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戶人家是兩個年輕人,剛結婚沒多久的,窗子上的大紅喜字都沒有褪色。</br> 男青年戴著眼鏡,瞧著挺斯文的,女的燙著爆炸頭,穿了一身牛仔裙,是個時尚人士。</br> 顧正東剛聽到他們相互的稱號了,男的叫張凱,女的叫杜麗麗。</br> 他們扔在院子里的東西,少得可憐。有幾件過時的衣服,還有幾雙鞋,都很破舊。</br> “三十。”張凱理直氣壯的。</br> “這些三十,有點……”顧正東可不想當圣母。剛才三十收那些東西,只能說賺不到什么錢,現在可是干賠,他不能同意。</br> “我就說嘛,有要競爭,這些人把收廢品的都趕跑了,留下他一個,坐地起價!”杜麗麗嘴挺損,直接就把顧正東給道德綁架了。</br> “我不是坐地起價,是這些東西真不值三十。要不你們換一家吧。”顧正東轉身要走。</br> “給你,加上這個行了吧。”張凱說著一抬手,把一個布兜子扔到地上。</br> 聽里面嘩啦一響,龍龍就眼睛一亮,搶上去察看。</br> “爸爸。”龍龍回頭向顧正東擠了擠眼睛,他就知道妥了,龍龍是個機靈孩子。</br> “那就三十吧。”顧正東付錢,龍龍想抱起布袋子,一咬牙,沒站起來。</br> 顧正東上前幫忙,這才看出來,原來布兜子里放著的幾個銅水龍頭,銅價高,這次是有的賺了。</br> 按規矩來,剩下的東西不值錢,也得幫著搬出去。爺三個倒了幾趟,把院子給清理出來。</br> 顧正東見車上東西不多,就讓孩子們上車。龍龍有心眼兒,上車先翻了一下,馬上叫起來。</br> “爸爸!水龍頭不見了!”</br> 顧正東一聽這話,忙下車過來找,還真是,明明是先把布兜子放上來的,怎么現在沒有了。</br> 他腦瓜子嗡地一下,這一趟就指著銅水龍頭出菜呢,沒有那東西,這一車也賣不上三塊錢,這不是干賠嗎?</br> 他冷靜一下,把剛發生的事在腦子里過了一下,馬上就發現問題了,這銅水龍頭,不是丟的,是被人惡意拿回去的,這是把他當傻子耍了。</br> 想到這里,他轉身就往回走,沒等他到門口,大門咣地一聲,在他面前關上了。</br> 顧正東想低調,想不惹事兒,想老老實實做生意,帶著孩子賺本分錢,可是現實不允許。</br> 他二話不說,抬起腿一腳踹在門上。</br> 里面的人手慢了一點,還沒等把門插上呢,顧正東這腳就到了,門后的人一聲慘叫,被門板彈過去,貼墻上了。</br> 顧正東不給里面的人機會,大步走進去。杜麗麗傻在原地,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br> “銅水龍頭呢?”顧正東開門見山。</br> “啥東西?”杜麗麗裝傻。</br> “剛才說了,你那一堆東西也不值兩個錢,你們拿出一袋銅水龍頭,這是又給偷回去了?”</br> “哎!你講理好吧。東西你可是拿走了,丟了找我們?”杜麗麗已經從驚慌中解脫出來,開始反擊了。</br> “怎么了?好好的吵起來了!”劉大爺和幾個鄰居跑過來,都是好信兒的,有熱鬧馬上到。</br> “你們看看,這就是你們干的好事,現在就他一家收廢品,坐地起價不說,還冤枉好人,看把我家愛人鼻子都打出血了!”杜麗麗拉過張凱。</br> 張凱有點慫,剛才被門拍了一下,鼻子還真出血了,他就不是打架人,現在抖成一團,話都說不成了。</br> “這咋弄的?”王大娘也擠進人群來,她覺得這事兒跟自己也有關系,所以格外關心。</br> “各位大爺大媽,我顧正東,雖然是收廢品的,可是行得正坐得端,我不占小便宜,也不能讓人欺負住了。他們把東西從我身上偷回去,這事兒就說不過去了吧。”</br> 顧正東口齒也很清晰,把事情一下就給說清了。</br> “東西也沒找到,也未必就是他們拿回去了吧。”王大娘怕顧正東誤會了,到時會把矛盾弄僵,所以給他使了一個眼色。</br> “大娘,這事兒錯不了,肯定是他們搞的鬼。咱這些鄰居都是好人,誰能做這下作事?”</br> 顧正東上一世那可是情商極高,修煉到一定層次的人,這句話把在場的鄰居都給抬了一下,眾人心里馬上就把天枰向他的方向傾斜了。</br> “人家小顧收個廢品也不容易,你們兩個好歹也在工廠上班,有正式工作,就別為難人了。”劉大爺也開始幫顧正東說話。</br> “你們這什么意思?話里話外,就是我們把東西偷了唄?要是這么講,你們就去屋子里翻一下,要是找到東西,三十塊錢我們不要了,東西歸你們,要是找不到,就再賠我們三十!”</br> 杜麗麗還是得理不饒人的。</br> “好,你讓我們翻的。”顧正東不顧王大娘阻止,兩步跨進屋子里。</br> 王大娘急得直跺腳,她是怕顧正東魯莽了,如果真翻不出東西怎么辦?</br> 顧正東剛進屋,眼睛還不大適應光線,屋子里太暗了。</br> 等他看清了,就明白為什么杜麗麗這么沖了,這屋子根本就下不去腳,也不知這兩口子日子是怎么過的,屋子里跟豬圈一樣。</br> 別說藏幾個水龍頭,就是藏個隔壁老王,可能都得找一天。</br> 王大娘緊隨其后也走進來,看到屋子里的樣子,也直搖頭。</br> “這才結婚幾天,怎么造這樣?這不是養耗子呢!”</br> 顧正東剛這一下也算看明白了,這兩口子說是賣廢品,還不如說是想占那三十元便宜。</br> 屋子里能賣的廢品很多,他們就沒想賣,或者想等到后面再賺一筆。這樣的人就是想占便宜的,這更堅定了他的念頭,銅水龍頭就是他們兩個弄回來的。</br> 如果說是剛拿進屋,藏東西的時候也很倉促,不會太縝密,再說那東西挺重的,看這兩個人的體格子,應該不能藏到高處。</br> 所以顧正東,把視線向下看。</br> 屋子里的家具擺得很滿,是當年流行的白色歐式家具一套。雙人床,沙發,梳妝臺,桌子,再加上地上放著的各種紙盒箱子,還有吃過的食物的包裝盒,包裝紙,臟衣服,就沒有下腳兒的地。</br> 顧正東一眼看到地上撂著的幾個紙盒箱子,上面那個有點歪,像是臨時移動過,沒有歸位。</br> 他直接走過去,伸手就要搬下第一個箱子。</br> 杜麗麗是想看熱鬧的,見他過來搬箱子,當時就是淡定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