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寧的這些話本是想要在走前，親口告訴姜憐的。</br> 可她終是，無顏再見姜憐。</br> 她此生恐是不能再報答姜憐的恩情……</br> 不僅不能報恩，還要恩將仇報，要殺了她。</br> 柯寧將她所知神玉的一切事情告訴蒼玄，讓姜憐知道。</br> 也算是，讓自己能心安些。</br> 局勢已定，不可更改。</br> 生死由命，勝負卻未知……</br> 這樣的局面，柯寧與姜憐，注定無法成為朋友。</br> 神玉究竟會落入誰手，也還未知。</br> 若被姜憐得知此事，會將神玉看的更緊，從而讓柯寧拿不到神玉。</br> 柯寧也不后悔告訴姜憐實情。</br> 若不歸不曾騙柯寧，那她，也一定會為了神玉，殺了姜憐……</br> “我這些話，就勞煩太子殿下代我轉告長公主殿下了。”柯寧說罷這話，不再多做停留。</br> 看著柯寧離開的身影，蒼玄陰沉的面色凝著駭人的冷意，他眉宇陰鷙，晦暗的眸中劃過一絲濃重的殺意。</br> 有一瞬，他現在便想要殺了柯寧！</br> 柯寧既然已說出這些話，那她自是已選擇了要替不歸拿到神玉后，殺了姜憐！</br> 既已知柯寧會殺姜憐，對姜憐是威脅。</br> 那蒼玄又怎會容忍柯寧活著？</br> 但蒼玄也明白，他現在，不能殺柯寧。</br> 只因，她不再是當初的那個寧安公主，而是現今的西夏女帝。</br> 一個公主的生死許是無人在意，也可隨意遮掩。</br> 可一個眾人皆知的女帝，當今幾國，只柯寧一位，她若死了，必會惹人注意，會被人探查。</br> 若不能做到悄無聲息，便絕不能對柯寧動手！</br> 尤其，蒼玄現在的身份是圣京太子，他的身份，也讓他不能對柯寧輕易下手。</br> 不然，一旦被人知道是他殺了柯寧，那將會為圣京惹出麻煩……</br> 蒼玄有那么一瞬想著，若他還只是姜憐身邊一個見不得光的影衛多好。</br> 那樣，他就可以悄無聲息的去殺了柯寧！</br> 看著柯寧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園，蒼玄眉宇間陰鷙的殺氣不減，他不能現在殺了柯寧為姜憐除去威脅。</br> 便只能再想其他的法子。</br> 柯寧必須死！不歸，也絕不能活！</br> ………</br> 夏日漸近，午后的日光也更為灼熱。</br> 柯寧從御花園回到寢殿，這一路上卻并不覺得熱，反而心中愈發冰冷。</br> 她終于將那些話，借蒼玄的口，告訴姜憐了……</br> 姜憐也會知道她是敵非友。</br> 今后，若兵刃相見，她不想姜憐對她心慈手軟。</br> 因為，她不會對姜憐心軟……</br> 柯寧回到寢殿后便吩咐著隨行的宮人收拾好，待會她就要離開皇城了。</br> 她留下，本就是為了見蒼玄，現在既然已經見過了，她便也沒有留下的必要，沒有必要再留到明日。</br> 也免得蒼玄現在便出宮去找姜憐，讓姜憐得知此事……</br> 若姜憐來找柯寧，她是不愿見姜憐的。</br> 還是，早些離開……</br> 宮人聽命后便去準備著離開，柯寧有些累了，屏退了宮人，坐下歇息。</br> 她剛斟了杯茶水，便聽到不歸的聲音傳來。</br> “你為何將那些事告訴蒼玄？”不歸從內室緩緩走了出來，黑色帽衫下，他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緊抿的薄唇更是沒有血色。</br> 他受了傷，雖是未傷及要害，但到底是讓他傷了。</br> 不歸也未想到，姜憐暗閣的那些死士之間那般默契，他們設好了陷阱等著他跳。</br> 雙拳難敵四手，他們一眾實力強悍的死士，不歸到底是處處受制。</br> 那息影也更是不能小覷，不歸能感到，再與息影交手幾次，息影許是就會摸透他的招數。</br> 到時他就更難對付暗閣的那群人了。</br> 這個息影，無論那次都是最難對付，最讓他頭疼的人。</br> 聽到柯寧把神玉的事都告訴了蒼玄，他更頭疼了。</br> “為何不能告訴他？”柯寧面對不歸的質問，并不慌亂，她神色仍是淡漠。</br> 斟了杯茶水后，也沒忘了不歸，也為他倒了杯茶。</br> “……”不歸看著柯寧，眉心微皺，但他也未急著說什么，坐下飲茶，等著柯寧的解釋。</br> “你昨夜潛入姜憐府上，卻被他們早已設下陷阱等你，這是為何？”柯寧看似是問不歸。</br> 卻不等他答，又道：“他們不蠢，早已知道你來了，也知道你要神玉，知道你要神玉做什么。”</br> “想來，更是早就猜到了我與你有干系。”</br> 柯寧飲了口茶道：“既然都猜到了，還瞞著做什么。”</br> “你可以不瞞著這些。”不歸輕瞥她一眼，微冷的嗓音更沉幾分：“但我問的，是你為何，將如何喚醒神玉告訴蒼玄？”</br> “為何告訴他，我因何要殺姜憐？”</br> 不歸不在意柯寧告訴蒼玄一些事，因為無論蒼玄知不知道，都無法阻攔他要做的事。</br> 但他不愿讓柯寧告訴蒼玄，他為何要殺姜憐。</br> 他現今要拿到神玉已是不易，要殺姜憐更是不易。</br> 若被蒼玄知曉這些事，那他想要得到神玉更難，要殺姜憐，更是難上加難。</br> 柯寧這么做，無疑是在幫姜憐和蒼玄，讓他們警醒，謹慎提防。</br> 害不歸，更難達到目的。</br> “……”不歸所問，柯寧未答。</br> 她不答，不歸面色更沉幾分，聲音更冷：“你不忍對姜憐下手？想要放過她？”</br> “怎么，難道你要放棄？不想再見到你的弟弟，和那個誓死都只忠愛你的侍衛？”</br> “我從未想要放棄！”柯寧看向不歸，眸色冰冷：“你也不必次次試探我。”</br> “我將此事告訴姜憐，不是不忍對她下手，是為了今后與她刀劍相向時，能更下得了手。”</br> 柯寧已是負了姜憐的恩情，她不想再騙姜憐，不想在姜憐背后捅刀……</br> 能堂堂正正的和姜憐做敵人，她才更能下得了手，更不必心軟。</br> “……”聽柯寧這話，不歸不知是信了還是不信，他看向柯寧的神色有些捉摸不透，但也未說什么，端起柯寧為他倒的那盞茶淺嘗。</br> 柯寧也漸漸平復下思緒，冷靜下，說道：“告訴他們這件事，也是為了能得知神玉所在何處。”</br> “哦？”這句話倒是讓不歸看向了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