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穿不熱嗎?”溫嘉吟也就隨口一問。
陸臻瀾盤腿直接坐地上:“熱,所以這不是脫了。”
“……”溫嘉吟別開視線:“咱們開始練歌吧。”
練習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時間轉到六點半,陸臻瀾起身舒展四肢,叉著腰站在落地窗前,眺望外面的景象。
“去吃飯吧。”陸臻瀾回過身,把襯衫攀在臂彎。
溫嘉吟理解的吃飯是她們各自去吃各自的,換完鞋出去門口,司機來接陸臻瀾,陸臻瀾坐進后座,車窗降下,她伸出手,皓腕垂著:“一起吃?”
溫嘉吟剛想說她回家吃,只是還沒說出口,陸臻瀾又說:“婚房看了么?等會吃完飯一起去看看?”
她點點頭,坐上車。
夏季天黑得晚,此時天邊殘存的夕陽,投進擋風玻璃照在她們臉上,車內開了空調,所以她們感受不到外邊的余熱,司機問陸臻瀾要不要放歌,陸臻瀾想了想,說了個歌名,正是她練習的這首。
輕快的前奏響起,溫嘉吟落了點細碎暖橘光的眼角撇過去,見陸臻瀾抬起手腕,摘下綁在頭發上松散的皮筋,骨節分明的手指伸進發絲里順下來。
這讓溫嘉吟回憶起在音樂學院就讀時,有段時間住宿舍,寢室茶話會,有位黃發女孩子,談起自己是極端手控。
極端到什么地步呢,大概是,只要你不是缺鼻子少眼,你手在她眼里打多少分,整體顏值就打多少分,只要你手在她眼里是滿分,那么無論你是高還是矮,無論臉長什么樣,氣質怎么樣,完全不重要,在她眼里就是絕世大美女。
寢室另外一位卷發女生,長期對自己長相自卑,手指卻細長,她當時跟黃發女孩調侃:“謝謝,我待在這個美女如云的地方,在你身上找回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黃發女孩夸張道:“像你這樣的手,碰一下我,是我會當場死掉的程度。”
后面,卷發女生跟她打鬧時,經常用手挨她,有時候是把手搭在她肩膀,有時候是用手托她的下巴,而每次,卷發女生手一碰她,黃發女生都要當場表演個掐人中。
每次黃發女生表演,寢室就會很熱鬧,歡聲笑語的。
溫嘉吟當時以為就朋友之間普通的打鬧而已,后面她被溫秋蕓勸回家住,就很少再看到那兩位女生在她面前上演類似的打鬧,再后來,大約是大四的時候,溫嘉吟從穆清口中聽說她們在一起了。
溫嘉吟只是覺得這些事情回想起來很有趣,加上車內播放的音樂輕松,她心情也跟著歡快,心情一好,嘴角不自覺的流露出愉悅。
陸臻瀾理頭發的手腕滯頓一秒,眸光偏側,只見溫嘉吟唇角柔笑的轉開頭去看窗外,那一抹繾綣溫美遺留在空氣中,對方扎著丸子頭,鬢邊的碎發在夕陽的襯托下顏色偏淺許多,碎發下露出的耳垂,盈盈仿若浸染著一簇微光,陸臻瀾緩慢的眨了下眸子,許久,她才從溫嘉吟身上斂起視線。
這個點堵車比較嚴重,司機踩下剎車,排在一輛車子后面。
陸臻瀾犯困,一開始偏頭靠在座椅背闔著眼休息,后面可能是頸椎靠得不舒服,她不斷調整姿勢和角度。
溫嘉吟見她想睡覺,于是說:“我坐副駕駛去,讓你睡一會兒?”
陸臻瀾看眼外面:“這里不能隨便下車。”
“也是,這樣的話,你靠我身上……”溫嘉吟尾音還沒落下,陸臻瀾已經靠了過來:“謝謝。”
“……”
還真是一點都不跟她客氣。
溫嘉吟肩膀托著對方的腦袋,體溫透過布料,傳導到肌膚上。溫嘉吟呼吸一滯,一動都不敢動。而陸臻瀾,似乎覺得這樣靠著不得勁,那樣靠著也不得勁,一會兒抱她手臂一會兒又腦袋蹭她懷里,不斷在她身上角度。溫嘉吟身上越來越熱,一分鐘后,陸臻瀾直接枕在她腿上。
她今天穿的是百褶裙,大腿露出一截,對方就這樣直接靠下去,長發在她腿上散開,最重要的是,陸臻瀾臉部一點肌膚貼到了她的大腿肌膚。
溫嘉吟渾身都是僵的,仿佛有無數螞蟻爬過,綿綿密密的撓動心窩。
誰讓剛才要答應讓對方靠的,只能暗自咬緊牙關,將癢意忍下去。
陸臻瀾突然又支棱起腦袋,思索幾秒,把剛才隨手扔在旁邊的襯衫,鋪到溫嘉吟腿上蓋住,然后才靠下去。
這樣隔著一層布料,稍微要好一點,但仍舊會有點癢。
溫嘉吟點開手機看,發消息給溫秋蕓解釋自己今晚不回去吃飯,要跟陸臻瀾吃完飯去看婚房。
發完消息后她刷會朋友圈,腳底感覺有什么東西,她垂眸,發現鋪在她大腿上的襯衫,袖子沿著她的膝蓋落在地上,而她鞋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踩上去的,在上面留了一個臟印子。
溫嘉吟移開腳,因為她這個動作,枕靠在她腿上的陸臻瀾也換個姿勢。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踩到你衣服了。”溫嘉吟垂著眼睫,見陸臻瀾換一面臉靠,眼睛沒睜開,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一片陰影,她嘴巴動了動,嗓音略有些倦懶:“沒事,別把我踩了就行。”
“……陸小姐平時也這么幽默嗎?”
陸臻瀾微睜開一點眼皮:“還行。”
溫嘉吟抿了抿唇,伸手把垂在小腿的袖子撈上來一截,以防再踩到。
堵完車,車子開始正常行駛。
陸臻瀾又調整了下姿勢,腦袋不經意間往溫嘉吟肚子上拱,就這么輕微的一拱,溫嘉吟再忍不住,撲哧笑出來。
聽見她笑聲,陸臻瀾疑惑抬起腦袋,鬢邊的發絲被睡得有些凌亂,她眸光在溫嘉吟臉上轉悠,似乎在問對方笑什么,包括前面,她也不知道溫嘉吟到底在笑什么。
“有點癢。”溫嘉吟收斂笑意,正色表情。
陸臻瀾點點頭:“前面那次呢?”
“前面?”溫嘉吟反問。
陸臻瀾說的前面那次,是堵車前她把皮筋從頭發上摘下來,然后不知道溫嘉吟什么時候看著她,等她察覺轉過視線時對方又含笑偏開眼眸。
她盯著溫嘉吟眼眸幾秒,又說:“沒什么。”
沒再往溫嘉吟身上靠,陸臻瀾往后靠在座椅背,只是恰逢此時,溫嘉吟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一聲。
很輕微,溫嘉吟以為陸臻瀾不會聽到,沒想到下一秒陸臻瀾聲音自她耳畔響起:“餓了?”
溫嘉吟捋了捋額前的碎發,有種被對方聽到肚子響的不好意思:“……有點。”
“差不多快到了。”陸臻瀾抱臂靠在座椅背,半闔上眼,似乎想到什么,松開手臂去翻包,從里面拿出一小包蔥油薄餅干遞給溫嘉吟:“先填一下肚子。”
溫嘉吟接過,說了聲“謝謝。”
陸臻瀾重新靠在座椅上半闔上眼。
溫嘉吟拆開餅干,余光悄然溜到陸臻瀾身上,指尖捏起一塊餅干放進嘴里吃時,她在想,陸臻瀾為什么會在包里放小餅干呢?
開到吃飯的地方,陸臻瀾讓溫嘉吟先下車,車里備著一雙平底板鞋,陸臻瀾換好板鞋后把高跟鞋放進袋子里,之后帶溫嘉吟一起上去吃飯。
“陸小姐平時應該是個細心體貼的人?”上樓的時候,溫嘉吟狀似不經意跟她聊起。
陸臻瀾沒想到溫嘉吟會用“細心體貼”來形容她:“怎么說?”
小餅干吃完了,但塑料包裝還被溫嘉吟捏在手里,因為她一路沒找到垃圾桶可以扔,前面有垃圾桶來著,但她當時余光因為關注了一下陸臻瀾,導致走神錯過了。
“就感覺。”
她指尖將手里的塑料包裝摩挲出窸窣聲響:“陸小姐包里怎么會有小餅干?”
“恰好有的。”陸臻瀾回答,走到包廂門口,兩人對話中止,進去里面落座。
溫嘉吟把手里的塑料包裝扔進桌底邊的腳踩垃圾桶里。
怕吃不完浪費,兩人沒點太多菜,陸臻瀾吃得快,隨便扒拉幾口就飽了。
比起食物,她似乎更需要睡眠。
“你慢慢吃,不用著急,我趴一會兒,吃完喊我。”陸臻瀾把吃完的碗筷推開,用面巾紙擦面前的桌子,之后雙手搭在桌面,腦袋枕靠上去睡覺。
溫嘉吟眨眨眼,應了聲“好”。
她吃飯比較慢嚼細咽,比如此刻,她碗里的飯一半都沒吃完,陸臻瀾就已經吃完了,但也有可能是陸臻瀾刻意吃快想休息一會兒。
溫嘉吟夾菜吃,目光時不時抬起往陸臻瀾方向看去,秀發將對方眉眼盡數藏住,只那鋪散著幾絲頭發的手腕和手背,被燈光照得格外白皙,甚至手背薄薄的肌膚下,能見到青色的經脈紋路,而幾綹從烏黑秀發中顯現出來的霧霾藍,此刻就十分顯眼。
由于陸臻瀾埋在手臂里休息,溫嘉吟便能肆無忌憚的去看她,不用擔心被對方發現。
她吃得很矜持,咀嚼的時候刻意放輕,包廂其實有放著純音樂,流入陸臻瀾耳朵里可能是催眠的作用。
吃飽后,溫嘉吟捧著一杯水喝,她輕輕喊了一聲“陸小姐”,但陸臻瀾沒什么反應,可能是睡得太熟了。
溫嘉吟在想,這得多累,才能在餐廳包廂睡得這么沉。
喝完水,她拿手機刷一會兒,之后又掀起眼皮,在要不要叫醒、要怎么把陸臻瀾喊醒之中糾結。
片刻后,她從座位上站起,握著手機的手背到身后,繞到陸臻瀾這邊,她俯下身,在陸臻瀾耳邊柔聲喊了一句:“陸小姐。”
陸臻瀾毫無征兆的抬起腦袋,差點親到溫嘉吟,溫嘉吟下意識縮回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