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學,這可不是開玩笑。我開這個價是認真的。只怕沒有人能比我開得多了,你可要把握機會。”顧正東說著拿出徐主任給他的小本,隨便在付科長面前翻了一下。</br> 付科長也是精明的,這一看就懂了。</br> “這么多廠子要改制?”他還是有些吃驚的。</br> “你想一下,咱這可是老工業城市,工輕局下面就有二百多個企業。”</br> 這數字有點驚到付科長了。</br> 平時他沒想過這些,現在看來,是自己想得簡單的,相比較來看,麻袋廠沒什么優勢。</br> 他還是見好就收吧。</br> 麻袋廠收得順利,顧正東很滿意。</br> 現在的目標是下一個廠子,位于城市東北角的獵嗆廠。</br> 這個廠子是特殊年代的特殊產物,隨著全國禁嗆,已經停產了,還有一大批遺留問題要處理。</br> 還有就是都傳說這個廠子的人手里都有家伙,工人性格也是簡單粗暴,沒人敢去接觸談改制的事,所以廠長報上去以后,下一部工作就停滯了。</br> 顧正東打聽到廠長家,先上門去探聽消息。</br> 廠長住在一個二層獨幢小樓。那年代的二層樓,多半是小日子時期留下的小白房子,蓋得結實,但是格局小,陰暗,空間利用得不是很好。</br> 顧正東坐進廠長的書房,就被這一墻的展示架吸引了。</br> “這是我們廠歷年來生產的型號,我這都是模型,不是真的。”廠長解釋道。</br> 畢竟是法制社會,不讓持嗆就是不讓,不能頂風上,他這點覺悟還是有的。</br> 不管男人多大歲數,對嗆的偏愛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顧正東已經走不動路了,忘了自己來干嘛,從頭看到尾,愛不釋手。</br> “這還有三個手嗆模型,拿去給孩子玩。”廠長也挺大方,從柜子上取下三個盒子。</br> “啊這!感謝,感謝!”顧正東樂壞了,可轉眼一想也頭大,四個兒子,三把嗆,這是要二桃殺三士啊。</br> 得,別貪心不足,先這樣吧。</br> “小兄弟,我早聽說你的大名了。”金廠長對顧正東很客氣。</br> “不敢,不敢!”顧正東很謙虛。</br> “你也別客氣,就憑你沒后臺能殺到現在的位置,就說明你的能力了。這么說吧,企業改制這事,是個肥缺兒,不過這錢也不是好賺的,我是這么認為,誰拿了這個昧良心的錢,那就得倒八輩子楣才能把陰德給還上,反正我不敢。”</br> 看來金廠長還是個仗義的人。</br> “確實,這錢是用下崗工人的利益換的。”顧正東點點頭。</br> “你接手還是像繡品廠一樣做股份制?”</br> “是的。”</br> “可惜你那邊見效不夠快,沒有先例,很多人在觀望。”</br> “我廢品回收那邊的廠子已經成型了,可以看。”顧正東忙舉例子。</br> “那不一樣,那本來就是你的廠子,說不好聽話那是親生的,后面收的都是拖油瓶,只怕都有顧慮。”</br> “金廠長,您是爽快人,對我也有了一定了解,您覺得我怎么做,能快點把廠子交接做上正軌?”</br> “你還急脾氣。”金廠長樂了,“不瞞你說,還有人找我,也要改制做股份制。”</br> 顧正東沒想到還有人跟他一個想法,眉頭一擰,這還真沒想到。</br> 他是重生回來的,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股份制是個全新的東西,不是誰都能接受得了的,更別說具體實施。</br> 有了雷哥一個重生的,顧正東不得不懷疑,他的競爭對手是不是也跟他一樣,來自二十一世紀。</br> “這是他的名片,是陶局長的親戚,好像是表弟。”</br> 金廠長遞了一張名片過來,顧正東接過一看,上面寫著陶國為,經天商貿有限公司董事長。</br> 看樣子是有自己生意的人,這是想抄改制的底兒。</br> 顧正東感謝金廠長提供信息,拿著三盒嗆模型走出來。</br> 他一直在外面跑,沒去新家那邊,雖然小雨說了全包在她的身上,讓顧正東不用管,他還是不放心,怕小雨吃不準嫻姨的心思。</br> 嫻姨那人又是省事的,不想給人添麻煩,再來個委曲求全,就可惜了他的初心。</br> 沒想到車往新房子附近一停,就遠遠看著那邊熱鬧非凡,看樣子小雨把工人派來了大半,進展很快。m.</br> 嫻姨正端著綠豆水送過來,滿臉都笑開花了。</br> “小雨真是能干啊,這孩子還天生審美在線,你看這設計得比我想的要好多了!”</br> 顧正東被嫻姨拉著進了客廳,只見半面電視墻做好了,用漢白玉拼的圖案,大氣又清新,格調不俗。</br> 顧正東也是沒想到,小雨沒讀過幾天書,還挺有靈性的。</br> “爸爸!”龍龍沖出來,他們四個也過來看新房子了。</br> 顧正東直接讓人把男孩子的房間裝成男生宿舍,上床下桌,方便他們寫作業,一個房間四套,擠得有點滿。</br> 他們覺得新鮮,還挺喜歡。</br> 畢竟之前是在一鋪炕上滾,現在有了單獨的床,已經很滿足了。</br> 顧正東見時間不早了,就喊他們回家,讓嫻姨回去休息一下。</br> 小強是騎自行車過來的,龍龍讓他帶,兩個人先走了,顧正東拉上小小和小明,嫻姨坐上副駕駛的位置,一路上有說有笑。</br> 杜君生在家等了半天,杜老回去了,留了很多菜,是打包回來的。</br> “看這是什么!”小明和龍龍從車上把手嗆模型給拿了下來。</br> 小小是女孩子,對這東西沒興趣,跑進屋玩去了。</br> 小強和龍龍跑過來,龍龍手快搶了一只要手,小明遞給小強一只,自己拿了一只,杜君生傻眼了。</br> 竟然撇了一下嘴,眼淚就在眼圈轉。</br> 顧正東就怕這事兒,先給誰都不對,當時是想收好了再湊一只,再給他們分的,沒照顧過來,讓他們先拿到手了。</br> “君生,你家什么嗆都有。”小明小聲提醒。</br> 杜家的玩家都能開家玩具店了,真不差這一只。</br> 可是小孩子就是眼皮淺。</br> “君生,叔叔再給你買個一模一樣的。”</br> “我不要了,我要回家!”杜君生還傲嬌起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