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顧正東一聽，眼睛一亮，這是白奶奶給他指了一條財路。</br> 旁邊的一個小區已經準備動遷了。那年代，住房還是很緊張的，一個平房里都在加蓋一兩間院心房，給成家的孩子們住。</br> 搬遷后雖然會分房，但是面積也不大，還是要擠。</br> 這中間還有個過渡期，一般都是原址回遷，蓋樓房這段時間，要在外面租房子住。</br> 這就是說很多東西是搬不走的，搬了也沒地方放。</br> 都說破家值萬貫，看著不起眼的家，東西多得讓人咋舌，都不知是哪些年存下來的，反正是扔了可惜，放著沒用。</br> 顧正東和孩子們拉著小車過來時，已經有收破爛兒大軍入駐了。</br> “爸爸，你要看好了再收，別亂花錢。書本紙盒子最好賣，塑料的也行。玻璃瓶子要砸成玻璃渣。還有牙膏皮按鋁算。銅鐵鋁見到就要搶了，誰搶到誰賺。”龍龍突擊給顧正東做職業培訓。</br> 顧正東默默記在心里，做事都要有專業人士指導才好。</br> 有些東西收購站也不要，尤其是破家具，扔出來風吹雨淋都沒人搬，嫌占地方，燒火還有一股子油漆味。</br> 顧正東有備而來，取了一百元放在口袋里，想收點有用的東西。</br> 他們的出現，馬上引起了同行的注意。</br> 有個胖女人，打量了一下他，眼中滿是戒備。</br> “爸，有個桌子！”龍龍眼尖。</br> 顧正東也看到了，他們缺個桌子，現在吃飯都要蹲到床邊，小強也缺個寫作業的地方。</br> 這個桌子扔在外面有些天了，桌面已經開裂，四條腿到是挺齊的。</br> 顧正東還沒收過破爛兒，有點矜持。那三個孩子倒不在乎，上來就一人搬一條腿，連小小都上手了，使出吃奶勁抱住一個桌子腿。</br> “叔叔！你倒是過來呀！”小明瞧著顧正東這沒用的樣，有點生氣，譴責地看了龍龍一眼，好像在說，你爸爸這么沒用，你也不管管。</br> 龍龍滿臉羞臊，大聲叫顧正東。</br> “爸爸！快過來！”</br> 收破爛兒的可看出門道了，顧正東是新入行的。</br> 胖大姐也不由得咧嘴一笑，“大兄弟，臉多少錢一斤？”</br> 顧正東更臊得抬不起頭了，一彎腰跑過去。他又不放心，小聲問龍龍。</br> “不用問問是誰家的嗎？這樣直接搬不好吧。”</br> “不用問，扔出來就是不要的?！毙∶餍U不在乎地說。</br> “干啥呢？”對門突然開了，走出一個中年男人。</br> 顧正東一驚，松了手，他是主力，他不搬，桌子不動了。</br> “呃，是這樣，我想要這個桌子，給孩子寫作業。多少錢？”他的汗都下來了。</br> “哦，寫作業啊，那你搬走吧?！蹦腥艘宦犨@話，就擺手道。</br> 顧正東如釋重負，一個人就把桌子橫搬起來。</br> 他剛走幾步，就聽男人在后面又喊，“你等會兒！”</br> 顧正東以為他又想要點錢，就把桌子放下，想聽聽價兒。</br> 可是男人返身跑進屋了，轉眼又竄出來了。</br> “這個給你，我家那敗家孩子寫作業都寫一半，你回去自己撕撕，再拼一下，還能用。”</br> 男人拎出來的是一大兜子舊作業本，很多都是寫一半的。</br> “謝謝！”顧正東心中滿是感激，差點給男人鞠個躬。</br> 奶奶的小車太小，一個桌子就占滿了，又是第一次的戰利品，顧正東有點小興奮，爺幾個高高興興把桌子推回家。</br> 顧正東端了兩盆水出來，在院子里把桌子擦干凈，這才抬起來擺進房間。</br> 空蕩蕩的屋子里多了一張桌子，馬上多了幾分家的感覺。</br> 孩子們都很喜歡，圍著看。小小伸手拉開一個抽屜，里面是一個生活用品，都是舊的。一個破木梳都掉齒兒了，半盒噶啦油，一個鞋刷子，兩個別針，四五根發卡。</br> 小小拿到一個萬紫千紅雪花膏的空盒，一個勁兒聞，里面還殘留著淡淡的香氣。</br> “嘩啦。”小明更淘氣，一下把另一個抽屜給拉掉到地上了。</br> 里面的各種釘子撒了一地。</br> 這都是寶貝，以后都有用的。</br> “兒子，給我拿個罐頭瓶?！?lt;/br> 龍龍跑出去，顧正東端起空抽屜往回塞，可是手墊到抽屜下面，就發現不對勁，有東西。</br> 他把抽屜扣過來，下面用黑膠布貼了一個手絹包。</br> 孩子們也好奇地圍過來，等看到顧正東打開手絹包，他們都發出了一聲驚呼。</br> 里面有錢，有整有零，有毛票也有大團結。</br> 顧正東數了一遍，足有一百三十六元九毛二分。</br> 這可是一筆巨款?，F在很多人一個月也就賺這么多錢。</br> “爸！我們吃肉吧！”龍龍興奮的小眼睛都放光了。</br> “不行，這錢知道是誰家的，要給人家送回去。”顧正東只思想斗爭了一秒，就做出決定。</br> 就沖男人送他的那些舊作業本，就不能要人家的錢，這是一家善良的人。</br> “憑什么！”小明一聽說要把錢送回去，當時就炸了。</br> “這不是我們的東西，要送回去，走吧?！鳖櫿龞|聽他這么說，更下了決心，要給孩子們做榜樣，做行得端做得正的人。</br> 小明雖然不滿意，可是也不敢不服從，連小小都撅著嘴，跟著顧正東一起拉著小車，又去了拆遷小區。</br> 已經有人開門出來賣廢品，那幾個收廢品的車都快裝滿了。</br> 顧正東二話不說，上前就敲剛才那扇門。</br> 男人很快應門出來，看到他愣一下。</br> “同志，這是我在桌子里看到了，給您送來了。”顧正東客氣地說。</br> 男人疑惑地接過手絹包，打開看了一眼，眼神有點放空。</br> 他突然轉身就往屋里跑，把顧正東爺四個扔在門口。</br> “哼！”小明都要氣哭了，這是到嘴的鴨子飛了吧。</br> 他轉身就走。顧正東抱起小小，也跟著往出走，現在還是趁著熱鬧收點東西的好。</br> 那幾家都是專業的，車上還有吸引注意的神器，一個銅镲，從氣勢上就贏了。</br> 顧正東這一臉抹不開的面兒，想吆喝都開不了口。</br> 又有一家門打開了，里面的人拖了一個筐出來，里面滿是廢品。</br> 那些人一窩蜂沖上去，開始搶。</br> 龍龍和小明也不示弱，跟著擠進人群。</br> 顧正東當然不能拖后腿，也擠過去，一群人吵成一團。</br> 顧正東正在學著龍龍的口氣叫價，突然后脖領子一緊，被人拽出人群。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