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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賭約

    等耿清河和廖彤戰戰兢兢打探完外面幾棟房子的情況,再回來一路找人找到客廳,就看見林柚跟簡明佳正穩坐在沙發上,一個不知在想什么地發呆,另一個隨手翻著雜志。</br>  耿清河還好,廖彤就難免有點心態不平衡。</br>  雖說是得照顧一下女生,可這也不能摸魚啊,他往前走了兩步,義正言辭開口。</br>  “你們我去”他說了倆字才看見窗外掛著的那玩意兒,嚇得登時一激靈,“這是在干嘛”</br>  “啊”</br>  林柚被他這一叫叫得有點茫然,扭頭看過去才想起來,“哦哦,我掛的,差點給忘了。”</br>  廖彤“”</br>  他驚恐地指著那半吊著的木偶的手都還在抖。</br>  這特么還能忘的</br>  那個他原本親眼看著給塞進柜子關好的名叫比利的木偶,此時此刻渾身上下都濕噠噠的,褲腳還在往下滴水。</br>  卡在陽臺上方的木棍從它一邊的袖子穿過去,又直通到另一邊,把它橫架著懸空在那里。偏偏脖子那兒沒個支撐物,任由它耷拉個腦袋下來,別說是半夜看見了,就這大白天一眼瞅過去也非嚇死不可。</br>  廖彤想破腦袋都沒想明白她們倆這么干是圖個啥。</br>  “這,”耿清河也是一臉懵逼,“這是”</br>  見他的視線投過來,還埋頭看雜志的簡明佳立馬擺手。</br>  “別問我,”她努力板起臉,不讓自己笑出聲來,“我肚子疼。”</br>  笑得。</br>  “行吧行吧,我來概括一下。”</br>  林柚覺得自己真是貼心得不得了。</br>  “你們剛走沒多久,我跟她搜到廚房,它不知道怎么從后面冒出來了。”她說,“盯著我倆看了半天突然咯噔一張嘴,我想也不能讓它挑撥或者嚇唬人,就從冰箱里抓了兩根辣椒”</br>  耿清河“抓了兩根什么”</br>  “辣椒。”</br>  仿佛壓根看不見那倆人臉上的震驚,林柚平淡地說“然后它就被辣到了,直接往水池那兒沖還把水龍頭開到最大,結果淋了一身濕,等它沒動靜之后我就干脆掛出去晾一晾等干。”</br>  語氣稀松平常得就像她晾的是一件t恤衫而不是一個鬧鬼的詭異木偶。</br>  廖彤“”</br>  他的游戲觀快碎了。</br>  這是什么神奇的操作而且居然還真的管用</br>  廖彤把自己代入情境想象了一下,只想到一轉過身就面對著個驀然出現在眼前的木偶就禁不住頭皮發麻。他打量林柚這位他一開始還覺得不幸被瑪麗肖選中而十分同情的姑娘的目光也不由多了幾分微妙。</br>  微妙中還有點敬畏。</br>  “我現在就想知道,”他艱難地說,“原來木偶也能吃東西的嗎它們沒有舌頭吧”</br>  “木偶自己沒有,但是瑪麗肖有。”</br>  一想起那畫面就有點憋不住幸災樂禍的簡明佳這會兒好容易止住笑,她正色道“記得那首童謠嗎,她會扯開你的嘴巴撕掉你的舌頭瑪麗肖把那些受害者的舌頭全接在了自己嘴里,還能借這個模仿他們的聲音。”</br>  “當她附在木偶身上,木偶就有了舌頭。”簡明佳一攤手,“我估計她喝了一肚子涼水以后受不了,直接脫離了比利這個載體,就是不知道回去以后還辣不辣。”</br>  “”</br>  廖彤現在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玄幻,他想靜靜。</br>  站在一邊的耿清河想了會兒,默默伸手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大家都經歷過這階段,他還是有點理解這種感覺的。</br>  路人隊友陷入了呆滯的死機狀態,林柚向來我行我素慣了,也沒怎么放在心上。她拿過桌上那個在車上發現的文件夾。</br>  在那兩人回到這棟房子前,她和簡明佳還是抓緊時間把上下三層搜羅過一遍的,但很遺憾,連一丁點的證據都沒有發現。唯一一個能勉強跟線索夠得上邊的,只有一張卷了邊的舊名片。</br>  而這張名片林柚在文件夾里見過一樣的,唯一的不同之處只是一新一舊。</br>  名片上登記的是某家律師事務所,原主人也顯然是個律師。</br>  她的名字叫凱西。</br>  “這個凱西有問題。”林柚說。</br>  簡明佳“啊”</br>  “她來過這小鎮,還留下了名片,遺囑估計是她一手辦的。把這事通知我的應該也是她,”林柚道,“我原來以為我那位親戚去世有一段時間了,但現在看這兒幾天前還有人生活的痕跡,她怎么知道他死了的”</br>  簡明佳懂了。</br>  “她跟瑪麗肖有關”</br>  “有這個可能,”林柚聳聳肩,“反正我的人設要從來繼承遺產的親戚變成被騙過來繼承遺產的倒霉親戚了。”</br>  “總之,除了這個,我們這兒沒多大收獲。”</br>  她轉向耿清河,“你們查出什么沒有”</br>  耿清河“呃”</br>  “我們走了小半個街區,”他坦誠道,“挨家挨戶敲過一遍,是連一個人都不剩了。”</br>  “然后等走到最后”</br>  耿清河有些遲疑,“看見了一片湖,湖中間好像是個木偶劇院。只是橋斷了,要過去就得劃旁邊的小船,我倆想著先跟你倆商量商量就回來了。”m.</br>  林柚和簡明佳對視一眼。</br>  “木偶劇院啊”她意味深長地重復道。</br>  十有八九是瑪麗肖當年表演的地方。</br>  “直接去那兒最有效率吧”簡明佳率先表態,“我沒意見。”</br>  耿清河“我、我也。”</br>  “那我也沒”正值當機的廖彤下意識隨了大流,他突然反應過來,“等等,這找上門不就有可能撞上那個什么瑪麗肖”</br>  “嗯,是這么一說。”</br>  林柚點點頭。</br>  “那兒估計是她的老巢。”她道,“但現在擺明了這座房子沒什么線索,咱們又不可能一棟接一棟地查,當然是直接突入劇院最快了。”</br>  正在這么商量的功夫,林柚看見掛在陽臺上的比利正在三人背后一點點地抬起頭來,眼睛滴溜溜地轉。</br>  她露出了個友好的微笑。</br>  一瞬間想起那兩根新鮮辣椒帶來的酸爽,比利倏地又一次垂下頭。</br>  “反正記住。”</br>  眾人正被她這笑弄得摸不著頭腦,只見林柚做了個在嘴邊拉拉鏈的動作,“凡事都別尖叫。”</br>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走出門時,簡明佳在她旁邊小聲嘀咕,“你是想弄到瑪麗肖的卡。”</br>  “哎,看透不說透嘛。”林柚笑瞇瞇道。</br>  她一開始還惦記著商鋪里的那個木偶,但在見到比利后就瞬間改了主意。反正每個木偶都是瑪麗肖的載體,既然如此,何不直接去搞定boss呢</br>  這可也是個b級本,保不齊就又是一張sr。</br>  她一本正經地說“我已經迫不及待地想會會瑪麗肖本尊了。”</br>  簡明佳“”</br>  講道理,她覺得對方估計后悔把這么個人才騙過來了。</br>  耿清河和廖彤之前是走著去的,四個人一起自然開車更快。汽車在路邊停下,伴隨著先后打開車門的聲音,林柚也下來往旁邊一站,向不遠處望去。</br>  正如耿清河所說,自這里能隱隱約約窺見湖心島上那座建筑物的招牌標著“木偶”、“劇院”之類的字樣。劇院規模不小,即便現在破敗不堪、拆下來的建材堆了滿地,也能看得出當初輝煌過熱鬧過的痕跡。</br>  數米外的鐵橋原本應該是用來直通島上的,可惜損毀嚴重,中間那段更是沉進了水里,無論怎么看都不可能從橋上過去了。</br>  他們唯一的選擇只剩下靠在岸邊的木船。</br>  船不大,要想坐下所有人難免有點擠。林柚是最后一個上船,一腳踩上去搖搖晃晃,連她都覺得不太安穩。</br>  好在小木船的承重力還是夠的,廖彤舉著木槳頂向湖岸,他們就晃蕩著往湖中央飄去。</br>  離岸邊越遠,水上霧氣就越重。沒人說話,回響在耳邊的只有船槳一下又一下的拍水聲。</br>  耿清河邊握槳劃水邊腦補,第一個忍不住了。</br>  “我好慌啊。”</br>  他苦著臉說“你們說要是劃著劃著有一只手搭上船邊”</br>  簡明佳“”</br>  簡明佳“你閉嘴”</br>  “得了,這有什么好怕的。”廖彤嘴里這么說,手上劃船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br>  “你們手上的船槳是干嘛的,”林柚是真的半點都不慌的那個,她胳膊靠著船沿,涼涼道,“有東西搭上來直接敲上去啊。”</br>  是個狠人</br>  可能是因為親眼目睹過她晾木偶的壯舉,廖彤總覺得這話從對方口中說出來就格外有說服力。</br>  明明就是個年輕姑娘,他心想,他怎么就莫名其妙有種敬畏感</br>  幸好耿清河不是個烏鴉嘴,他們一路順利地劃到島上。下船時,簡明佳清楚地聽見發小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br>  敢情你還真的很遺憾啊</br>  林柚是有點沮喪的,sr卡固然稀有,r卡也不差啊多一張是一張,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當然是全都要</br>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也轉移到了別的地方,瑪麗肖曾經演出的木偶劇院被拆掉一小半,可那僅限于內部,大門還好好地上著鎖。</br>  “現在怎么進去,”林柚問,“撞門翻窗找找有沒有別的入口”</br>  廖彤咳嗽一聲。</br>  “我來吧。”</br>  他說“我就這職業的。”</br>  簡明佳“咦”了聲,廖彤就干脆又為自己辯白似的多解釋了兩句。</br>  “可能因為新人測試的時候撬鎖去偷了把鑰匙,”他道,“就判定成盜賊了其實我就小時候感興趣研究過,這還馬上要考公呢。”</br>  “理解理解。”簡明佳忍笑。</br>  廖彤往劇院大門前一站,也看不清他是怎么鼓搗的。不出五秒,只聽見一聲脆響,掛在門上的那把沉重鎖頭就落進了他的手里。</br>  “好了,”他松口氣,“打開了。”</br>  售票處設在門外,一進大門就是一排排座位。這里長年沒人打掃,角落里乃至坐墊上都結了層層蜘蛛網,林柚眼看著有只蜘蛛倒掛著絲從其中一張上懸下來。</br>  她往旁邊繞了一步。</br>  廖彤從邊上拎起臺緊急照明燈,試了試發現居然還能用。</br>  燈光一照,幾百個軟椅的陰影落成黑壓壓一片,舞臺上又是空空如也,偌大的劇場寂靜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br>  四人默默穿過十來排座位,廖彤還把應急燈往那邊晃了晃,沒照到哪不對勁的。</br>  耿清河走在最后,他能看到的視野有限,不小心還把自己絆了個趔趄。</br>  “臥槽”他一頭重重磕在扶手上,疼得立刻捂住了腦門,正想撐著坐墊起來,卡在夾縫里的手忽然摸索到什么,“哎這是什么牙刷”</br>  “怎么還有人把這帶到劇院的”</br>  他借著前面的一點光亮翻轉手里的東西,看見上面刻著一行字。</br>  “英文世界上最好的牙刷現在流行這種廣告詞”耿清河嘀咕,“牙刷居然還拼錯了。”</br>  領先他幾步的林柚聞聲回過頭。</br>  “你說牙刷”</br>  “啊、對,”他茫然道,“怎么了柚姐”</br>  “你可以啊,”林柚接過他遞來的牙刷,調侃道,“撞大運了。”</br>  耿清河“”</br>  另外兩人見他倆駐足不前,也滿腦袋霧水地停下來。</br>  林柚想起她一開始排合作模式時聽到的系統提示“除特殊道具外的物品不能帶出副本”,也就是說特殊道具可以讓玩家帶走乃至在另一個副本使用。</br>  但公測這么些天,拿到這樣道具的人寥寥無幾。她在某幾個帖子里看過點風聲,據說光是找到沒用,得認出來才行。</br>  “聽過sc基金會嗎”她問。</br>  “什么基金會”</br>  “sc,”林柚又重復了一遍,“一個系列作品里受各個國家政府委托專門控制收容超自然現象或者個體的組織。”</br>  “這就是其中的一個項目了,編號為sc063。”</br>  她話音剛落,牙刷上像是驀地渡過一層光。</br>  透明窗口徑直在眼前彈出來。</br>  耿清河看得目瞪口呆。</br>  名稱sc063“世界上最好的牙刷”</br>  描述一只淡藍色牙刷。雖然經過實驗證明,它只是由普通塑料制成的,但它擁有可以毫不費力地穿過任何已死亡物體或無機物的能力,觸及刷毛的物體則會完全消失,不留任何痕跡。</br>  可使用次數3</br>  林柚心說這畫風比她那圖鑒正經好多。</br>  “這意思是”耿清河盯著那個小小的“3”,“用了三次就會自動收回”</br>  “應該。”</br>  她把牙刷往他手里一塞,轉身跟上前面倆人,“不然能重復使用就太過火了。”</br>  “哎哎,柚姐。”</br>  耿清河連忙叫住她“柚姐你不要嗎”</br>  “我拿干嘛,”林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找到的就自己收著。”</br>  “可是是你認出來的啊”不然他也不能帶出去,但見她真不打算要,耿清河只好把東西塞進背包,“好吧,如果你要用就跟我說。”</br>  “這真夠巧的。”</br>  廖彤在一邊旁觀了這是怎么個歪打正著的過程,此時不由羨慕嫉妒恨道“我也想撿個特殊道具啊。”</br>  不過認真想想,他要是撿到估計也認不出來,只得悻悻作罷。</br>  穿過第一排座椅,他們分頭觀察了會兒,找到一扇側門。</br>  推門踏入劇院后臺,積年累月的腐朽氣息近乎是轉瞬間撲鼻而來,還夾雜著隱隱約約的惡臭,讓人生理上本能地不適。</br>  簡明佳捏著鼻子,在桌子邊停下腳步。</br>  “柚柚,”她說,“來看這個。”</br>  林柚走過去,看見桌上攤開著一本訂在一起的圖紙。</br>  圖紙上繪著各式各樣的木偶部件,她又往后翻了幾頁,一直到最后終于看到一行批注。</br>  “做一個完美的木偶”。</br>  她記得瑪麗肖一開始綁架那個小男孩,就是想用他做出完美木偶,可惜結果和預想中相差很遠。電影里,瑪麗肖在死后成功了,還用她的完美木偶蒙騙主角到最后一刻。</br>  也不知道在這里設定如何,有沒有完成她的最終作。</br>  她合上瑪麗肖的圖紙冊,轉頭瞧見廖彤正在看一塊巨大的幕簾。</br>  他注意到邊上懸著一根繩子,糾結半天,看其他人沒反對,狠狠心抓住繩子一把扯了下去。</br>  “刷拉”一聲,幕簾應聲而落。</br>  看清簾子后面景象的瞬間,廖彤頭皮差點炸了。</br>  “草。”他喃喃道。</br>  玻璃柜自地板頂到天花板,里面密密麻麻地陳列著的全是清一色的老式木偶。臉頰凸起、嘴唇鮮紅,塑料做成的圓眼珠五顏六色。</br>  木偶的位置各不相同,卻一致地望向同一個方向。</br>  換句話說,哪怕方才隔著塊巨大的幕布</br>  它們也一直在看著他們。</br>  沐浴在這上百個木偶的視線中,廖彤只覺整個后頸都麻嗖嗖的。</br>  更何況它們那松動的木頭下巴也是向下墜著,模樣就是在似笑非笑。</br>  就像擰死的木頭在生硬地轉動,伴著“咔啦咔啦”的一陣輕響,位居最左上方的木偶緩緩向左轉過頭。它轉動眼珠,發出了尖銳的“吱呀”聲,又帶著詭異的笑容往同一個方向靠過去。</br>  它旁邊的木偶做出了相同的動作,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br>  “你們在玩多米諾骨牌嗎”林柚冷不丁問。</br>  廖彤“”</br>  他清楚地看見下一個木偶僵了一下。</br>  恐怖氣氛被她一句話攪得全無,可下一秒,不知是不是因為想起之前種種,那只木偶驀地爆出一聲暴怒的尖嘯。</br>  它的五官開始扭曲,拉扯成一張附在它身上的女人的臉。</br>  瑪麗肖。</br>  哦,糟糕。</br>  林柚迅速觀察了一圈己方,好得很,誰都沒有武器。</br>  “愣著干嘛,”她招呼道,“溜啊”</br>  身后的玻璃一片片地碎在地上,這會兒也顧不上管有多少木偶追在后面。林柚直接用肩膀撞開方才帶上的門,一看走廊上也涌出了不少木偶不由得暗罵一聲。</br>  不止是木偶。</br>  它們中的一些也許原來是小鎮的居民,這會兒腐爛干皺、被做成“木偶”的尸體早看不出生前的模樣。</br>  簡明佳死死捂著自己的嘴,耿清河緊咬牙關別開了視線。</br>  這情況也還好。</br>  林柚想。</br>  她要是真沒有任何依仗,也不敢這么闖進瑪麗肖的木偶劇院。</br>  她手心翻轉,一道黑影從背后升騰而起。</br>  “這又是什么”廖彤崩潰道,他的世界觀這回是真碎成渣渣了風一吹連粉都不剩的那種。</br>  他口中的“什么”靜靜看過去,硬是把他看得半個字兒都再說不出來。</br>  “幫我毀掉那些木偶,”林柚飛快地說,“能毀多少毀多少。”</br>  她召喚出的家伙沒有動彈,他穿著的西服仍然板板整整的,原來那領帶洗凈了系在脖子上。那張空白的臉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地望向林柚,跟她大眼瞪小眼。</br>  這么說也不準確,因為他沒有眼睛。</br>  林柚“”</br>  “請”她試探道。</br>  她似乎聽見某位sr不冷不熱地哼出聲。</br>  瘦長鬼影只用觸手狠狠往后一貫,把一排木偶全都盡數攔腰折斷在地。女人尖利的慘叫響成一片,但緊接著,下一批木偶就又一擁而上。</br>  “他只能幫我們拖一分鐘”林柚轉過拐角,邊跑邊緊忙叮囑,“這條路不通剛才的大門,但附近應該有安全出口”</br>  離剛才的岔路早跑出好一段距離,林柚直到這時終于抽出時間回頭。</br>  她看著三人身后一愣。</br>  “廖彤呢”</br>  廖彤倒不是被瘦長鬼影給嚇走的。</br>  他分得清好賴,明顯是隊友弄出來的東西,他再怎樣也會先把疑問全都壓在肚子里。</br>  可他沒有抬頭看,一路悶著頭往前跑,等到岔口就下意識轉了個反方向。偏偏被瑪麗肖附身的木偶還在后面尖叫,害得誰也聽不見誰的腳步聲。</br>  等到他終于察覺到不對一抬頭,才發現自己走散了。</br>  余光看見身后依舊有成群結隊的木偶追上來,廖彤慌亂間就去推最近的門。</br>  還真讓他給推開了。</br>  一頭栽進門里,廖彤回身用后背抵著門,他大口喘著氣。</br>  再一抬頭,渾身登時涼了大半。</br>  早有人比他先在這里了。</br>  背對他站在窗邊的女人脊背挺得筆直,乍看不出什么異樣。然而他心里門兒清,在這座劇院能有正常人才奇怪。</br>  “想知道怎么從這里出去嗎”他聽到那家伙問。</br>  當然想。</br>  廖彤沒敢出聲。</br>  “過來,”她說,“過來我就告訴你。”</br>  廖彤自覺過去才是傻,他拼了命地去扭門把。可先前輕松推開的門這時卻像有誰在外面死抓著把手不讓他開,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br>  他絕望地抬起頭。</br>  窗前的女人就在這時轉了身,她橫亙著一道道疤痕的臉上枯瘦皺裂,眼球發黑,和木偶如出一轍的下頜不住地活動著。</br>  那面孔很眼熟,他在木偶變形時見過。</br>  是瑪麗肖本人。</br>  她面向廖彤,用力張開了她那張被拔去舌頭的嘴巴</br>  “哇啊啊啊啊啊”</br>  耳熟的叫喊聲響起,耿清河猛地停下正準備沖去找人的步伐。</br>  三人都心知晚了。</br>  他到底沒忍住尖叫,現在估計已經涼了。</br>  “只能咱們自己跑了,”林柚果斷做了決定,“一把火把這劇院給點了行不行”</br>  耿清河總覺得這發展有點眼熟如果這回再來一遭,他們怕不是連著當了三個副本的縱火犯了。</br>  真是貫徹了她那句“一把火不夠就再多加點汽油”。</br>  “沒用”</br>  這回被簡明佳一口否決了。</br>  “你忘了鎮上還有了而且肯定不止咱們見過的那兩個”</br>  這倒是。</br>  眼前的當務之急還是逃出去,客場作戰還這么狹窄肯定不占優勢啊。</br>  他們一路兜兜轉轉,緊急出口就近在眼前。可從瘦長鬼影觸手里漏掉的那些木偶也一同追了上來,而且如果林柚沒感覺錯,里面大多數都是沖她來的。</br>  她一個人拉了一大半的仇恨</br>  也是,林柚還分得出心思想,要是有人給她嘴里塞辣椒,她也記仇得不行。</br>  然而木偶實在不少,她才剛剛躲過一只的襲擊,下一秒就被另一個撲上來抱住了小腿。</br>  這力氣也不小,撲騰幾下直直帶得她整個人摔在地上。林柚也顧不上胳膊磕到不知哪來的玻璃碎渣,只頂著木偶腦袋想把它推開。</br>  “柚姐,”她聽見耿清河喊,“接住了”</br>  林柚一把抓住扔到她耳邊的東西,下一秒,瑪麗肖附身的木偶只見她突兀地一笑。</br>  刷柄穿胸而過,在整根牙刷貫穿木偶的同時,它就像被什么東西猛地吞噬了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br>  這回連尖叫聲都沒來得及留下。</br>  sc063還真挺好用的。</br>  念頭只在林柚腦海里轉了兩秒,她從地上一躍而起,一腳踢開又一個木偶,徑直跟著努力打開出口大門的簡明佳他們一起沖出了劇院。</br>  一出門,他們看見旁邊堆著拆下來的雜物,直接拖過幾件來堵住了門口。</br>  里面的木偶毀了絕大多數,余下的只剩撞也撞不開的力氣,三人這才放松下來。</br>  “你過來,”簡明佳癱坐在地上,沖林柚招招手,“幫你包扎下胳膊。”</br>  林柚這才反應過來被割傷的地方還在滴答血,連體力值都掉了點兒。</br>  她走過去坐下,“我之前說的話可算應驗了啊。”</br>  “立fg立到自己身上還行。”</br>  簡明佳涼涼道,她拖出職業自帶的急救箱,“不過我的等級現在還只能消除你流血狀態,回不了體力,打個繃帶裝裝樣子好了。”</br>  她動作麻利,三兩下搞定了這點小問題。</br>  “現在”</br>  看她們弄完,耿清河猶豫著問“去哪兒”</br>  他習慣了征求林柚的意見,偏偏林柚也沒想好。</br>  她知道的劇情里,瑪麗肖委托別人在她死后把自己的尸體也做成了木偶。而小鎮的居民們為了讓她安靜,把她和她的木偶們葬在一起。</br>  事實證明這沒有任何作用,那些木偶不久就不翼而飛,出現在各個角落謀殺鎮民,所以安息一說是不可能的。</br>  只有硬剛</br>  “我也沒頭緒啊。”林柚抬高聲音,“站在那邊的那位有什么想法嗎”</br>  臥槽</br>  耿清河和簡明佳原本都渾然不覺地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慶幸里,這時候才驚覺不遠處的樹蔭下還站著一個。</br>  陰影中的那人慢慢走出來,沒有腐敗的肌膚,沒有強做出的木偶下巴,是個看著十分正常的、長相出眾的美人。</br>  她及肩的金發松軟垂在兩側,悠悠地看向三人。</br>  “本來我還想了什么來幫你辦手續,看到你的車停在這兒就過來瞧瞧情況的借口,看來是用不著了。”</br>  “是用不著。”</br>  林柚贊同地點點頭,“畢竟已經猜到你的身份了。”</br>  “凱西”不,附身在“凱西”上的瑪麗肖眼含譏誚一笑。</br>  她一早意識到凱西和瑪麗肖有關,在看到那本記著完美木偶的圖紙時就更篤定了自己的猜測。</br>  這個副本里的瑪麗肖也一樣在死后數十年完成了她的完美木偶,并取名叫“凱西”。她在出于某種原因全滅掉小鎮上的人后,又利用完美木偶誘騙他們的后代和親戚過來殺害。</br>  “但我還不太明白,”林柚道,“你為什么殺掉全鎮的人”</br>  “因為他們活該。”</br>  這時再從對方口中發出的已不是“凱西”的聲音,而是瑪麗肖那嘶啞的嗓音。</br>  “既然他們想讓我的劇院消失,我就讓他們消失。”</br>  林柚看一眼那堆作一堆的建筑垃圾,懂了。</br>  可能是有人不信那首童謠的邪,也可能是一直畏懼瑪麗肖的小鎮居民也終于不堪忍受時不時的失蹤案或謀殺案,總之,他們站出來想把這座代表著不詳的劇院徹底拆除。</br>  可惜在拆到沒一半時,瑪麗肖就狠厲地下手了。</br>  “不僅僅是他們。”</br>  瑪麗肖嘶嘶作響地笑起來,“還有他們的后代,還有他們的親戚,我要讓他們、讓你們全都消失。”</br>  所以把她也騙來了</br>  “可我沒有消失啊。”林柚佯裝苦惱道。</br>  殺人條件一直滿足不了是真的很頭疼。</br>  瑪麗肖“”</br>  這人又是塞辣椒又是毀她木偶,父輩的舊仇加上新賬,她看林柚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赤紅。</br>  “這樣吧。”后者恍若不覺,依舊友好地提議,“我們來打個賭,二十四小時內,只要你嚇得我叫一聲,出聲就算,我都主動滿足條件任你處置。”</br>  “當然,反過來,如果我贏的話”</br>  “無所謂。”</br>  瑪麗肖冷笑。</br>  反正,贏的會是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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