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生這么一鬧,小強可慌了,他一向以大哥自居,這次是真心喜歡,所以拿到手里沒放,沒想到杜君生這么在意。</br> 在他們眼中,杜君生是什么也不缺的人,不用跟他們爭什么,所以這一次也是出乎他們的意料了。</br> “給你,我不要了。”小強把嗆往杜君生懷里塞。</br> 杜君生賭氣推了出來。</br> “你家那么多,你還搶什么?”小明見哥哥被懟,有點不高興,嘀咕一句。</br> “就是嘛,你家的嗆都能湊上一個連了,干嘛來搶。”龍龍也幫小明說話。</br> 杜君生臉上更掛不住了,用力掙出顧正東的懷里,往外跑去。</br> 現在天都黑了,肯定不能讓他亂跑。</br> 這可不是自家那幾個野小子皮實習慣了,扔在外面九點十點一樣找回家。</br> 杜君生從小到大身邊沒離開過人。</br> 顧正東只好追了出去。</br> 杜君生大概記得回家的路,順著馬路一直跑,顧正東在后面不緊不慢追,等他跑不動了,才湊上前去。</br> 杜君生跑得急,肚子有點疼,抱著肚子坐到馬路伢子上,眼淚汪汪的。</br> 顧正東一聲不響坐在他的身邊。</br> 其實這孩子的心事,他全懂。看著杜君生什么也不缺,獨獨是缺別人沒有的東西,他缺愛。</br> 杜老是他的爺爺,全心全意照顧他,可是他自幼沒有父母,這份傷是沒有人能彌補的。</br> “君生啊,別生氣了,哥哥和弟弟都不是故意的。”顧正東找準時機,開始勸。</br> “他不是我哥,也不是我弟。”杜君生這次是鐵了心要生氣了。</br> “你們一個炕上睡,一個桌上吃,打架時都一起上了,現在說不是你哥了?虧心不?”顧正東被他逗樂了。</br> “我說不是就不是,小強是小明的親哥,龍龍是小小的親哥,我沒哥。”</br> 這話說得,顧正東都心疼了。</br> 這個倔強的孩子,心里不知怎么疼呢。</br> “君生,人和人的感情,不是一句話就吵散的。”顧正東輕輕把手搭到他的背上,杜君生用力一甩。</br> “那有什么,說沒有就是沒有了。”杜君生抬起眼,這一刻顧正東看到了杜老的影子。</br> 也是,杜老位高權重,殺伐果斷,杜君生從小在身邊,難免受影響。</br> “那這么說,就是你不認他們了,有一天,在街上看到小小被欺負,你會不會管?”顧正東挑杜君生的軟肋說。</br> “當然要管了,小小是我妹妹。”杜君生一仰脖子。</br> “她是你妹妹,要是像你說的,不是親生的,說斷就斷了,她不要你這個哥了呢?”</br> 杜君生錯愕地看向顧正東,好像沒想到這點,一時繃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br> 顧正東忙摟他入懷,輕輕拍著他的背,讓他把情緒發泄出來。</br> “小小不會不認我的。”</br> “不會,你也不會不認小強他們,對吧。”</br> 杜君生猶豫一下,點了點頭。</br> “你看,一家人,難免有矛盾不是?那天是不是小明和龍龍打起來了?后來又和好了?”</br> “嗯。”杜君生點了點頭。</br> 其實在幾個孩子還是很有分寸的,他們一直把杜君生當客人,平時也讓著他,顧正東倒不想這樣,讓他們把邊界打破,才能成真正的好兄弟,不然總客客氣氣的。</br> 杜君生被顧正東開導一回,破涕為笑,兩個人有說有笑進了旁邊的冷飲店,吃了兩個雪糕,又買了幾個,借了一個大茶缸子裝著,帶了回去。</br> 孩子們吃完飯了,只是有那個小插曲,心情都不好,院子里很安靜。</br> “君生哥哥!”小小眼尖,叫著迎上去。</br> “我們帶冰糕回來了!”杜君生把手里的大茶缸子舉起來。</br> 那三個男孩本來在觀望,見狀圍上來,幾個孩子圍著桌子,你一勺我一勺吃起來。</br> 本來嫻姨想取兩個小碗給他們分一下,看幾個小腦袋擠到一起,又不想分了。</br> 顧正東和嫻姨進了里屋,這一天忙得難得娘倆個說說話了。</br> “君生父母是都不在了?”顧正東挺好奇這一段的,只是一直沒問。</br> “別提了,他媽媽還在,只是一直住療養院,精神不太好,也不認得他。只帶去一次,就再沒去過。”</br> 嫻姨嘆氣道。</br> “怎么這樣了?”</br> 顧正東不解,以杜老的地位,兒子兒媳怎么會有如此慘的結局。</br> “還不是他不明白事理,兒女的婚事是管得了的嗎?這下好,后悔一輩子,想用孫子贖罪都不成。”</br> 原來杜老的兒子自由戀愛,喜歡一個農村姑娘。杜老本來就不大同意,加上他后來的妻子吹耳邊風,就硬想拆散。</br> 不想兩個人自己跑了,也不跟家里聯系,過二人世界。</br> 在杜君生出生三個月后,杜老得知了消息,大怒,連夜趕過去,想跟他們當面理論。</br> 當時是奔著斷絕父子關系去的,沒想到那小兩口聽說他要來,嚇得抱著孩子跑路,搭了一輛貨車,半路翻了。</br> 司機和杜君生的爸爸當場斃命。杜君生被媽媽護在懷里,沒有受傷。可是他媽媽看著愛人死在身邊,受了刺激,當場就瘋了。</br> 杜老萬沒想到,等著他的是這個結果。</br> 抱著兒子冰冷的尸體,他腸子都悔青了,活著不好嗎?</br> 后來他把孫子帶到身邊,百般疼愛,給兒媳找最好的醫生治病,畢竟這是兒子深愛的女人。</br> 可這些什么也改變不了,他的兒子再也回不來了。</br> “有些人就是想不開,非得干涉兒女的事,唉。”嫻姨又嘆了一口氣,不想一抬頭,看到門口站著人,兩個人都有些尷尬。</br> “霍主任?”顧正東也吃了一驚,他和小嬌的事鬧成這樣,霍主任就沒來過。</br> 現在住的是平房,串門也如走平地,孩子們貪吃也沒注意,就把他給放進來了。</br> 想來剛才的話也聽到了一些,倒好像是故意給他說的。</br> “小顧,你出來一下,我們去喝一杯。”霍主任這么一說,顧正東心里更沒底兒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