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柚柚，”簡明佳在后面問，“你在看什么？”</br> “哦。”</br> 林柚回過神，指向櫥窗，“這邊這個木偶——誒？”</br> 只不過一偏離視線，再看回去，木偶仍是好好端坐在那兒，就好像方才那一百八十度的扭頭全是她走眼看錯了似的。</br> 林柚：“……”</br> 一個兩個的怎么都喜歡這么玩的，當初瘦長鬼影也是跟她來這套。</br> 其余三人聽到她的話也都走了過來。雖然他們沒親眼看見它轉頭的畫面，但看到這樣式復古又色彩鮮明的木偶也不禁毛毛的。</br> “我小時候最怕人偶……”簡明佳小聲嘀咕。</br> 林柚看了一眼廖彤。</br> 本來溜門撬鎖或是打破櫥窗玻璃的念頭都在她腦海里打轉了，想想這邊還有個路人隊友還是決定暫時放棄。</br> 她的能力還是有點特殊的，在不認識的人面前最好先留三分余地。再加上這才是副本剛開始，還不清楚什么背景下就貿然動手總歸不太好。</br> 她抬頭瞧瞧門牌，記住這家店名叫什么，心情不錯地沖它揮揮手。</br> ——下次再來找你玩啊。</br> 耿清河和簡明佳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心里禁不住為那木偶默哀了兩秒。而廖彤還專注地趴在玻璃上，被自己一個又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搞得渾身發涼。</br> “會不會別的地方也有這種木偶啊，”他道，“這副本不是叫《木偶之家》嗎？”</br> 三個人里最容易被影響的就是耿清河，他腦海中立馬隨之浮現出了相應的畫面，偏偏林柚還火上澆油地隨聲附和。</br> “有可能。”</br> 她說：“最糟糕的情況就是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只有木偶。”</br> 畢竟叫木偶之家嘛。</br> 耿清河：“………………”</br> 你們不要再說下去了啊啊啊啊！！</br> “回車上回車上。”廖彤不住地摸著自己的胳膊，自欺欺人也好自保也罷，在多隔一層的封閉空間待著總能讓人多點安全感的——當然，這一行為本身安不安全就另論了，“不是說來繼承遺產的嗎？直接去那房子看看唄。”</br> 各人回到各人的座位上。要想在陌生的小鎮上找一棟房子可不容易，特別是還沒處問路——全程真的沒見過任何一個人。</br> 在鎮子里繞了好幾圈，他們好歹是找到了符合遺產文件上描述的那棟獨棟別墅。</br> “本來最快的通關方式可能是一開始就掉頭回去，”耿清河不是很想下車，磨磨蹭蹭地打開車門，“可惜會被判定成消極游戲……”</br> “然后評價就是D等。”</br> 廖彤接過話頭：“但也不好說，有時候那些鬼東西還會自己找上門的。”</br> “……別問我為什么知道。”他怨念道。</br> 林柚心說是不用問，一般這么說肯定是因為自己有親身的血淚經歷了。</br> 他們仨沒說，廖彤也就沒提彼此的能力問題。大家像是都在默契地暗中互相觀察靠不靠譜，林柚估摸著對方可能也不是大眾眼里的常規職業。</br> 文件袋里夾著正門鑰匙，林柚取出來插進鎖孔，很順暢地扭開了。</br> 進門前，她按下門口的開關。</br> 很奇怪，明明是無人的小鎮，電力運轉還是正常的。林柚看著吊燈閃爍兩下，剎那之間照亮了門廳和后面的樓梯與客廳。</br> 看清屋內的裝潢，廖彤忍不住吹了聲口哨。</br> “要不是這鎮子太詭異了，”他開玩笑道，“這也能算小發了一筆。”</br> 這位林柚設定上素未謀面的遠房親戚留下的房子占地面積不小，一共三層。內里的裝修更是下了不少血本，別說家具了，就連地上的木板和瓷磚都看得出價值不菲。</br> “等等。”</br> 一直都在因為童年陰影而默默糾結這副本內容的簡明佳忽然問：“你們看那是什么？”</br> 其他人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頓時啞然。</br> 在樓梯的邊角，一個小半人高的木偶正倚在那里。它淺綠色的塑料眼珠不偏不倚地望向門口——看著他們。</br> 它身上套著小號的西裝，還打了紅領結。和商鋪里那木偶一樣，這個也一看就知道是用來表演腹語的，可活動的下巴配上鼓起的雙腮怎么看怎么詭異。</br> ……臥槽！！</br> 看清那木偶全貌的同時，別人沒反應過來，林柚一個箭步沖上去撈起來。</br> 這木偶的分量可算不得輕，饒是如此，她還是直接打開旁邊的柜子一把將它塞了進去。</br> 簡明佳：“這這這不會是——”</br> “嗯，”林柚應道，“應該是了。”</br> 耿清河還停留在看見那木偶的視覺沖擊下，他的臉都快綠了。</br> “啊？？”廖彤還摸不著頭腦，見幾人的反應茫然得不行，“就我還不知道怎么回事？”</br> “看過《死寂》嗎？”簡明佳問，“電影。”</br> 廖彤：“……沒，就聽說過一點。”</br> “上世紀有個腹語師叫瑪麗·肖。”林柚關好柜門，解釋道，“腹語師嘛，通過聲稱自己的人偶是活的有靈魂的來表演。”</br> “但她在一次表演過程中被一個小男孩指控說看到她的嘴動了，說她是騙子。后來她就綁架了那男孩把他做成木偶，這件事敗露后，不少小鎮居民沖進她家門，割掉她的舌頭殺了她。”</br> “這事沒完。”</br> 簡明佳抖了抖，幫忙補充說。</br> “瑪麗·肖的鬼魂回來復仇了，附身在她生前的一百多個木偶上。她想借此殺掉當年所有參與者，還有他們的后代。”</br> “然后剛才那個，”她道，“就是她最有名的木偶，名字叫比利——當年被戳穿的時候就是用它來表演的。”</br> 雖然還不知道這座小鎮是怎么才變成了現在這樣的死城，但跟瑪麗·肖和她的木偶們肯定脫不了干系。</br> 而且，他們現在還在這里。</br> “小心來自瑪麗·肖的凝視。”</br> 林柚若有所思地回憶著。</br> “她沒有孩子，只有玩偶。如果你看到她，不要尖叫，否則她會扯開你的嘴巴撕掉你的舌頭。”</br> 廖彤：“臥槽怎么就這么血腥的？”</br> “這是電影里小鎮流傳的童謠。”林柚說，“總而言之，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尖叫，這是瑪麗·肖的殺人條件。”</br> 換句話說，這副本只要尖叫一次就出局了。</br> 撕掉舌頭也是字面意思，被瑪麗·肖殺掉的人死相是無一例外的神情驚恐，嘴巴大張，里面的舌頭卻是無影無蹤。</br> “這是人的本能啊……”簡明佳哭喪著臉，“哎，我盡量吧。”</br> “我們現在需要分工。”</br> 林柚搖搖食指。</br> “分出人檢查這座房子和去周圍看看。”</br> 既然是指名道姓給她的遺產，里面的線索肯定是最多的。</br> 廖彤：“那這分組……”</br> 按理說肯定是外面更危險點，但當房子里有瑪麗·肖的木偶時就又不一樣了，天知道這兒還藏著什么。</br> “我們倆檢查這里，”林柚指指自己和簡明佳，“你們出去看吧。”</br> “……光你倆沒關系嗎？”廖彤看著這兩個姑娘。</br> “沒事的。”林柚一擺手，“反正只要記住，怎么都別叫出聲。”</br> 耿清河走得依依不舍，一步三回頭。</br> ——他是真的很想和大佬一起行動啊。</br> 超有安全感的好嗎！</br> 林柚只當自己沒看見他的眼神，她還在想要是真在房子里發現尸體之類的方便讓簡明佳做個鑒定。</br> 客廳連通的是廚房，林柚注意觀察了一下，發現桌子沙發上都沒有落多少灰。看樣子屋子主人——她那位“遠房親戚”去世不久。</br> “哎，柚柚你來看。”</br> 簡明佳在冰箱旁邊叫道：“這兒還有吃的呢。”</br> 林柚走過去。</br> 還真是。</br> 冰箱冷藏格里，蔬菜水果一應俱全。看著都還很新鮮，表皮光澤水潤，顯然還沒流失多少水分。</br> “有點看餓了，”她幽幽道，“我中午在家吃的方便面。”</br> “那也不敢吃這個。”</br> 簡明佳聳聳肩，“誰知道有沒有被那些木偶動過什么手腳，要是加料了可就麻煩了。”</br> 林柚：“要不一會兒去看看后備箱里有沒有——”</br> 話正說到一半，兩人都感覺到一陣陰風吹過。</br> 不是面前冰箱傳來的冷氣，而是整個廚房的溫度都隱隱有下降的趨勢。</br> 不約而同地回過頭時，簡明佳一把捂住自己嘴巴，生怕下意識尖叫出聲。</br> 方才還空蕩蕩的餐桌上，本應被好好關在柜子里的木偶比利赫然坐在那里。</br> 它那對塑料眼珠像是真活了，滴溜溜地看向簡明佳，又緩緩轉向林柚。可動的木頭下巴“咔噠”落下，嘴巴長得大大的，像是咧開了一個極不懷好意的笑。</br> 它用有點干癟而尖利的聲音開了口。</br> “你——”</br> 木偶只來得及說出這一個字。</br> 林柚瞄了眼冰箱，直接從里面抓了一把。</br> 她大步上前，在無論是簡明佳還是附身在比利身上的瑪麗·肖都沒反應過來的空檔，直接把抓過的那兩根小辣椒一掰，塞進了木偶那大張著的嘴里。</br> 還貼心地幫忙把下巴合上了。</br> 比利：……</br> 五秒過去了。</br> 比利：………………</br> 十秒過去了。</br> 木偶原地從餐桌上一蹦而起，直直地一頭栽進了水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