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最偏僻的舊民居。
陸佔躺在六樓的床榻上,渾身裹滿了繃帶,只露出一雙眼睛。
男人的眼神依舊深邃,可此間卻夾雜著濃郁的空洞。
齊澤將謝轅婚禮上發生的事情告訴陸佔后,男人也并沒有開口說話。
他眨了下干澀的眼皮,沒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可此時他早已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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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回到陸宅后,便被入門的景象嚇到。
家里仿佛遭了劫,擺設物件全都倒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小虞!”她急忙呼喊著楚虞的名字,可卻遲遲沒有回應。
當她推開書房的門后,才看見昏暗的燈光下,楚虞縮在角落里,四處散落著凌亂的紙張,而她頭發雜亂的披散著,渾身沒有一絲人氣。
“你怎么了?”陶陶連忙蹲在她面前問道。
楚虞費了好大的勁才慢慢抬起腦袋,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影,她滿臉蒼白地扯動嘴角:“幫我找到齊澤,幫我記得所有事情!”
聽著好友這莫名其妙的要求,陶陶覺得有些不對。
可她也剛剛經歷一場劫難,便沒什么心思去想更多。
昏暗的房間內,楚虞無神地倚靠在墻壁上:“陶陶,我們找到齊澤后就離開江城吧,再也不回來了——”
“好,再也不回來!”這也是陶陶一直想做的事情,她們或許就不應該重新回到江城。
看著陶陶的目光變得有些縹緲,楚虞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當時,陸佔為了怕她再突然消失,就在她的皮膚和他的皮膚里安了定位器。
他們可以彼此知道對方的位置。
想到此,楚虞猛地跪在地上,手指不停翻找著什么,將地板弄得更加雜亂無章。
“小虞,你在找什么?”陶陶見她這樣,急忙問道。
“手機,找手機!”
陶陶也幫著尋找,過了將近五分鐘后,手機才出現在二人面前。
看著亮起的手機屏,楚虞卻連呼吸都瞬間停滯。
她看著上面的紅點,心臟砰砰跳,急忙拿著車鑰匙就往外面跑,拖鞋甚至都跑丟了一只。
陶陶沒追上她的步伐,便只能眼睜睜看著楚虞開車離開。
一路飛奔,楚虞將車子停在了紅點所在處。
可這里,卻是陸佔的葬禮。
“阿佔!陸佔!你出來!”她像個瘋子般走進去,手里還緊握著手機大聲喊話。
可除了空曠室內傳來的回響外再無其他。
“陸佔——”她的眼神仿佛雷達般四處搜索,看見的卻都是冰冷的物件。
明確上面的紅點就是在這個房間后,她開始了四處搜尋。
有工作人員見此,連忙上前拉著,避免她發瘋驚擾亡魂。
可楚虞的動作實在太大,還是翻了好幾處。
等到她快絕望時,終于在柜子底下發現了芯片。
手指顫抖地伸進柜子底部,將那沾了灰的芯片拿出來,她的眼睛再沒了一絲光線。
工作人員見她消停了也沒再阻攔,只見跪在地上的女人像個傻子般又哭又笑,手里緊緊攥著什么東西,額頭抵在柜子上像是懺悔。
陶陶得到消息來接走楚虞時,只見楚虞已經放空般僵著身子始終抵在柜子旁。
一場場風波過去,陸宅再次靜下來。
陶陶擔心楚虞的精神狀態,便把樂樂接到了這里。
樂樂起初也有些膽怯,畢竟當初他認她,卻被楚虞無情推開罵走。
這一次見著自己母親失魂落魄的樣子,樂樂也像是長大了。
每天會固定時間進來陪母親說上幾句話,起初楚虞還會偶爾回應他。
可隨著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楚虞卻是一坐在窗前就能沉默一天。
對樂樂的說話也不再搭理。
然而她的手心卻始終攥著那個芯片,就像是她的命一樣。
陶陶母親去世那天,陶陶便啟程去香格里拉處理家事。
而楚虞,便交給了王驍和樂樂照顧。
那天的天氣很好,他們便帶著楚虞去公園玩。
樂樂去買飲料時,王驍便在一旁搭著帳篷,中途接了個小敏的電話,讓王驍過去接她。
王驍叮囑楚虞好幾句后才離開。
當身邊沒人后,楚虞就像個遲緩的老人般從椅子上起來,走向了公園深處。
她走到了一個湖泊前,看著清澈的湖水,便坐在了長椅上。
可她卻忽視了身側人的緊張和僵硬。
那人渾身包裹的很嚴實,頭上還戴著帽子,帽子下的臉龐很是英俊,還夾雜著歲月的沉淀。
長椅兩側,中間距離卻不過一人。
“你——”陸佔終是轉過了頭,看向另一側的女人。
楚虞也慢慢側過頭,可她看男人的表情只有迷茫和不解。
“你是?”
像是早已預料到的場景,男人伸出修長的手指壓低了帽檐,薄唇輕啟:“路人!”
一場細雨,打擾了一切安靜。
陸佔被人扶著離開時,他將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放在楚虞頭上。
男人的眼眸深沉地凝視著眼前刻在骨血中的女人,卻還是選擇了離開。
陸佔離去的姿勢很別扭,他的雙腿像是不好使般被人攙扶著,走起路來也是磕磕絆絆。
任何人看到這種行人都會覺得奇怪,可陸佔卻始終抿著薄唇,脊背一如以往的堅挺著,讓人看不出任何頹廢。
楚虞的手緊緊攥著帽檐,眼眶里卻隱隱閃著淚花。
她從自己衣服的口袋中掏出來一個藥盒,倒出里面泛著灰褐色的藥片,直接干吞進嗓子里。
這是她向莫恪要的特效藥,能夠緩解失憶的情況。
期間,她也從沒有停止過尋找齊澤和陸佔的蹤跡。
終于在過了兩個多月后,有了結果。
得知他們還在江城時,楚虞整個人說不出的激動,可她卻不敢輕易動作,只能小心地靠近男人。M.XζéwéN.℃ōΜ
生怕他再次離開她。
手中小鏡子中反射到男人快被扶著上車時,她驟然起身,對著那個方向喊:“我記不清回家的路了,你能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