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東回頭一看，是剛才他還錢的男人。</br> “兄弟，別跟他們搶了，我家東西，你都收了吧，跟我來。”</br> 男人說著拉著他就往院子里進。</br> 顧正東跟做夢一樣，跟著他走了進去，三個孩子也追過來。</br> “院子里這些，你都搬走，還有小屋有幾個家具也不要了，你搬吧。”</br> 男人很大方。</br> 這時屋里又走出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br> “剛才你來還得錢吧？謝謝你啊，人老了，東西藏哪都不記得了。屋里還有不要的東西，你用得著只管搬。”</br> “謝謝大哥，謝謝大娘！”顧正東想不到還有這好事兒，轉念一想沒問價呢。</br> “大哥，您這是包堆兒吧？一共多少錢？”</br> “你這孩子是不是傻？給你的，搬吧，不要錢。你還回來那么多錢，能收多少東西？你仁義，我們不能不仗義！”</br> 這老太太擲地有聲，把顧正龍說得眼眶一紅。</br> “謝謝大娘，我顧某現在也是落難，以后有條件了，一定報答！”</br> “這孩子還挺社會的，哈哈。”老太太被逗樂了。</br> “孩子們，搬吧。”顧正東一聲令下，三個孩子跟他一起忙起來。</br> 院子里的都是舊壇壇罐罐，到是不值多少錢。有一箱舊碗筷，最得顧正東的心。還有個舊鐵鍋，雖然上銹了，也能用，比用盆做飯要好得多。</br> 小屋里的家具，比扔出去的桌子可好得多了，五斗櫥雖然也掉漆了，可沒裂沒歪，功能一點也不影響。還有兩把電踱折疊椅有點不太正，孩子坐也是可以的。</br> “這也不要了？”顧正東看到一張月歷牌，還是當年的。</br> “落灰了，不要。”老太太馬上說。</br> 顧正東翻了一下，全是搔首弄姿的女明星，第一頁就是劉某慶，濃妝艷抹，但是有一點，青春無敵！就是一個字，美。</br> 尤其是陳某紅，那時正是顏值的天花板。</br> “小伙子，這個給你，你拿去修一下，我看你連塊表都沒有，干啥都不方便。”</br> 老太太又出來了，手里多了一塊男表，還是上海手表，就是停下來不走了。</br> “謝謝大娘！”</br> 顧正東對這一家人，真是感激涕零。</br> 看著這爺四個，不停往出搬東西，另外幾個同行，有點坐不住了。</br> 他們也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挨挨擦擦到門口看熱鬧。</br> 那年頭，鄰居竄門子的還挺多，尤其是這個動蕩的時候，都喜歡熱鬧。</br> 隔壁的大爺背著手走進來，問大娘，“他王嬸兒，這些都賣了？”</br> “送了。”王大娘輕描淡寫地說。</br> “咋地？送了？不能吧，這也值個二三十塊的！”大爺驚得下巴都掉了。</br> “這孩子仁義，在我們家破桌子里發現一百三十多塊錢，又給送回來了。”</br> “還有這事兒？”大爺打量了一下顧正東，眼神就不一樣了。</br> “可不是唄，遇到好人了！”剛那中年男子從屋里出來，端了一個盆，里面是切好的西瓜，他招呼孩子們過來，“吃西瓜，小家伙一直干活，都累了。”</br> 小明可不在乎，跑過去抓起一塊就啃。龍龍和小小看看顧正東，沒動。</br> “吃吧，謝謝叔叔。”顧正東知道，多說客氣話也沒用。</br> 孩子們也是累了，一個一個的小臉都花了，啃完西瓜更沒處兒看了。</br> “這小家伙還挺能干的，得，我那有個好東西，我也送吧。”大爺說完，轉身回院去了。</br> 沒一會兒工夫，他拎著一個小破三輪童車過來。</br> 小小把滿是西瓜汁的手在身上擦了又擦，眼睛掉到車上拔不出來。</br> “兩塊錢我收了！”門口的胖大姐眼睛尖，一把拽住車把。</br> “我不賣，送這小丫頭了，這孩子多能干，沒個豆包高呢，比大人都強。”大爺說著把三輪車放到小小面前。</br> “我可以騎嗎？”小小惶恐地問顧正東。</br> “騎啊！”大爺一伸手把小小抱起來了，放在車上。</br> 小小一激動，小腿猛踩，把車鏈子給蹬掉了。</br> 院子里的人沒繃住，全笑了。</br> 小小卡巴一下大眼睛，眼淚涌上來，沒敢哭。</br> 看著她委屈巴巴的可愛樣，大家更忍不住了。</br> “別哭！爺爺保修！”大爺嚇得把小小抱下來，拎著車就跑。</br> 顧正東心里暖暖的，都是善良的人，當年的他是多渾？錯過了這么多好人。</br> “我瞅這小子眼熟，這是你家孩子？”大爺認真瞧了瞧小明問道。</br> “這是，我侄子。”顧正東遲疑了一下說。</br> “他奶奶是不是撿破爛兒的？”老太太也想起來了。</br> “我奶奶死了，讓車撞死的。”小明大聲說。</br> 顧正東發現小明和小強跟一般的孩子不一樣，可能從小生活的環境造成的，有些涼薄，雖然他們奶奶去世時，他們也哭了，可感覺更多的是對未來生活的恐懼，真正的傷心沒多少。</br> 他們從小生活在恐懼中，生存才是第一位的，所以又勢利又滑頭，讓人莫明心疼。</br> “這些孩子都你一個人帶？”老太太不由得對顧正東多看了幾眼。</br> 眼前的小伙子一米八五左右，身材挺拔，自帶一股卓而不群的氣質，加上五官硬朗，雙眸炯炯，一身臟兮兮的衣服，也掩蓋不了他的不凡。</br> 這樣人怎么能收破爛兒？</br> “是，還有一個孩子上學了，一共四個。”顧正東實話實說。</br> “那可真不容易！對了，我家有孩子穿小的衣服，你要不要？”一個看熱鬧的大嬸聽不下去了。</br> “要啊！”顧正東正發愁呢，孩子身上都臟了，洗了都沒有換的。</br> “我那也有，反正破布賣了不了幾個錢。”</br> 這一發動，轉眼顧正東的車上就多了幾個包袱。</br> 顧正峰一個勁道謝，把好話都說盡了，今天雖然沒收到什么可轉手的東西，到是把這個小家給治辦起來了。</br> 小強三點就放學了，也加入干活的隊伍，他們一直倒到天黑，才回到住處。</br> 孩子們又累又興奮。顧正東也沒干過這么多活兒，這兩天體力有點透支，坐到床上就不想動。</br> “我煮面吧。”龍龍懂事地說。</br> “不用，我來！”一聽龍龍這么說，顧正東身上馬上有了力氣。</br> 怎么能讓孩子照顧他呢？</br> 可是說歸說，做歸做，這點爐子還真是技術活兒。</br> 白奶奶推門進來時，顧正東都抹了一個大花臉了，爐子還沒點著火。</br> “是不是都餓了，我給你們做了飯。”白奶奶端來一小盆豆角燉土豆，上面放了十幾個小油鹽花卷。</br> 顧正東也顧不上客套了，跟孩子們洗了一把臉，圍過來吃飯。</br> 這飯真是香，他都不記得人間還有這種美味了。</br> “喲，這可是沒少收東西啊，花了多少錢？”白奶奶是標準的東北人，有社交牛b癥，跟誰都能聊上，自帶話題流量。</br> “沒花錢。”顧正東咽下碗里最后一口湯，心滿意足地一抹嘴。</br> “沒花錢？”白奶奶大吃一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