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征募回來的三千新兵，駐扎在城北一個臨時搭建這天一大早沈從云就起來了，這也是沈從云從廣寧回來后第一次出現(xiàn)在兵營內(nèi)。</br></br>晨霧中沈從云安靜的站在操場邊上，看了大半天新兵們的操練，臉上有點哭笑不得的意味。準確的說，沈從云對這些訓練了半個月的新兵們的表現(xiàn)，失望了到了極點。</br></br>新兵們似乎完全沒有左右的概念，每一次隊伍轉(zhuǎn)動的時候，總要鬧出一點亂子來，經(jīng)常哄笑一片。操場中間的一隊士兵在練習隊列走，丟三落四的隊形看的沈從云臉色陰沉，和早晨的好天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陪同在沈從云身邊的余震，臉上露出一陣羞愧的惶恐。</br></br>“余震，這就是你們練了半個月的新兵？”沈從云終于怒了，陰沉的著強忍著沒有發(fā)怒。</br></br>余震面露羞愧之色，上前一個立正道：“沈督！對不起！屬下失職了。”</br></br>“我不需要聽你給我說對不起，我要的是你們這些接受過正規(guī)軍事訓練的軍官們，至少練出一支外表有軍隊樣子的軍隊。”沈從云聲音提高了幾度，說實話僅僅依靠這些學生兵就想練出一支新式軍隊，那多少有點開玩笑了。沈從云要求的也就是讓這些新兵們有點當兵的樣子，拉出去的時候別像趕集的農(nóng)民就成。</br></br>余震這時候當真是有苦說不出，這些新兵大多數(shù)是文盲，這倒還是小事。最要命的是大多數(shù)新兵們一個個一口的廣西方言，官話壓根聽不大明白。學生兵們主要來自北方。官兵們在交流上非常地困難。很多時候，學生兵們賣力地對士兵們飛舞口水的時候，根本就是在雞同鴨講。一邊說的口干舌燥。一邊不知所云。</br></br>“請沈督放心，屬下一定帶出一支像樣地隊伍來。”余震連忙立正保證，沈從云情緒大壞，哼哼了兩聲，沒有再責備余震的意思。</br></br>余震他們畢竟是最近跟著沈從云的，沈從云有火也不好對他們發(fā)。悶悶的看著操場上依然雜亂無章的訓練場面，這時候李耀祖這個出氣筒來了。</br></br>穿著新式軍裝的李耀祖，跑地氣喘吁吁的進了軍營。昨天半夜李耀祖還在睡夢中，被從皇宮趕來報信的士兵叫醒了，報告了越南王中風的事情，李耀祖當時睡的迷迷糊糊的，也沒怎么往心里去。示意士兵們嚴加看守王宮，便繼續(xù)回去睡覺了。</br></br>早晨起來的時候。李耀祖想起這件事情來，這才急急忙忙到沈從云那里去報告，聽說沈從云來了新兵營，李耀祖又趕了過來。</br></br>“大人！”李耀祖一個敬禮練的點樣子。附耳在沈從云身邊嘀咕，自然是為了顯示自己是沈從云親近地手下。</br></br>“昨夜…。”李耀祖的話剛說完。沈從云壓抑了很久的怒火，終于找到了發(fā)泄的地方了。</br></br>“豬！蠢豬！這么大地事情，怎么等到現(xiàn)在才匯報？***李耀祖，你小子這叫玩忽職守！去，自己滾到操場里跑十圈去。”沈從云氣地手腳冰冷，雖然說王宮在自己的控制之下，可是六七個小時的時間，萬一越南王身邊的人把消息遞了出去，會鬧出什么亂子來，誰能預料的到？畢竟這是在別國的領(lǐng)土上。如果傳出清國官員蓄意謀害越南王，那樂子才叫一個大呢。沈從云如何能不發(fā)怒？</br></br>李耀祖被罵的一楞一楞的，沈從云也沒心思跟他繼續(xù)廢話，轉(zhuǎn)身就往兵營外面走，直奔萬樹生坐鎮(zhèn)的城中兵營而去。李耀祖看著沈從云怒氣沖沖的背影，好一會才灰頭土臉的，耷拉著腦袋到操場中跑了起來。</br></br>三千萃軍馬上動了起來，所有城門一律設(shè)上路卡，王宮四周更是重兵把守，封鎖一切消息。沈從云確實讓人偷偷在越南王阮福名的飯菜里加了一點佐料，只是沒料到越南王的身子骨這么不爭氣，這才幾天的功夫，就扛不住了。</br></br>皇城的每個城門都架起了沙袋，繳獲來的哈齊開斯機關(guān)炮架了起來，步槍一律都上了刺刀，滿大街的巡邏隊，一切都在表明河內(nèi)出大事了。普通百姓早嚇的藏在家里不敢出門，街面上偶爾有趕路的人，也都是越南的官員在士兵刺刀的簇擁下，朝紫城里趕來。</br></br>紫城，越南最高權(quán)利的象征，更是在一千士兵的嚴密防守之下，每一道門前都站著士兵，進入的越南官員，一個個顫抖著從刺刀的寒光前走過。</br></br>議事的大殿外，機關(guān)炮就架在門口，一哨士兵荷槍實彈。越南百官先后到齊后，阮福雄在母親的牽引下走到大殿上。</br></br>沈從云沒有出面，只是事前緊急的帶著阮孝貞進了宮，見了“岳母”大人一面，該說的話都由阮孝貞轉(zhuǎn)達。沈從云的意思很簡單，新王年幼，可以效仿慈禧，垂簾聽政！沈從云才不管越南大臣們是怎么想的，沈從云要的只是一個聽話的越南王。至于什么政體，沈從云懶得去費腦子，照搬一下慈禧的招數(shù)好了。</br></br>當天下午，新王順利的在百官的擁戴上登基，國號為祥泰！新王登基的當天夜里，老越南王在后宮咽了氣，次日，舉國大喪。</br></br>傍晚的時候，被沈從云連續(xù)的命令支派著忙碌了一天的李耀祖，拖著疲憊的腳步，懷著不安的心情來到了沈從云的臨時設(shè)在皇城里的司令部。沈從云給李耀祖布置的任務(wù)，就一句話，“盯死了越南的主要官員”，就為這句話，李耀祖一整天都在布置人手，挨家挨戶的都查看過后，這才算是有空來向沈從云復命。</br></br>這一天把沈從云給累的夠嗆了，歐陽全被沈從云派到廣州去見剛毅，沈從云身邊沒了歐陽全，第一次感覺到這個幕僚的重要性。事情是在是太多了。離開了幕僚們，真的要累死人</br></br>“大人！”李耀祖站在門口，惶恐不安地樣子。沈從云見了心內(nèi)不由一陣不忍，今天早上罵的確實有點過分了。</br></br>“進來吧！”沈從云點了點頭，臉色依然是陰沉的。李耀祖不安地扭著身子，來到沈從云面前，見桌子上茶杯空了，殷勤的拿起茶壺倒?jié)M。</br></br>“給自己也倒一杯吧。看你嘴唇都干裂了，這一天忙壞了吧？”沈從云帶著關(guān)切語氣的話，李耀祖聽著眼睛不由的一酸，趕緊扭頭過去。</br></br>“不忙，都是屬下份內(nèi)的事情。”李耀祖含糊的回答。</br></br>沈從云哼了一聲道：“知道今天早晨為什么罵你么？”</br></br>“屬下沒有第一時間匯報越南王地事情，所以…。”李耀祖諾諾道，沈從云眉頭一皺，出聲打斷道：“沒有第一時間匯報固然是錯誤。可是，你犯錯的根源，是在于你對越南一點都不了解，也沒有想到去了解過。我真的有點懷疑。讓你擔任警務(wù)處的處長，是不是一個錯誤。”</br></br>李耀祖臉上一陣委屈。一挺胸部立正道：“大人教訓的是。”</br></br>沈從云看他這個樣子，不由一陣好笑道：“不服是么？好，我給你分析一下，你給我聽好了。”沈從云說罷，走到李耀祖面前，看著李耀祖的臉道：“越南阮朝，是靠著法國人的幫助，1802打敗了山西阮朝建立起來的。法國人在越南經(jīng)營多年，越南朝野上下，有多少人親法，你我這些外來戶根本就不知道。現(xiàn)在法國人就在南邊，只要稍微有點借口，法國人只要在暗地里支援一些親法地越南人，很有可能就會釀成一次全國性的動亂。這一點，身為河內(nèi)治安的負責人，你想到過沒有？你再看看我們這邊，有多少能拉的上戰(zhàn)場地部隊？三千新兵現(xiàn)在連槍都不會使！真的要出現(xiàn)打亂地局面，你說我拿什么來維持越南的穩(wěn)定？眼下劉永福在西貢的兵馬不過三千，南邊要是亂起來了，我拿什么去增援？靠那些連槍都不會開的新兵么？說你是豬都是輕的！”</br></br>—</br></br>李耀祖被罵的半天一句話都沒有，不過從表情上來看，倒也是心悅誠服的樣子。這時候萬樹生和余震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廳里，沈從云收起怒色，低聲道：“好了，知道錯就給我改，別一副哭喪臉，讓人看見了笑話，省的別人說對待親信太刻薄。”</br></br>沈從云的話里頭蘊含的意思，李耀祖再傻都能聽明白了，親信兩個字，李耀祖還真的當之無愧。</br></br>“大人！”</br></br>“沈督！”</br></br>萬樹生和余震不同的稱呼，說明了他們和沈從云之間的親疏程度，沈從云聽了心中暗暗的有點詭異的感覺，不由的心中一驚道：“這樣可不行啊，至少表面上還是要統(tǒng)一稱呼的，看來回頭暗地里要給這些親近的老人們打個招呼了。”</br></br>“都辛苦了，事情辦的怎么樣了？勤務(wù)兵，倒茶來。”沈從云心里的想的沒有露在臉上，露出關(guān)切的微笑迎了上來。</br></br>“按照您的吩咐，皇城以內(nèi)由三千萃軍把守，三千新兵放在外城，新兵們別的不行，做做樣子還是可以的。”萬樹生的話說的余震臉上一紅，沈從云看在眼里，連忙笑道：“呵呵，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新兵就是這樣，沒有個半年的訓練下來，當不得大用的，當初河內(nèi)阻擊的時候，招募來的各地團練，平時也沒少訓練啥的，上了戰(zhàn)場不也讓法國人一通大炮轟的亂成了一鍋粥么？”</br></br>沈從云這話，算是給余震一個下臺階了，余震上前一步道：“大人，請放心，屬下一定把新兵練好。”</br></br>沈從云笑著安慰道：“余震啊，你也不必內(nèi)疚。你們雖然接受過正規(guī)的西方軍事訓練，但是時間不長，又沒有實際的帶兵經(jīng)驗，新兵一時半會沒練好，不是你們的錯。是**之過急了。”沈從云說著伸手拍了拍余震的肩膀接著笑道：“對了，我有個打算，把你們這些學生兵分成三批，先后送到德國的正規(guī)軍校里去接受為期三年的軍事教育。”</br></br>沈從云現(xiàn)在正是用人的時候，按說這些學生兵，好歹也是接受過正規(guī)訓練，他們都走了，兵誰來練？</br></br>余震也是心中一陣疑惑，不由的問道：“大人，我們都去了，新兵怎么辦？”</br></br>沈從云笑笑道：“這也暫時是一個打算，以后再說吧。”其實沈從云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只是不想說出來罷了。沈從云的主意來自斯蒂芬這個家伙，前兩天斯蒂芬看了新兵的訓練，連夜就找上沈從云。斯蒂芬的話說的很難聽，他說：“那些連走路都亂七八糟的士兵，一群嘴巴上胡子都沒幾根的軍官，再怎么練都是一群烏合之眾。”</br></br>話難聽，可是有道理，沈從云當即接受斯蒂芬的建議，等鄭觀應(yīng)來到后，由斯蒂芬親自回一趟歐洲，從德國高薪聘請一些退役的軍官回來。斯蒂芬當時對沈從云對德國軍官情有獨鐘的觀點很不在乎，覺得隨便那個國家找些軍官來，訓練這些農(nóng)民都綽綽有余了。結(jié)果沈從云一再堅持，要請就請德國的。</br></br>沈從云一直慶幸的是，現(xiàn)在不過是1885，才，沈從云趴在書桌上奮筆疾書，創(chuàng)建一所軍事學員的構(gòu)思已經(jīng)初步成形。新軍一旦成了規(guī)模，沒有大批接受過正規(guī)訓練的低級軍官，到了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的打起來，結(jié)果可以想見。</br></br>七天后，越南王的喪禮順利的結(jié)束，表面上看起來，越南似乎平靜的接受了新王。實際上，正如沈從云擔心的那樣，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