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稚一跟時奕若無其人的親昵實在……刺眼。</br> 看到這一幕,姜羽然的眉頭深深皺起。</br> 她真的覺得虞稚一跟時奕不像兄妹,他們姓氏不同,可大家都說是時奕的家長也是虞稚一的家長,而虞稚一也一直喊著哥哥。</br> 她安慰自己:可能只是這對兄妹關系太好而已。</br> 姜羽然看不下去,撇開臉,跑下樓梯。</br> 虞稚一一動不動的站定在原處,任由他抱著,只是那臉蛋越發紅潤起來。</br> 她沒有跑步,簡單的一個擁抱都會令她心跳加速難以自控,仿佛距離時奕又近了一步。有時候覺得,當他妹妹也挺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邊,誰也不會說閑話。</br> “哥哥這次又拿到了第一名。”</br> “總是都是第一名,哥哥一直都很厲害。”</br> 時奕獲得3000米長跑冠軍,同學們連連稱好,虞稚一對他也是贊不絕口。</br> 運動會之后,時奕的人氣又一次高漲。</br> 虞稚一聽到班上同學談論與他相關的事情,剛開始聽著引以為豪,后面聽多了,心里就冒氣酸溜溜的泡泡。</br> 這么好的時奕,大家都喜歡他。而自己,也只是其中一個罷了……</br> “唉……”暗戀好難啊,酸酸甜甜的,全是她一個人的事。</br> 就在她為此煩惱不已的時候,班上同學拿著一封普通的黃色信封放到她桌面上,“虞稚一,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br> “什么啊?”</br> “他說你看了就明白了。”</br> 虞稚一揣著好奇心把書信拆開,折疊的信箋紙透出淺淺的筆記。</br> 然而在看到開頭一句,她就立即把信箋折回,塞進抽屜里。</br> 是真的沒想到,在大部分人都用手機交流的年代,還有人用這種最樸實無華的信封給她送情書?</br> 虞稚一藏信封的舉動全被聞聽語看見眼里,這位情話達人一語中的,“不會是情書吧?”</br> 虞稚一:“……”</br> “怎么不看完呢?”</br> “沒必要看。”就算那些人把文字寫出一朵花來,她也不會喜歡的。</br> 聞聽語沒有對那封信表示好奇,只是隨口提議:“你可以告訴時奕,看他什么反應。”</br> 虞稚一若無其事的翻了一頁練習題,腦子里已經繞了十八彎。</br> 情書啊……</br> 初中時她曾收到過情書,那時候還不好意思看,結果被時奕發現,時奕親自去找寫情書的人“談話”,再后來,她跟那個寫情書的男生成為了朋友。</br> 這段時間也男生想要跟她拉近距離,她都當做不知道,委婉的拒絕。</br> QQ上有人申請好友,她也不隨意加人,至于這封情書么……</br> 她不得不承認,對聞聽語的建議心動了。</br> 正好,今天就是星期五,她要跟時奕一起回家。</br> 一班的老師經常拖堂,她跟時奕約定好,在十六班教室等待。不過今天時奕來得早,下課沒一會兒就到了。</br> 虞稚一收拾好的書包擺在桌上,時奕光明正大的從前門走進教室,十六班的其他同學已經見怪不怪。</br> “走吧。”他動作熟練的拎起書包,跟虞稚一并肩而行。</br> 每周五回家的道路也是虞稚一所期待的,有種跟喜歡的人走在一起,慢慢散步的感覺。</br> “哥哥,我今天收到一封信。”</br> “嗯?”聞言,時奕頓時停住腳步,等待她的后續。</br> “在書包里。”虞稚一坦然的把信封從書包里取出來,遞給時奕。</br> 黃色信封,像是郵政寄來的信箋,可這封信上的郵編居然寫著“201314”。</br> 時奕嘴角一抽,頓時明白信里的內容。他沒評論的,只是收走了情書,說:“高中生不能早戀,這件事情我幫你解決。”</br> “哥哥你好封建。”虞稚一小聲嘀咕。</br> 聲音雖小,卻被時奕聽得一清二楚,他故意反問:“我封建?”</br> 虞稚一:“高中生也可以有喜歡的人。”</br> “你的意思是,你也有喜歡的人?”他的眼神變得犀利,連語氣都充滿危險。</br> 虞稚一立即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挑戰他的威信,“沒,沒有的。”</br> 有,也不敢承認啊!</br> -</br> 男生送完情書的第二天,收到了一封回信。他美滋滋的打開信封,待看完信箋紙上的內容,臉色由紅變青,一臉苦澀。</br> 朋友安慰,“長得漂亮的女生都難追,別泄氣啊,拿出點實際行動來。”</br> 男生搖頭,“人家說了高中不談戀愛,還說不想認識我。”</br> 朋友繼續勸:“現在誰還流行寫情書啊,早就叫你不要寫了。”</br> 男生搖頭嘆氣,十分無奈,“可我申請加她的QQ好友,她一直都不給我通過啊!”</br> 朋友支招:“那你直接去找她唄。”</br> 男生最后被勸動,決定找個合適的時間去找虞稚一,面對面跟表白。</br> 這感情突然上頭,就有些控制不住想往十六班跑。他運氣好,中午下樓買水都能看見心心念念的女孩。</br> 他發現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生站在走廊上,手里捧著書和筆。</br> 男生此刻所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清她的側臉,鼻梁又高又挺,五官線條精致柔和,撩得人心口發燙。</br> 男生鼓起勇氣走上前,“虞稚一。”</br> 聽到自己的名字,虞稚一下意識回頭,卻見身后站著的是個陌生人。</br> “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昨天給你寫了一封信的人。”</br> “信……怎么了?”</br> “那封信就是我寫的,你還給我回信了。”</br> “我沒……”</br> 等等,回信?時奕把她的信拿走的時候只說會解決,所以很有可能是時奕模仿她的字跡回了一封。</br> “嗯,咳咳。”她單手握拳舉在唇邊輕咳了兩聲以掩飾尷尬,“那封信我已經收到了,謝謝你,不過我們現在還是學習為重。”</br> 只學習,不戀愛,這就是委婉的拒絕。</br> 可那男生似乎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纏著她不肯走,“虞稚一,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們可以先做朋友,我不會影響你學習的。”</br> 話音剛落,男生的衣領就被人從后面提了起來。男生猛地一回頭,對上一張冷峻的臉。</br> 時奕揪著人衣領往后一拽,直接把男生從虞稚一身邊扯開,用自己的身體擋在虞稚一面前。</br> “在我的面前跟她表白,當我是死的啊?”話里透出危險,還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br> 之后根本不用虞稚一表態,時奕幾句話懟過去,男生頓時丟盔棄甲,灰溜溜的離開。</br> 時奕把剛買回來的水塞到虞稚一手上,“以后再有這種事情,不用跟他們多說什么,直接拒絕然后離開。”</br> 虞稚一順著他的意思點頭,歪了歪腦袋,“可我不是要等你么?”</br> 這句話突然戳到了時奕的點,他似乎想到什么,摸了摸女孩的頭發,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嗯,等我就可以。”</br> 虞稚一微微垂眸,一手抱著書本,一手握緊水瓶,嘴唇一張一合,發出輕細的聲音,“哥哥也會等我么?”</br> “嗯?”少年剛擰開瓶蓋,一時沒有聽清。</br> 虞稚一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題太明顯,倉惶改口:“我的意思是,哥哥遇到這種事情,也會拒絕嗎?”</br> 少年語氣堅定:“當然。”</br> *</br> 運動會圓滿結束,不久之后又迎來一場校園籃球賽。</br> 熱愛運動的時奕毫無疑問參加報名,黎少舟回回都喊上他去練習打球。</br> 這次跟他們打對手賽的隊伍齊齊走了過來,對方的隊長沈江寒提議:“嘿,要不然咱們提前打兩場,練習一下?”</br> 黎少舟一聽,覺得有趣,“我覺得可以,你們呢?”</br> “行啊。”大家沒什么異議。知己知彼百戰百勝,跟隊友打一場可比自己練習兩場都要進步得快!</br> 剛開始上場,各個熱血沸騰的仿佛進入了正式比賽的狀態。球場上的籃球隊員們身姿矯健,在球場上爭分奪秒,贏取比分。</br> 時奕跟黎少舟可算是球隊中的主力,兩人合作默契,一開始就遙遙領先。</br> 對方的球員黑了臉。就在比賽過半時,對方牟足了勁,爭了幾分。</br> 時奕跟黎少舟配合搶球,投籃之際,敵方球員一躍而起,試圖擋球,卻在落地時狠狠地朝時奕撞過去。</br> 剛躍起投籃的時奕躲避不急,被撞倒在地。籃球毫無疑問的鉆進籃框,回到地面。</br> “奕哥!”黎少舟連忙朝時奕跑過來,將他扶起。</br> 時奕的手肘擦出一片血跡。</br> 黎少舟暴跳如雷,“艸,你們是在打球還是想打架?”</br>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才撞人的男生連忙低頭道歉,態度極其誠懇。</br> 沈江寒指著自己的隊友鼻子罵,反倒弄得他們這邊不知道怎么說。</br> “奕哥,感覺怎么樣?我們去醫務室吧。”</br> “先別吵了,看了結果再說。”時奕理智,因為口舌之爭并沒什么實際作用。</br> 兩人去醫務室拿了擦傷藥膏,剛開始還沒覺得,慢慢的手肘開始酸痛。</br> 到了第二天,竟然已經腫起來。黎少舟很是擔憂,直囔著要去找那些龜-孫子算賬!</br> 他們找到對方的教練討要說法,那人被取消球賽資格,黎少舟還是覺得氣不過。</br> 時奕直接拿著受傷證明,再加上眾人的口證,將那人從校籃球隊除名。</br> 沈江寒找到他,手里還托著一份禮物盒,以隊長身份向他道歉,希望他這次能夠息事寧人。</br> 時奕神色冷淡,絲毫不動搖自己的決定。</br> 沈江寒想將禮物塞到他手中,時奕冷漠的揮開他的手,聲音若寒冰,“如果球場有監控,我保證你們受到的懲罰不止于此!”</br> 沈江寒收緊了道歉的禮物盒,低下頭,嘴角卻彎了彎。</br> 都是聰明人啊……</br> 那場所謂的練習賽一開始就是針對時奕去的,現在看來時奕也心知肚明。</br> 雖然時奕的狠絕出乎意料,可他們的目的達到了!至于犧牲的那個隊員,就算他倒霉吧。</br> -</br> 虞稚一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眼淚跟斷線珠子似的往下掉,止不住。</br> 時奕傷在右手,連拿筆寫字的姿勢都有些別扭。</br> 這幾天,虞稚一對他心疼得不行,就差親自把飯喂進她的嘴里。</br> 一開始時奕還是挺享受的,可到后面,他實在是看不下去小姑娘那滿含憐惜的眼神。</br> “我只是受了傷,不是斷了手……”</br> “對呀,你受傷了,千萬不能亂動,得好好養著。”說著說著,她又親自把食物送到了時奕的嘴邊。</br> 時奕張口咬住,牙齒碰到了她的手指。</br> 那輕輕一咬仿佛帶電,從指間蔓延到心口,虞稚一渾身一顫,伸也不是,退也不是。</br> “哥哥,別,別咬。”</br> 他微微松口,虞稚一趕緊收回手,藏在背后。</br> 時奕看見她的小動作,笑了,“你再喂,我還咬。”</br> 虞稚一捂著手指連連搖頭。不喂了不喂了,看來時奕是真的好了,都開始打趣她了。</br> -</br> 籃球賽如期而至,有一點很可惜,除了本班參與之外,其他班的比賽只能在下課時間去看。</br> 時奕的班級賽排在中午,虞稚一、姜覓爾對籃球賽非常感興趣,拉著聞聽語一起去捧場,甚至連飯都顧不上吃。</br> 虞稚一是來給時奕加油的,不過她也不能自私的把聞聽語留在這里,“聽語,要不然你先去食堂吃飯。”</br> “不用了。”聞聽語早有先見之明,淡定的拿出了自己準備的面包。</br> 虞稚一從包里拿了一瓶牛奶遞給她,“喝這個。”</br> 聞聽語把面包分給她跟姜覓爾。</br> 站在人群中的喬樂芷發現她們三個,繞了一圈,從背后拍了她們一下,“嗨!”</br> “喬喬!”</br> 四位好友齊聚。</br> 黎少舟跟時奕發揮還算穩定,一場比賽下來,高二一班大獲全勝。</br> 黎少舟念叨著:“吃飯吃飯。”</br> 姜羽然本想以班長名義將他們組織起來一起去食堂吃飯,時奕卻舉手說:“不用了,我們自己有安排。”</br> 他所謂的安排,當然是跟虞稚一一起去食堂。</br> 黎少舟屁顛屁顛的跟了上來,“奕哥,剛才那幾顆球投得真不錯!”</br> “照這樣打下去,球隊賽也穩了!”</br> 然后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時奕輕輕地捏了下右手。</br> 有些疼。</br> 上次受傷本以為恢復了,沒想到打了兩場下來,又起了感覺。</br> -</br> 班級賽打完就是球隊賽,他們要跟沈江寒的隊伍對戰。兩隊人員再度相遇,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br> 他們先奪了幾分,沈江寒的隊伍又搶了回來,到后面,時奕有些力不從心。</br> 黎少舟發現他的狀況有些不對勁,可現在正在比賽場上,不能分心。</br> 搶球時,有人不小心撞到他受傷的胳膊,手里的球差點掉落。</br> 時奕動作迅速,然后在跳躍投籃之際,受傷的右手忽然使不上力,那顆球撞到籃框,從邊緣擦過——</br> 總成績對比出來,他們以一分之差輸給了沈江寒的隊伍。</br> “靠!”</br> 黎少舟氣炸。</br> 沈江寒特意找到了時奕,對他拱起手,“承讓了,時隊長。”</br> 時奕眼神一凜,在休息區拿回自己得外套,從他身旁擦過。</br> 黎少舟罵了一圈,扭頭發現時奕已經不見。</br> “哎,奕哥呢?”</br> “剛才看見奕哥走了。”</br>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br> “也是,從來沒輸過,這次偏偏差了一分!想想都很氣人!”</br> 本以為他們這個隊伍所向披靡,沒想到最后,就差那么一分!</br> -</br> 虞稚一剛從教室跑出來,她知道時奕有球賽,可班主任的課實在溜不走,這會兒一聽見下課鈴聲,她就跑出來了。</br> 沒想到,在樓道間跟時奕撞個正著。</br> “哥哥!”她滿臉喜悅,“你們打完了呀?”</br> 時奕看了她一眼,在原地靠墻停下,悶不吭聲。</br> “哥哥?你怎么了?”見時奕情緒低沉,她心里升起一個不好的猜測,不太敢說。</br> 虞稚一靠近了些,幫他抱著衣服,這衣服袖子都是他的味道。</br> 時奕輕嘆了口氣,后腳跟抵著墻,撇向另一邊,沒有看她的目光。</br> 可他看起來,很失落。</br> “哥哥。”她輕輕拽了拽時奕的胳膊。</br> 少年低沉的聲音傳來,“我輸了。”</br> 從小到大都活在別人的贊賞之中,他可以坦然接受別人能力比自己強,可不容許自己沒有拼盡全力去爭取到應該獲得的榮譽!</br> 虞稚一咬了咬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聽的話安慰他。</br> 她便學著以前時奕常對她用的姿勢,摸摸他的腦袋,給他一個溫暖的擁抱,音如細雨和風:“在一一這里,哥哥永遠不會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