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說的，哥們這五十還是拿得出來的，只是誠心邀請一下，想跟你合作。”顧正東也樂了。</br> “你說說看，我倒想聽聽，你怎么把個收破爛兒的差使做成公司。”</br> 大剛沒馬上回絕，就是有意思，顧正東忙轉身回來。</br> “收破爛兒這事兒別小瞧了，這里面的事多著了。”顧正東跟大剛聊天，可不像跟老端他們說話，大剛雖然文化水平不高，可是人很精明。</br> “展開說說。”這次輪到大剛扔了一支煙給顧正東，又掏出打火機，顧正東欠身過去，就著火苗把煙點著。</br> “你看這個城市，大興土木，正是發(fā)展最好的時候。賺錢的機會大把，可惜我們沒有錢，也很難扎進一個不熟悉的行業(yè)。”</br> “我聽說南方機會更多，還有股票什么的。”大剛這是也沒閑著，了解得還挺多。</br> “是，可是現(xiàn)在不是時候，我現(xiàn)在去南方打拼，沒有啟動資金，再者孩子也是問題，我想陪著他們長大。龍龍和小小就很難帶了，又不能把小強和小明丟下，所以就地發(fā)展也可以。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一樣可以做起來。”</br> 后面幾句話，更像自言自語，這是顧正東心里糾結的，第一次說出來，也算是下定決心了。</br> “行，沖你這句話，我跟你合伙，你說怎么辦吧！”大剛站起身，把煙一掐，用腳碾滅。</br> 顧正東很意外，他剛說個開頭，沒切入主題呢，大剛怎么就一口答應下來。轉念一想，他又明白了，是無心插柳，大概大剛和小強小明的身世差不多，都是從小沒有人管的，聽說顧正東以孩子為重，被他打動了。</br> “行！兄弟，我跟你保證，你跟我一起干，肯定虧不了你的！”</br> 顧正東現(xiàn)在也是熱血沸騰，前面還有一點猶豫，現(xiàn)在全無顧慮了。</br> “那咱說說，這入股咋個入法？我給你五十塊錢？”大剛也認真起來。</br> “等我去擬一份合同，我們簽一下，再去注冊個公司，公司名得起個響亮的，你先想想，我弄合同。”</br> 顧正東出來辦事，是有備而來的，夾了一個破公文包，還是收廢品時收來的，幾張空白信紙，一只破舊的鋼筆，反正就這條件。</br> 他俯身到箱子上，洋洋灑灑寫了一份合同。</br> 大剛接過來，撓了撓頭說，“我不認字。”</br> 顧正東拿回去，給他讀了一遍，大意就是兩個人合伙開公司，顧正東負責出注冊資金，大剛負責找倉庫，收益五五分成。</br> “你小子！在這兒等著我呢，倉庫那么好找的？再說了，租金呢？一百元都不好干啥吧？”大剛一聽就不干了。</br> “兄弟，能者多勞，說實話，現(xiàn)在我手里真沒有多少錢。你把倉庫的事包下來，剩下的事都不用你管，也是圖個省心不是。你看我又要跑現(xiàn)場，又要管理工人，連會計的活兒都我干了……”</br> “行了，你別說了，說得我頭疼！你看著辦吧，我簽字還不行嗎？”大剛嫌他啰嗦，一擺手，要過鋼筆，卻不是簽字，把鋼筆水往食指手指肚上涂了一下，對著合同按下手。</br> “名我也不會簽名，就畫押吧。”</br> “你放心，兄弟不會坑你的。”顧正東再次保證。</br> “你知道我為什么答應得這么痛快？其實我不認字，你說合同咋寫的，我也不知道。你能給我講實話，就說明你從開始就沒想坑我。”</br> 大剛從小就很坎坷，有一種生存本能是天生的，他憑直覺就認定了，顧正東是可以相信的人。</br> 顧正東跑到工商局，沒想到接待人員很熱情，現(xiàn)在是鼓勵創(chuàng)業(yè)的時期。大量的下鄉(xiāng)知青返城歸來，還有很多工廠出現(xiàn)停產(chǎn)下崗，國家的就業(yè)壓力過大，所以加大力度扶持個人創(chuàng)業(yè)。</br> 剛才顧正東和大剛商量過了，公司名字叫朝陽。</br> 他希望這個公司能像名字一樣，蒸蒸日上。</br> 下一步就是要弄一下跟員工的合同，他想把合同弄得正式一點，對老端這些人，手寫的合同，遠沒有打印的合同有說服力。</br> 可這是九十年代，閉塞的東北小城，電腦還是遙不可及的東西，之后遍地的打印店，現(xiàn)在還不存在。</br> 想要打印的合同，只能找機會的人幫忙。</br> 可顧正東哪里認識這種人。他揉了揉腦門，想到一個人。</br> 霍小嬌。</br> 他執(zhí)意出院，霍小嬌一定生氣了。女孩是要哄的，更何況她是有恩于自己，上門表示感謝是應該的。</br> 顧正東讓龍龍幫自己洗了一下頭發(fā)，又換了一身干凈衣服。在路邊的水果攤，他挑了一串香蕉，又買了點蘋果，現(xiàn)在物流不發(fā)達，熱帶水果過不來，這就是不錯的了。</br> 霍小嬌在病房，早上查過房，白天就沒有多少事兒了，正在辦公室看報紙，聽到敲門聲，頭不抬眼不睜就喊了一聲，“請進。”</br> 門開了，接下來的沉默，有點怪怪的。她抬起頭，看到是顧正東時，竟是眼圈一紅，接著把臉向窗外一別，又把報紙抖了一下，擋在臉前。</br> “你有事？”</br> “對不起，今天讓你擔心了。”顧正東輕聲說著，把水果放到桌上。</br> “你拿走！我不要這東西，愛給誰給誰去！”</br> “別生氣了，人生不易，我也是許多無奈。如果有可能，誰不想舒服？”顧正東的聲音帶著疲憊。</br> 霍小嬌被他的幾句話說得心軟了，看了一眼他手掌上的紗布，翻了一個白眼。</br> “讓你注意衛(wèi)生，你看紗布臟成什么樣了！”</br> “你是不知道我的環(huán)境，能保持已經(jīng)不錯了。”顧正東只有苦笑的份兒。</br> 霍小嬌就不再說什么了，起身去柜子里取出一套藥水和紗布，重新給他包扎起來。</br> 她做這些的時候，屋子里安靜得像空氣都凍結了。</br> 顧正東不傻，能明白霍小嬌對他的心意。</br> 這個大小姐，可能是被寵壞了，或是瓊瑤小說看多了，對他這個窮小子青眼有加，要是霍主任知道他引狼入室，那不得氣死。</br> 顧正東現(xiàn)在可沒心情考慮感情問題。</br> 雖然林悄悄已經(jīng)跟他辦了離婚手續(xù)，也不知去向，可在他的心里，還是想要挽回這段感情，再加上兩個孩子還是需要自己的媽媽，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br> 他決定還是裝傻的好，回避一下霍小嬌的感情。</br> “我想求你幫個忙。”顧正東速戰(zhàn)速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