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盛宸的目光,房幽慶沉默了片刻,輕嘆著問:“看樣子,公子也聽說過那”黃金蝎尾針”?”
盛宸沒正面回應房幽慶的問題,相反的,他只是淡淡說道:“那魔教的左護法一個大男人,日常慣用毒針,也確實是江湖中的獨一份了。”
房幽慶笑笑,道:“魔教武功與中原有很大不同,別看那魔教大司尊用劍,據在下所知,那位神秘的魔教教主所用的兵器,較之這”黃金蝎尾針”,更是獨一無二之物。”
盛宸道:“看樣子盟主見過?”
房幽慶目光閃爍,最終還是沒正面回應盛宸,只是緩緩道:“這”黃金蝎尾針”確實是與眾不同,然而可惜的是,人在江湖,”擅泳者斃于溺”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
盛宸沉默了下,忽然問道:“針呢?”
“針?”房幽慶目光一閃,又問,“公子說什么?”
“盟主沒聽錯”,盛宸看著房幽慶,淡淡道,“我在問你,那枚被江湖人稱作”蝎王之匣”的匣子呢?”
房幽慶從袖中摸出一個絲帕包裹好的小包,打開得小心翼翼:“這是從他身上找到的,至于……”房幽慶停頓了下,嘆了口氣。
盛宸本已垂下眼看向那幾根針,這時,又抬起了眼。
房幽慶苦笑道:“公子沒猜錯,魔教左護法隨身攜帶的針匣不見了。”
盛宸不說話了。
房幽慶一向是個很有耐心的人,然而他近日來已多次發現,當他面對盛宸之時,他的耐性遠遠比不上這個年輕人。別看盛宸年紀輕輕,單論養氣的功夫,遠遠在他之上。
“公子怎么看?”
盛宸緩緩一笑,道:“盟主問我?”
“是”,房幽慶點點頭,又道,“公子怎么看左護法的死?”
盛宸道:“盟主是認為,他的死,會給整個英雄大會帶來麻煩?”
“是,也不是”,房幽慶道,“實不相瞞,在下和那位魔教左護法,早年便私下相識。別看魔教和中原武林一直勢不兩立,倒是沒影響過我們的情誼。”
盛宸目光一閃。
房幽慶有意讓盛宸想了想,才接著說下去:“公子這般聰慧,想必也明白在下的想法了。”
盛宸笑了笑,還是沒說話。
“日前在下就曾和公子論及”,房幽慶凝視著盛宸,緩緩說道,“這魔教突然出現在英雄大會十分的蹊蹺。”
“是的”,盛宸截口道,“我記得盟主說過的話。如今左護法突然死了,盟主是懷疑魔教是真的有意挑起事端?還是說,已經有了證據才這么說?”
盛宸沒容得房幽慶回應,僅僅停頓了下,又問道:“既如此,盟主接下來打算如何面對魔教的那位大司尊呢?”
“正因為如此,才更需要公子出面”,房幽慶嘆了口氣,道,“倒不是在下想要躲懶,無奈左護法的問題上,在下有難言之隱。”
盛宸看著房幽慶,半晌,緩緩一笑,道:“盟主放心。”
房幽慶面露喜色,道:“在下在這里,替中原武林的千千萬萬普通人,多謝公子了。”
“不值什么”,盛宸看著房幽慶,眼睛亮亮的,“只是盟主說得這般認真,倒讓晚輩難以自處了。”
房幽慶笑了笑,道:“公子只管按公子的方式處理便是,只是……”
“盟主請講”,盛宸認真應道,“晚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房幽慶道:“公子只管將在下的意思轉達過去即可。事情重要,切勿傳錯。另外,想來那位大司尊一時半刻也不能做出決定,公子見到魔教大司尊,只要告訴他,在下在金沙樓上等著大司尊的決斷。”
“好”,盛宸道,“盟主放心。”
房幽慶鄭重一禮,認真道:“中原武林的命運,就交在公子的手上了。”
放眼望去,就是海平面了。
司巖凝視著盛宸的背影,深深吸了口氣,以揖為禮:“屬下見過公子。”
大概一刻鐘之前,司巖本剛到義莊附近,就注意到了天空上的訊息。他想都沒想,轉身就沖向了和盛宸約好見面的海岸,期間不惜數次使用絕頂輕功。現在,眼看著盛宸好端端站在那塊礁石之上,心下也算是放松了下來。
盛宸看起來仿佛沒動,可就在司巖開口講話的那一剎那,他已站在了司巖的面前,恰好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司巖眨眨眼,又小聲喚了聲:“公子,你沒事就好。”
“本尊能有什么事”,盛宸示意司巖陪他走走,“之所以使用緊急約見的訊號,是因為有件緊急之事,本尊必須要盡快見到你。”
司巖不說話了。
盛宸也沉默了下,才又開口了:“左護法的尸身現在被收殮在中州城的義莊之中。”
“回公子”,司巖沉吟著回道,“我們走后,房幽慶很快就找到了左護法的尸身。然正因為人并非死在他手上,他就將尸身留在了原地。而且……”
“而且”,盛宸截口道,“而且,房幽慶派人通知了當地官府。”
司巖不說話了。
盛宸道:“在中原,只要當地有知名的江湖世家或是一方江湖大豪,當地官府都樂得和武林豪杰勾結在一處,這點倒是一直都沒變。”
“只是”,司巖遲疑著道,“房幽慶這一招,也算是搶了先機了。”
盛宸沒回應。
司巖凝視著盛宸,也隨著沉默了片刻,才又說道:“公子這么著急找屬下來,定然是有事要吩咐的。公子適才也說,是有要緊事。”
盛宸點點頭,道:“是這樣……”
司巖截口道:“房幽慶不會是懷疑左護法的死和公子有關吧?”
“如你小子這般說個不停”,盛宸忽然笑了,“你倒是想不想聽我說了?”
司巖干笑了兩聲,抱歉道:“是屬下多言。”
盛宸凝視著司巖,少頃,忽然道:“匣子不見了。”
“匣……”司巖的臉色已變了變,斟酌著問道,“真不是公子收了?”
盛宸不言語。
司巖咳嗽了聲,解釋道:“不瞞公子,屬下之前見過左護法的尸身。”
“有意思?”盛宸挑起眉頭。
司巖想了想,問道:“房幽慶?”
盛宸笑了笑,道:“咱們那位房盟主,之所以能當這么多年的武林盟主,還是有他的原因的。”
司巖皺了皺眉,問道:“那公子以為,那匣子去了何處?”
“若說那日”,盛宸停頓了下,接著道,“在咱們那位房盟主帶著手下人沖進去之前,除了本尊,便只有你和華姑娘見到過活著的左護法。”
司巖道:“不會是華姑娘。”
盛宸笑了笑,道:“我記得,那日,她一直都和你在一處,她和你都沒有機會動手的。”
司巖顯然放松了下來,他眨了眨眼,沉吟著道:“那就只能是房幽慶了。”
“你確定不會是那些他手下的人渾水摸魚?”盛宸看著司巖。
司巖搖搖頭,道:“一來,江湖中人雖說都聽說過黃金蝎尾針,然見過的人終究寥寥無幾,那針匣更加是罕見之物了,據屬下所知,和宮中其他的東西一樣,中原武林中將那”黃金蝎尾針”傳得神乎其神,這匣子縱使放在他們面前,想他們也輕易不會認出。”
盛宸道:“還有其二?”
司巖點了點頭,道:“其二,廢宅的行動,參與者盡皆是那房幽慶能信得過之人。”
“你的意思是”,盛宸截口道,“縱使是其他人注意到那匣子,也會交予房幽慶。”
司巖點點頭。
盛宸沉默了半晌,道:“其實,我是受那房幽慶之托找你的。”
司巖怔了怔,勉強笑了笑,道:“是嗎?那中原武林的這位房盟主,是有什么事情想公子告訴屬下嗎?”
盛宸瞅著司巖,道:“你認為呢?”
“和左護法的事情有關?”司巖問。
盛宸笑笑。
司巖凝視著盛宸,片刻,緩緩道:“房盟主的意思,屬下算是明白了。那公子的意思呢?”
盛宸沒有正面回應司巖的問題,他緩緩一笑,輕輕道:“中原武林的那位房盟主,可是在金沙樓上等著你的回音的。”
司巖瞅著盛宸不說話。
盛宸緩緩道:“總之,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們都要格外小心。我隱約覺得,那個真正的幕后之人就要按捺不住了。”
“既如此”,司巖皺眉,道,“公子還要回房家莊去?”
“并非我要回去”,盛宸停頓了半晌,接著道,“而是,還未到我出場的時候。”
“也就是說”,司巖沉吟著道,“那房盟主,這么多年只做了別人的一桿槍。”
盛宸沒有正面回應司巖的話,他長長地出了口氣,道:“還記得我吩咐過你的事情吧?”
“屬下記得”,司巖道,“確定了公子在房家莊中安然無恙,接下來屬下便按計劃行事了。”
盛宸點點頭。
“那”,司巖又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匣子的事情怎么辦?”
“匣子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算不得一個小字”,盛宸緩緩道,“然而,現在的重點,在左護法的死。你只要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匣子的事情交給本尊處理,你不必顧慮。”
司巖認真一禮,道:“屬下遵命。”
“你先退吧”,盛宸又轉向了大海,道,“本尊還想再待一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