頭對那兩個下棋的少女喊道:“熹琳熹慧,還不過來見過你們新嫂嫂呢。”
那兩個女孩乖巧地過來嫂嫂長短地見了禮,四福晉告訴我說:“這是八公主和十公主,十三弟嫡嫡親的兩個妹子,現如今年長的公主們該嫁的都嫁了,眼前懂事了的,也就是他們兩個了。”我忙回禮,一一報以微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