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聯姻,那么溫秋蕓手上肯定有陸臻瀾的資料照片,只是溫秋蕓沒有發給她。溫秋蕓也只是跟她形容,陸臻瀾條件不差,但溫嘉吟需要有個心理準備。
溫秋蕓最近出差,沒空發消息詢問她的情況,溫嘉吟也不想發消息問母親要照片,不然到時候母親又要順口提一句讓她好好準備聯姻的事情,整得她心底添堵。
實際上,她不是很想出去見面。
反正日子到時候湊合過,她不奢求她們之間能有什么感情,因為她知道陸臻瀾之所以要聯姻,也只是希望她能在對方家里人面前充當好一個妻子角色。
說到底,陸臻瀾和她聯姻不過也只是為了應付父母,而不是自己真的想結婚。她呢,只是為了擺脫母親,而溫秋蕓,只是想從這場聯姻中獲得陸家的資源,總之,是一場各得其所的合作。
但她沒想到,陸臻瀾提出要見一面。
身為彼此的結婚對象,見一面無可厚非,既然對方主動提出,溫嘉吟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回復了個“好?!?br />
手機屏幕太久沒有操作而自動熄滅,溫嘉吟看著桌上的梔子花,眸光微微顫動,等了幾分鐘,陸臻瀾那邊沒有再發消息過來,于是溫嘉吟重新劃開屏幕,編輯消息:【請問您什么時候有空,方便出來見面?】
又等了幾分鐘,對方仍舊沒回復,溫嘉吟放下手機,不管了。
從會議室出來,陸臻瀾查看手機消息,視線凝在聊天框那個“您”字許久,眉眼微微動了動。
天色已黑,辦公室落地窗外城市燈火閃爍,陸臻瀾坐下揉了揉太陽穴,秘書湯岐敲門進來:“陸總。”
“這幾天有什么行程?”
湯岐一一匯報,陸臻瀾指尖轉著一只鋼筆,思索了片刻,啟動唇瓣:“后天中午,幫我訂餐廳,位置到時候發我。”
“好的?!睖鋈?,陸臻瀾單手點動屏幕回復消息:【不用那么客氣?!?br />
晚上窩在床上,溫嘉吟抱著草莓熊玩偶,細細品味陸臻瀾這句“不用那么客氣?!?br />
她上一句發的是“您什么時候有空方便出來見面”,對方沒回答什么時候有空,說這么一句話什么意思?
不用這么客氣,意思就是不用跟她客氣時間?
溫嘉吟在編輯框打字:我什么時候都有空,主要看……
還沒編輯完,聊天框彈出消息。
人:【后天中午一起吃個飯方便嗎?】【位置】
“……”溫嘉吟覺得她們的腦回路不在一條線上。
她刪掉編輯框里的文字,重新打字:【方便的。】
對方沒再發消息過來。
溫嘉吟盯著聊天框仔細咂摸半天,突然回味過來陸臻瀾前面那句“不用那么客氣”是什么意思了,是因為她前面那句運用了“您”這個字,她按掉手機,在想著這人會不會不好相處。
出發去見面這天,溫嘉吟特地化了個妝,頭發用卷發棒弄了個發型,挑選了件米白色連衣裙出門。
正午的太陽很曬,司機開車送她到餐廳門口,然后要去機場接溫秋蕓。
黑色流暢的車身在陽光下泛著點點金色的光芒,駛離揚起路面灰塵,溫嘉吟用手包擋了下額前的陽光,眼睛半瞇著,迅速走到陰涼的地方。
進去餐廳,冷氣撲面而來,驅散渾身的燥熱。
服務生領著她穿過一樓長長的花鳥廊,到達另外一邊花園式餐廳。
“溫小姐,您一直往這邊走就可以了?!狈丈噶藗€方向。
“好的,謝謝?!睖丶我鼽c頭。服務生轉身回去忙其他事情。
溫嘉吟沿著木質樓梯上去,看到門口包廂號,而包廂門是敞開的,往上再走一格,視線范圍內已經看到了人影,屏風后邊,一位女人背影倒映在她的瞳孔里。
她捏了捏指尖,打算從容的上去見面,卻聽到一聲動靜,與此同時還有一位男人的聲音,令她腳步停下來。
事情回到十多分鐘前,陸臻瀾剛到餐廳,碰到艾禹。
艾家與陸家從父母那一輩相識,但也僅限于父母那一輩的交流比較多。
艾禹身為艾家的大少爺風流行徑自是多了去,陸臻瀾與他互看不順眼。
這次不知艾禹從哪聽到她要聯姻的消息,沒事找茬,非要彰顯一下存在感。
“馬上離開我這里。”陸臻瀾聲音冷冷,指向門口。
艾禹搭著腿往后靠,椅子前面的兩個腳翹起來懸在空氣中,一副吊兒郎當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見你的,我坐這不行?”
陸臻瀾皺眉:“你有病?”
她視線轉向旁邊服務員:“我訂的包廂沒錯吧?”
一位中年服務生恭敬過來:“是。”
陸臻瀾曲著手指點了點桌面,余光銳利掃一眼艾禹:“你們就這樣隨便放人進來?”
“艾先生他……”服務生抿抿唇,神色很是為難。
艾禹笑了下:“這是我家的餐廳,我怎么不能來?”
陸臻瀾環起手臂,煩得很。
餐廳是她秘書訂的,之前沒注意。
要早先知道這家是艾家旗下的餐廳,根本不可能來。
垂眸看眼腕表時間,這個時間點溫嘉吟要到了。
她訂的包廂,憑什么要她走,陸臻瀾臉色黑下來,撇眼坐在對面的艾禹,只見艾禹似乎在為把她氣到而感到頗為的得意,晃著椅子坐沒坐相。
陸臻瀾不想跟這種人多費口舌,只是臨站起前,她十分不爽的抬起長腿伸過去碰到對面椅子腳。
艾禹翹著椅子晃,陸臻瀾只是用腳尖輕輕推了下前邊翹起的其中的一根椅子腳,椅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后倒。
椅子連帶人一起摔倒,男人嘴里下意識吐出一聲“艸”。
陸臻瀾對他已經忍到極點,手里端著一杯飲料仿佛隨時要朝他潑下來:“滾不滾?”
艾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見陸臻瀾臉色降到冰點,他才收斂一點:“陸大小姐這些年脾氣倒是長進了?!?br />
剩余幾格臺階,溫嘉吟站著沒動,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女人高挑的側影。
女人穿得一身黑,黑色不規則短裙褲下,是一雙筆直纖白的長腿,搭配黑色小腿襪,黑色的短靴,上身披著一件衣擺快要到膝蓋但還沒到膝蓋的黑色寬松長外套。順著肩膀而下的黑色長發隨著女人動作散開露出幾綹霧霾藍的挑染,秀發藏住眉眼,溫嘉吟看不清女人五官長什么樣,也看不清女人的神情。但就前面那仿佛卒滿寒冰的嗓音中,溫嘉吟聽出了幾分跟幻聽似的熟悉,遠遠的能感受到,無論是模糊的背影還是聲音,直覺上好像有點兇的樣子。
沒多久,有人下來,溫嘉吟聽到腳步聲閃到一邊,讓路給別人經過。
下來的是一位樣貌還算帥氣的男人,高個子,瞧著有幾分痞氣。
路過溫嘉吟身邊時,艾禹并不知道這位就是陸臻瀾今天要見的人,沒點正經的沖溫嘉吟吹了聲口哨。
溫嘉吟轉開視線,沒理他,只是垂眸打開手機看,又抬眼看了下門口的包廂號,確認真的沒走錯。
正當她欲抬腳往上走時,前邊響起一道女聲。
“溫小姐。”
溫嘉吟渾身一頓。
掀起視線,陸臻瀾的容顏闖入她的眸里,令她瞳仁不禁縮了縮。
大腦里有什么東西轟的一聲塌了,仿佛千軍萬馬的陣勢踩過溫嘉吟的神經,令她嘴角微不可察的抽動了一下。
關于三個月前那晚放縱的場景,在溫嘉吟腦海里變得模糊不清,包括那晚女人的面容,都被三個月的時間逐漸淡化,而此刻,在看到陸臻瀾時,朦朧的記憶如漲潮般浮現上來。
不能這么巧吧?
溫嘉吟努力維持好體面的表情:“你好,陸小姐?!?br />
“你到了?!标懻闉懸桓姆讲诺牧鑵?,嗓音有些慵懶。
“我也就才剛到沒多久?!睖丶我魇种改﹃鰲U。
陸臻瀾幾步走下來,和她踩在同一平階上:“進來吧?!?br /> 溫嘉吟點點頭,跟著上去。
進去里面,服務生重新給她們上了一壺茶,然后很快又有服務生進來上菜,在這期間,兩人一直保持著安靜,誰都沒有說話。
而溫嘉吟此刻的內心亂成一團,不斷想著悔婚的可能性,甚至還想到了要不要裝作有急事出去接電話緩一會兒再進來。
服務員上完菜出去,她眼睜睜看著包廂門關上,然后這里只剩下她和陸臻瀾兩個人以及面前的一桌菜,她內心各種想要逃避的想法在一瞬間被她掐斷后并且迅速做好了應對方針。
她決定了,就當作自己已經忘記那晚的事情,并且認不出陸臻瀾就是那晚和她放縱的女人。
理清好這些思緒后,溫嘉吟神色恢復到正常與人社交的模樣。
“剛才碰到個小插曲,應該沒有影響到溫小姐吧?”陸臻瀾把用茶水燙好的碗筷推到她的面前。
“沒有?!睖丶我魍炝讼露叺陌l絲。
陸臻瀾掀起眼皮:“看到什么了嗎?”
溫嘉吟剛想回答說“什么都沒有看到”,腦海中卻不知怎的忽地冒出三個月前那晚她誤入衛浴間從而看到陸臻瀾洗澡的一幕,當時陸臻瀾也是這種語氣問她有沒有看到什么,她總不能回答看到了吧,所以下意識否認說沒有看到,結果陸臻瀾就把她拉進去一起洗澡。
這次她嘴邊的話停頓了下,轉個彎,吞咽了下口水,回答:“看到了一點?!?br />
陸臻瀾嘴角輕笑。
溫嘉吟端起水杯喝口,也不問剛才那位男人是誰。
“不吃么?”
桌上的菜冒著熱氣,但溫嘉吟屬實是沒有什么胃口。
她拿起筷子夾菜吃,又開始想著悔婚這件事情到底行不行得通,果然聯姻是件有風險的事情,但她沒想到風險這么大。
就在她盤算著陸臻瀾有沒有認出她來時,對方開口說了一句:“溫小姐這么快就忘記我了?”
溫嘉吟拿筷子的手險些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